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都司也好，松潘卫也罢。
敌人不管是正面冲锋，万箭齐发，还是据险而守，面对天策的铁蹄，依旧是被一战而溃，根本没有任何抵挡和拖延的能力。
但，这不是最令他们自豪的。
最让徐长海自豪的是，绝对优势和绝对的力量面前，即便是两军交锋，他们也能够精准的控制死伤数量，几场仗打下来，四川五卫八所的将士死亡的人数寥寥可数。
至于天策？
除了几个倒霉的被战马踹到，灰头土脸，连一个战死的都没有。
绝对称得上是有史以来最大的奇迹。
“派人去叫门。”
“是！”朱剑秋点点头，对一名天策将士使了个眼色。
“剑秋，你说那位叶指挥使会开城门，迎王师入城，还是负隅顽抗到底？”徐长海心中一动，对着朱剑秋问道。
朱剑秋脸上的表情犹疑不定：“只要他不傻，就应该知道，这区区城墙挡不住天策的枪缨。但他身为四川都指挥使，要让他主动投降，怕是不容易？”
其实，要哪个叶指挥使主动归降，也不是没有办法。
只要徐长海派人去私下接洽，并许诺一定的好处，对方大概率就会开城献降，直接免去这一仗。
又或者他们殿下控制京畿，登上皇位。
那天策就是名正言顺的王师，那个指挥使，包括四川其余两司，各地府城卫所驻军，都不敢再阻拦。
可这些，无疑都不可能。
天策占据绝对优势，所向披靡，根本没有人有资格和他们谈条件。
后者，朱缙振率领的苍云铁骑算算日子还未抵达京城，就算整个大明都知道这是迟早的事，但一天没有正位称帝，朱缙振就一天只是亲王，而非大明天子，九五之尊。
四川都指挥使宁愿战败被俘，也不愿意担个不战而降的名头，大部分也是这个原因。
……
成都府，府衙！
四川三司所有四川高层，包括成都府，以及周边所有地方豪强，没有被秘卫针对提前震慑的许多武林高手，全部汇聚于此。
“报！”
“城门前，有天策叫阵，让指挥使开城投诚。”
“他们说……”
“说什么？”一名参将问道。
“他们说，只给叶大人和其他几位大人一炷香的时间考虑，一旦过时，就算是只慢一个呼吸，他们都会开始强攻，决不纳降。”汇报的将士声音一抖，差点哭出来。
决不纳降。
这四个字，对于战争稍微有点了解的，都会自动脑补，觉得徐长海那番话的意思是，过一炷香时间还不投降，就不接受投降，将会屠城的意思。
他虽只是传令兵，但是也是四川成都府的一员。
如果天策真的选择屠城，他也没有幸存的可能，岂能不慌？
叶淮和其余众人惆怅叹息。
徐长海的话，就是天策的最后通牒。
却难住了在场的所有人。
再怎么说，如今天策也仅代表一方王侯势力，而四川都指挥使，他们在列的每个身居要职的，都代表着大明一方，大明的脸面。
投降二字。
没人说得出口。
都在等着背锅的那个人。
成都府知府陈瑜，无奈的长叹口气，摘下自己的官帽，率先开口问道：“天策府已兵临城下，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都说说，怎么办？”
“开城门，还是……”
四川承宣布政使司，右参政，皱眉道：“不开，又如何？”
“不开？”不少人发出惊呼。
天策府兵临城下，不开城门，难不成要他们真的和天策决一死战？
“天策府虽所向披靡，难以抵挡，可根据斥候的探查，前面数次战役，天策接连了击败两司三卫，却没有大开杀戒，我不信徐长海真敢屠城。”
“再说，成都府城墙高有十余丈，易守难攻，龙州司和天全六番司虽然败了，但城内还有十几万大军，再加上嘉定、重庆、泸州、叙州调兵，只要拖延一时，等到援兵到来，纵不能分庭抗礼，或许也能拖到肃王登上那个位置？”
“若是不行，还能向云贵借兵，集三地之力，数十万大军，总能挡住吧？”
他们如今面对的最大问题，就是朱缙振还没坐上皇帝的位置。
只要朱缙振靖难成功，坐上皇帝的位置，四川三司和成都府现在面临的一切难题，都将迎刃而解。
“那位肃王殿下和天策统领虽心怀仁慈，没有大开杀戒。但这不意味着他们就不敢杀人，你何以保证，我们不开城门，触怒徐长海后，他们攻破城池，还能一如往出？”成都府知府陈瑜，皱眉反问。
“我赌他不会。”
第232章 形势紧迫，歹毒办法
“呵呵，你拿什么赌？”陈瑜怒极反笑，冷声质问：“你又有什么资格？拿成都府数十万百姓的命当赌注，我不同意！”
“吴大人怎么说？”四川右参政没有理会，看向自己的顶头上司。
布政使没想到吃瓜还能吃自己头上。
他沉吟了片刻，最终缓缓摇头：“我也不同意，你之前所说，多是揣测，若能挡住天策铁蹄还好，若是挡不住，你我都将成为千古罪人。”
比起可能沦为阶下囚，丢官。
对于很多文人来说，背负千古骂名更令他们难以接受。
