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膑拳,相传乃战国军事家孙膑所传,并无明确记载,因修炼者多穿长袖衣,故亦称“长袖拳”,号称三百六十手相连,鸡腿龙腰泼猴性,拳型多以“象鼻拳”为主,在鲁州一带比较流行。
这拳架和长袖,实在太明显不过。
“李少侠好眼力!”
随行的漕帮弟子拍了句马屁,便看着前方低声介绍道:“那人是杨家武馆的二弟子袁衡,平日里好勇斗狠,常在临清市井间闲逛,是个愣头青。”
“对面那个,也不是个好惹的主,叫田凡,学的是弹腿,两帮人马都是武行,但却不干武行的事,反倒纠结了城狐社鼠,在城中争地盘,经常恶斗。”
沙里飞一乐,“他们师门也不管管?”
武行有武行的规矩,什么饭该吃,什么饭不吃,不能逾矩。
若门中出一个这种玩意儿,师傅脸上都无光。
“唉~”
漕帮弟子摇了摇头,低声道:“这俩人不成器,但他们背后却有衙门里的狗官,专门帮着做些见不得人的事,其他人也懒得招惹。”
说话间,对面的虬髯大汉田凡,已双腿微屈如老树盘根,袍角掖进腰带,正是临清潭腿的路数,冷笑道:“姓袁的,也不瞧瞧你那德性,跟个猴一样,若是进了赵姑娘的闺房,也不怕吓着了人家!”
“放屁!”
孙膑拳袁衡一声怒骂,直接动手。
他蹒跚步忽左忽右,三两步便来到田凡身前,手腕一抖,长袖唰的一声扫向对方面门,而袖里,分明暗藏着铜锥,直奔睛明穴。
“嘿!”
虬髯大汉田凡一声低喝,拧腰侧踢,大脚带着风声呼啸而来。
正是潭腿“铁帚扫尘”。
感受到那腿上劲道,袁衡面色微变,连忙退后。
而虬髯大汉田凡则得势不饶人,一记搓踢,直奔其下阴。
二人出手,皆是阴险毒辣。
“住手!”
一身轻呵,从街道楼上传来。
但见一道白色身影从窗上跳下。
却是名身着白衣的书生,面色微青,手里还握着个油纸伞。
此人身手更胜一筹,油纸伞斜刺里点来,伞骨轻磕袁衡曲池穴,将他逼退,又反手一转,虬髯大汉田凡的潭腿也似踢进棉堆,力道被伞面旋涡般卸去。
“子曰:君子无所争,必也射乎!”
白袍书生收伞而立,伞尖点在两人中间的青石板上。
咔嚓!
青石板裂开蛛网纹,惊得袁、田二人连退三步。
书生淡淡一笑,“杨师叔上月才在《武林新志》撰文,说武行争地如市井泼皮,今日倒叫明某开了眼。”
身后的孔尚昭,连忙低下了头。
但那书生眼尖,早已看到,哑然失笑:“孔师弟,你多日来不曾去武馆修行,怎么见了我,也不打声招呼。”
孔尚昭无奈,只得上前拱手道:“见过师兄。”
“别怕。”
那书生哑然失笑,眼中闪过一丝不屑,“你和尚青的事,我懒得管,但你知道他的脾气,躲是躲不过的…”
李衍按住了孔尚昭的肩膀,将他拉到身后。
但刚要说话,却心中一动看向了楼上。
但见窗户之上趴着一名女子,淡黄的衣裳,明眸皓齿,手掌心托着香腮,眼中满是笑意,“李公子,好久不见了。”
却是长安城花魁赵婉芳…
第660章 金燕门的示好
“赵姑娘看来过得不错…”
李衍脸上也露出笑容,微微点头。
故人相逢,心情自然是不错。
虽说在长安平康坊,二人的各种风流传言不少,但他们都知道,这种喜悦,不带半丝男女之情。
谈什么男女之情,都是笑话。
他们一个两世为人,见多了人心善变,看惯了因利而散,打从心里就不会,也不可能将心思投在男女之事上。
一个自小颠沛,流落风尘,更不相信这玩意儿。
真正的爱情若真容易,何来那么多人歌颂?
二人之间更多的,反倒是默契。
李衍在赵婉芳身上,看到了前世的自己,自小孤苦伶仃,口口声声报仇,也不过是给自己一个活着和继续前行的动力。
而赵婉芳,则是羡慕李衍能掌控自身命运。
那平等看待的语气,也是她黑暗人生中少见的光芒。
因此,只能算好友。
要让李衍像信任沙里飞和王道玄一样,以命相托,根本做不到。
然而,二人的语气在外人看来,却不是那么回事。
沙里飞跟龙妍儿挤眉弄眼,示意这是李衍老相好。
正在威胁孔尚昭的书生,脸色也变得阴沉,却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争风吃醋,丢了风度,因此故作消散,将手中油纸伞挽了个花,微笑道:“赵姑娘,看来你与这位公子很熟,何不介绍一番?”
