“我虽制住了这些老贼,但他们停下走动,这异状恐怕很快就会被发现,我们得尽快行动。”
独孤凤也知现在不是满足好奇的时候,轻轻一点头,随陆沉跃下寨墙,借着老营军帐阴影掩护,向着老营正中,一座最大最奢华的帐蓬摸去。
迦楼罗军老营之中,戒备亦是森严无比,每时每刻都有一队队精锐老贼来回巡营,交通要道上,亦立着熊熊燃烧的火盆,将老营内部照亮大半,可供掩护的阴影很少。
不过陆沉、独孤凤皆是轻功非凡,感知又强,一边闪躲巡兵,一边无声潜行,不过片刻,就来到那座豪华大帐附近。
但就在这里,老营寨墙那边,突地响起一阵急促的铜锣声。
同时有人提气发声:
“有贼人潜入!各营仔细戒备!有贼人潜入……”
老营只有三千老贼,营寨规模较小,发声那人内劲亦是不弱,一声高喝,顿时惊动大半老营。
随朱粲转战南北,到处流窜的这三千老贼,早习惯了半夜被官军或是其他义军突袭,也时常半夜三更突然被叫醒拔营流窜,此时被惊醒,一点都不慌,丝毫没有炸营迹象,个个飞快地穿戴披挂,提起刀盾枪矛,拎上弓弩,井然有序地冲出各自营帐,列队备战。
老贼们的反应让独孤凤微微一惊,第一时间看向陆沉,陆沉却是毫不犹豫,低喝一声:
“只能强闯了!”
说罢,迈开大步,向着那座奢华大帐冲去。
独孤凤一咬银牙,也疾步跟上此次刺杀,无论成功与否,身陷重围都难以避免了。
不过她倒也不曾后悔,毕竟陆沉有言在先,是她自己非要逞强跟来。
若是不幸战死……
跟陆沉死一块儿,会不会被人误会?
我跟他其实也不算太熟,才认识没多久呢。
当然,陆沉是她生平所遇最好的对手。
和这么一个好对手“同生共死”,到了地下也能继续切磋,倒也不会寂寞……
正心绪纷杂时,侧面飞来几根投矛,破空声甚是疾劲,显是内劲不弱的好手投掷。
独孤凤霎时收敛心神,剑意宛如青天高悬,将那几根投矛来袭的轨迹悉数映照心间,连投矛上气劲流动的痕迹都洞悉无遗。
同时长剑出鞘,反手一点,剑尖震颤间分出数道流光,叮叮叮一阵脆响,将那几根投矛轻松拨开。
与此同时,陆沉前方,亦出现一队精锐老贼。
几面一人高的厚重大盾轰地砸到地面,排成盾墙,挡在陆沉正前,又有老贼在盾墙后面开弓放箭,强弓射出的狼牙重箭挟咻咻音啸,直指陆沉咽喉、心口、小腹等数处要害。
老营贼兵,尤其是那奢华大帐附近的亲兵,几乎无一庸手,不仅反应奇快,实力也个个了得,人人都有内劲在身双龙世界,想当精兵乃至主帅亲卫,身具内力是最基本的要求。
而诸侯霸主人物的普通亲卫,放到射雕世界,作个横行一县的小帮派首脑都够资格了。
至于亲卫队长,乃至校尉将领之类的角色,在射雕世界,实力绝不低于大金残疾天团。
这也是为什么,即使影子刺客杨虚彦,想要刺杀一方诸侯都很困难。
不仅因为诸侯霸主个个武功极高,身边亦是高手如云、悍卒簇拥。
杨虚彦能够在刺杀诸侯霸主失手之后还全身而退,就已经不负当代第一刺客的威名了。
此刻。
面对那攒射而来的数枝劲箭,陆沉右手食指连弹,几道指劲飙射而出,铮铮几声,就把那几枝劲箭弹飞。
这时盾墙缝隙之中,又刺出几根长矛,挟凌厉气劲,毒蛇一般刺向陆沉胸腹要害。
陆沉并指作剑,凝出三尺气剑,横向一扫,便将几枝矛头悉数削断。
再跺足猛冲至盾墙前,沉肩一撞,轰地一声巨响,正当面一面铁皮包硬木的大盾应声粉碎,持盾的老贼双臂骨骼尽碎,口中狂喷鲜血,向后抛跌。
那粉碎的盾牌碎片,亦如弹片一般咻咻飙射,直将几个老贼射得浑身飙血,倒地不起。
陆沉顺势冲进老贼阵中,气剑刺劈挑抹,当者披靡。
独孤凤也顺势跟进,紧随陆沉身后,运剑如风,剑气似雨,击杀两侧围来的贼兵。
一口气杀穿前方挡路的老贼,距离那奢华大帐已只剩二十余步。
这时那大帐之中,忽地飞出一根长矛,直击陆沉。
这根长矛快得不可思议,宛若电光一闪,便已袭至陆沉面前。
陆沉掌剑一劈,正中矛尖,铛地一声爆响,矛头粉碎,矛杆亦断成几截,一股凌厉气浪随之爆发开来,四面横扫狂飙,直将地面刮得飞沙走石。
而陆沉虽劈碎了投矛,却也被矛上蕴含的劲力震得身形一晃,前行之势顿止。
一记投矛便可逼停陆沉,可见投矛者的功力,远在杨虚彦、独孤凤之上。
就在陆沉被逼停的这一霎。
一阵箭雨攒射而来,将陆沉与独孤凤覆盖。
独孤凤身形闪转,长剑宛若孔雀开屏,舞成一扇光轮,将来袭箭雨悉数挡下,不仅挡住了袭向她自己的箭雨,还将射向陆沉的劲箭皆挡了下来。
陆沉则是一动不动,紧盯着大帐,已然感受到了一股极强劲暴烈的气机。
那气机宛似一座蛰伏的活火山,予人一种一旦喷发,便势不可挡的强烈危险感。
就在这时。
大帐门帘掀起,八个身形高大,披挂铁甲的卫士,掀开门帘走了出来。
之后又陆续走出几个穿着布衣,各持刀剑,气息不弱的武者。
铁甲卫士和那几个布衣武者站在帐门两侧,作拱卫状。
之后又有一人,慢条斯理地走了出来。
陆沉感受到的危险气机,正是源自此人。
与陆沉原先想象中不同。
他原以为,迦楼罗王朱粲这以残暴好杀、嗜食人肉闻名的魔王,应该是一尊肉山大魔王,高大魁梧,膀大腰圆,满脸横肉,眼神凶残。
然而此时见到的危险人物,却只是一个乍看毫无特异之处的中年男人。
他中等个头,不胖不瘦,不蓄胡须,穿着一件丝绸华服,赤手空拳站在帐前,若非他目中闪烁着邪异幽芒,气机亦予人危险之感,恐怕任谁都不敢相信,这么一个平平无奇的中年,竟会是臭名昭著的食人魔王。
然而此人还真就是“迦楼罗王”朱粲。
他营地布置,其实已经不算大意。
单是老营四周那五十步的火光空地,就不可能有人潜行进来,非得强冲不可。
但强冲的话,又岂能轻易通过老营三千精锐老贼拦截,杀到他主帐之前?