那人闻言，心中沮丧，却还未完全放弃，转而看向都指挥使叶淮：“叶大人，您觉得下官刚才的提议如何？”
“不如何。”
叶淮冷冷的摇头，道：“你都能想到的事情，那位肃王殿下，天策诸将会想不到吗？”
“根据斥候的探查回报，天策府兵分数路，除了我们这里，天全六番司被攻破当日，金沙江的防线也全面失守，苍云和西安五卫长驱直入，轻取永宁府。”
“若他们合围，轻易就能截断我们所有后路和援兵。”
此话一出，在场之人无不色变。
但，叶淮的话不止于此。
他走到那标注着大明舆图的长桌前，指着鹤庆府和会川卫的地图，继续道：“若不合围继续南下，则云南自保不足，无力支援。”
“且我们随时要防备腹背受敌。”
“此外，天策府大统领李承恩兵进襄阳，随时可以配合徐长海他们形成包夹之势，就算贵州想要支援，也会被天策大军挡在川蜀门户之外。”
叶淮说到这，望向右参政，冷哼道：“如此，你还觉得能够靠着向其他地方借兵，拖延到那位肃王殿下靖难成功吗？”
“这……这……我……”
右参政林烁声音颤抖，面色苍白的低下了头。
叶淮摇摇头，没有继续为难他，长叹一声：“其实，那些距离我们还远。眼下当务之急，还是城外的天策大军，要如何应付。”
“龙州司、保宁府、顺庆府等地先后陷落，仅我们能探查到的消息，城外那支天策大军就有着复数天象大宗师存在，要破开城门，轻而易举。”
“别说拖延多久，能不能挡住一个时辰都还两说。”
叶淮这番话，语气中透着浓浓的失望。
更用眼角余光瞥了眼那些装着鹌鹑，不吭声的川蜀地界的武林高手，眼中的神色，让后者感觉到非常的冒犯。
可偏偏，平日里眼高于顶的他们，此时却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
他们被四川行都司和四川世家豪强花了大价钱请来没错，可让他们这一两个天象大宗师，十几个指玄境去和城外的天策军硬钢？
别开玩笑了。
先不说天策是正规军，人家军中人皆金刚境起步，指玄扎堆，天象至少复数起，甚至可能存在陆地神仙。
就他们这些所谓高手上去，除了送死以外，根本掀不起什么风浪。
“其实，还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
众人瞬间循声望去。
开口之人，身体一僵，立即露出讪讪之色，不敢继续说下去。
“值此危急关头，你有何妙计，尽管说来，恕你无罪。”四川按察使皱眉说道。
“从天策府之前的几场战争，以及保宁、顺庆两府传回的情况来看，那位肃王治军极严，说不定能从另外的方面下手。”开口之人，目光闪烁，没敢完全说出心里的真实想法，甚至不敢去看按察使。
但，在场的人里，有傻子吗？
连那些被请来的武林高手都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
天策府纪律严明，进城后不仅没有烧杀抢掠，调戏妇女，横征暴敛，反而迅速安抚百姓，镇压动乱，连有史以来几乎所有军队都出现的纵兵劫掠都不曾发生。
君子可欺以其方。
刚才开口的那人虽没有明说，但意思很明显，肃王不是想要爱民如子吗？
那，他们自然也可以利用这一点。
被请来的那群中，某个武林高手，眼神玩味：“此计策虽然歹毒，但放在其他时候到不失为一个毒策。”
“可我们要面对的，是一群最少都是金刚境的天策军，就算驱赶百姓重做先锋营、死囚营，去冲击天策，可只要他们有一个陆地神仙，就能凭气势令寻常百姓自己抱头鼠窜，甚至是瑟瑟发抖，不敢向前。”
“等那时，我们如此行径，你猜消息传到那位肃王耳中，他会怎么对我们？是直接夷三族以儆效尤，还是剥皮萱草、凌迟处死、九族诛灭？”
众人如梦初醒，望向开口那人的眼神充满了厌恶。
差点，他们差一点就被那心肠歹毒、无恶不作的家伙带到了万劫不复的境地里去了。
虽然天策兵临城下，但他们充其量也就是受到一点冲击，以及暂时接受天策的管辖，等到朱缙振靖难成功称帝后，大概率很多人的职位都不会变动。
利益受损，也不会太大。
最最严重也不过是丢官。
可要是他们真的采纳了用百姓去堵刀或者堵城门。
就凭他们了解到的朱缙振的为人和行事风格来看，今日这府衙内的人，九成九都逃不了一死，甚至会连坐亲族。
孰轻孰重，他们瞬间有了决断。
布政使正了正衣冠，神色凝重的扫视过众人：“既然想不出对策，那就……由我去面见那位天策府的统领。”
“你想做什么？”叶淮皱眉追问。
“成都府，挡得住天策兵峰吗？”吴黎反问。
“七成把握能挡住他们一个时辰，弟兄们愿意拼命的话，一个时辰不是问题。这就是极限，且必须天策不大开杀戒。”叶淮如实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