别说他,就连之前争斗的两人,也都恶狠狠看着李衍。
“哈哈哈…”
赵婉芳摇着团扇,捂嘴笑道:“明公子,他们便是大名鼎鼎的十二元辰,你眼前这位就是李衍李少侠。”
“方才不是还和奴家说,与你有交情么?”
言语之间,没有半丝戏谑,眼神更是充满单纯。
但偏偏是这模样,让那姓明的书生羞愧难当,一股心火涌上面庞,脸皮涨的通红,也不废话,抱了抱拳,转身就走。
男人遇到酒和美女,忍不住吹点牛逼很正常。
但正主都来了,那是怎么都圆不回去。
而听到“十二元辰”的名字,正在争斗的袁衡和田凡,也面面相觑,抱了抱拳,迅速转身离去。
二楼窗户口,赵婉芳微笑道:“李公子,奴家备了些酒水为你接风。”
沙里飞眼睛微眯,“小心点。”
“嗯,你们先走。”
李衍点了点头,随意拎过行囊,进入旁边酒肆。
踏入房门的瞬间,李衍就知道,赵婉芳为何要选这里。
酒肆名为“醉河轩“,虽说老旧,也不高档,但却很是干净。
青瓦楼房,榆木立柱上悬着褪色的“醉里乾坤“布幌,檐角挂着三盏桐油纸灯笼,映得青砖台阶泛着润光,芦苇编的门帘透着清爽劲。
肩搭灰布巾的跑堂小二,正小心用竹扫帚清扫砖缝里的瓜子壳。
堂内东墙整排陶罐,腌着运河鲤鱼,西墙钉着杉木酒架,整排黑陶酒罐上贴着“高粱烧“、“黍米黄“的毛边红纸…
老板显然是个勤快人,干净且有烟火气。
一名圆脸的青衣丫头正噔噔噔从二楼木梯上跑下来,看到李衍后,顿时有些慌张,连忙站稳,规规矩矩行了个万福,“李…李公子,请随我来。”
开口,便是地道的京城话。
李衍听到后,也不意外。
赵婉芳当初离开,就是受到金燕子组织赏识,前往京城着重培养,身边跟个京城的丫头,也没什么稀奇。
不仅如此,他还能察觉到,楼上赵婉芳隔壁房内还有个人,身上有阴煞之气,呼吸匀称微弱,显然是派来保护的高手。
来到楼上,赵婉芳也在门口迎接。
二人坐下后,李衍微微摇头,“你这是给自己找麻烦。”
他这话说的没头没尾,但二人都知道其中意思。
方才那三个,一看就是喜欢惹事生非的主。
今日丢了面子,或许不敢找李衍的麻烦,但他们离开后,肯定会想办法把气撒在赵婉芳身上,所以看似赵婉芳借他挡灾,实则给自己埋了隐患。
“李公子多虑了。”
赵婉芳嫣然一笑,抬手给他泡茶,且开口道:“你出生入死游走江湖,如今只靠名字就能压人,奴家刀尖上跳舞,现在也无需顾忌这些小角色。”
“再说,他们若不走,菜就凉了…”
话音未落,旁边伺候的圆脸小丫头就立刻拍手。
七八名伙计鱼贯而入,热气腾腾酒菜很快摆满一桌。
这些伙计服饰统一,满脸的精气神,行走如风,单手托着精致餐盘,连晃都不晃,显然不是这家店的伙计。
不仅如此,放菜掀盖的同时,还报起了菜名。
“酱焖微山湖鲤鱼!”
“鱼嘴衔钱,财源滚滚,微山湖活鲤现杀现烹,肉嫩无腥,鱼跃龙门通大道!”
“黄焖运河滩羊!”
“客官,这是带皮山羊肉切寸块,辅以运河芦苇芯、阿城山药同煨,羊油化入酱汤,撒青蒜苗提鲜,给您配的是临清炊饼,贡砖陶炉,枣木暗火烘制…”
“糟熘景阳雉鸡!”
“景阳冈上野雉胸肉薄切,江南酒糟发酵三日得红糟,配汶河菱角熘炒,正是景阳冈打虎称英雄,运河边赏酒真豪杰…”
“什香面!”
“临清独创‘九丝一面’!一碗吃尽南北鲜!”
上的菜品,一个比一个讲究,色香味俱全,都不足以称赞。
“多谢。”
李衍端着茶杯,微微一笑,待这些伙计离开后,才开口道:“是‘菜将军’的手艺,准备了这么久,看来是专程来等我。”
这些菜掀开时还热气腾腾,显然是刚刚出锅。
能请来“菜将军”亲自下厨,不容易。
但能预估好他们进城的时间,就更不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