就连影子刺客杨虚彦,想要在他老营之中刺杀他,都是不可能任务。
却万万没有想到,有这么一双年轻男女,好似从天而降一般,越过了老营寨墙守御,悄无声息地摸到了他主帐附近。
不过朱粲并无畏惧。
想杀他的人太多了,他至今不还是活得好好的?
以他武功,就算是落了单,天下间能杀他的人也着实不多。
更何况身处老营,有三千老营精锐,大量亲卫高手拱卫,就算宁道奇亲至,都未必能奈何得了他。
虽不明白这对年轻男女,究竟是怎么越过老营寨墙,潜至主帐附近的,朱粲还是底气十足。
他甚至以一种戏谑的眼神,看着距他二十余步的陆沉,以及站在陆沉身侧,一脸肃穆的独孤凤,和声问道:
“两位小友尊姓大名?为何要闯我军营,杀我军士?”
当朱粲视线落到自己身上。
独孤凤只觉眉心隐有一阵针刺似的幻痛。
她知道,这是灵觉在示警。
朱粲其人,气息之深沉,给她的危机感之深重,俨然不比她奶奶尤楚红逊色!
难怪能独力带出迦楼罗军这么一支凶残兽军。
作为迦楼军的灵魂人物,朱粲的个人实力,乃是当之无愧的诸侯霸主级别。
单是朱粲一人,就令独孤凤感觉压力如山。
更何况,四周还渐渐围过来大量刀盾枪矛、强弓硬弩俱全的精锐老贼。
朱粲身边,还有八个气息不弱的铁甲卫士,以及六个手持刀剑的布衣高手。
并且,在朱粲等人与陆沉、独孤凤之间,那二十余步的空地上,又有上百亲卫严阵以待。
这些亲卫,不仅个个兵甲精良,还人人目露精光,太阳穴鼓起,显然都是迦楼罗军中一等一的精英,人人功力不弱。
上百亲卫横亘在前,又有三千老贼三面围攻,还有十多个高手以及朱粲本人伺机出手……
独孤凤觉着,今晚怕是连突击到朱粲面前,摸到他一片衣角都难。
甚至连突围逃生都希望渺茫。
“怕是真要死在这里了!”
独孤凤心中嘀咕,面上却并无俱色,眼中反而流露出狂热纯粹的战意。
今夜若必死,那死前也要放手一搏,杀他个血流成河,杀到朱粲心痛滴血!
正这样想时。
就听陆沉悠然说道:
“我叫陆沉。她是独孤凤。我们是来杀你的。”
“陆沉、独孤凤?”
朱粲笑道:
“原来是当今天下,最为杰出的五大青年高手之二。”
陆沉和独孤凤赶路极快,跋锋寒被杀的消息还没传过来,因此朱粲还不知道,五大杰出青年已经只剩四个了。
“本王自认与二位无冤无仇,也不曾与独孤阀有过冲突,不知二位为何对本王如此敌视,竟要取我性命?”
朱粲其实不怕得罪独孤阀。
他这种无所顾忌、肆无忌惮的人,得罪谁都不怕。
但不怕归不怕,他至少要弄清楚,独孤凤和陆沉,为何要莫明其妙前来杀他。
陆沉倒是对他问出这个问题感到诧异:
“你这种吃人魔王,有人要来杀你,很奇怪么?”
朱粲一怔,旋即大笑:
“这真的是……想不到这天下,居然还真有人相信侠义!
“本王横行数年,劫掠南北,杀人如麻,食人无数,宁道奇没来杀我,四大圣僧、慈航静斋也没来杀我,天下所谓的白道、正道,除了骂我、唾我,还是没有一个人敢来杀我……
“没想到你们两个小辈,居然侠义入脑,不顾生死前来杀我!如果要选天下最愚蠢的死法,本王一定会选你们!”
朱粲身边的高手、铁甲卫士,乃至那上百亲卫、精锐老贼,闻言也大肆哄笑起来。
独孤凤气得俏脸通红,饱满胸襟不断起伏,眼神却一片冰冷,气机已牢牢锁定朱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