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得,晓得,先让你吃个够!”
沙里飞一乐,又转身进去,拉着龙妍儿从房中出来。
二人如今的关系有些古怪。
说亲密,始终不曾踏出那一步。
但说普通,龙妍儿如今最关心的就是沙里飞。
正好老管家陈福走了过来,沙里飞便笑着询问道:“福伯,问你打听一下,这张秋镇附近,可有何好耍的地方?”
老管家陈福微微一笑,“沙大侠您算问对了,老汉我打小就在这张秋镇住着,这一草一木都熟悉的很,诸位见多识广,有些乡下东西,想必也看不上眼,倒是有两个地方,值得一看。”
“一是那景阳冈,冈阜起伏,草密林茂,人烟稀少,常有野兽出没。武松打虎的故事传开后,便常有江湖中人前来悼念,顺道宰杀野兽。”
“山下有间景阳冈客栈,乃我家老爷师兄的产业,专卖三碗不过岗的烈酒,野味更是一绝,还经常请戏班子唱水浒戏,很是热闹。”
“此外一个,便是仙人墓。”
“仙人墓?”
王道玄一听,也来了兴趣,“是下八仙中哪一位?”
八仙有“上八仙”与“下八仙”之分。
“上八仙”就是吕洞宾、张果老他们,玄门真实历史中,他们或许相识,也是好友,但并不自称八仙,后人将其统一,也是用来象征“贫富贵贱男女老少”。
而这“下八仙”,又称下洞八仙。
民间有各类说法,人员也不统一,各地传说不同。
王道玄所说的版本,乃是王乔、陈戚子、徐神翁、刘伶、陈抟、毕卓、任风子、刘海蟾,出自杂剧《贺升平群仙庆寿》。
王子乔吹笙,刘伶弹琴,陈戚子变戏法,徐神翁舞扫把,毕卓吟唱,刘海蟾耍金线,任风子变魔术,陈抟写书法,分别代表贺寿的八个祝愿。
同样是后人牵强联系,有些甚至不在一个朝代。
老管家陈福摇头道:“老朽也不知道,我们这边的任疯子,乃是‘疯癫’的疯。”
“那人是五十年前一位道人,讳山,小字喜悲,号清灵道士,祖籍范县。相貌奇特。为人疯疯癫癫,是个活佛济公般的人物,经常在张秋镇市井间游荡,说些疯话,但却爱打抱不平。”
“每当有客船靠岸,他便上前讨要布帛。路人若施舍给他,他一下船就立刻将布帛撕成碎片,分给周围的穷人。”
“老朽父亲在世时说过,这人早年在一家酒馆当伙计,偶然遇到一位异人,传授他仙术。修得仙术后,他能连续十天不进食,寒冬腊月也只穿单衣,预言吉凶祸福,无不灵验。无论谁家冲了煞,或是在水中碰到不干净的东西,只需找到任疯子,在脑袋上摸一把,立刻好转。”
“后来,传说其在东岸戊已山显惠庙尸解,飞升为仙,很多人便称为‘任大仙’。”
“百姓感其功德,便在山上建了庙。”
“那边倒也安静,只有一个老庙祝看守,诸位想必感兴趣。”
他说这些,显然知道众人玄门身份。
王道玄也不在意,沉思了一下摇头,“张秋是运河枢纽,繁华热闹,也有城隍庙,想必很多玄门中人已经去看过,贫道就不凑热闹了。”
他感兴趣,主要是因为李衍。
抓捕阴犯的好处,他们都知道。
每到一个地方,必然帮李衍四处打听。
这种情况,不像是有阴犯存在。
“那也行。”
沙里飞笑道:“道爷便留下,帮衍小哥护法,我等晚上就回来。”
旁边的老管家陈福也连忙开口道:“老朽这就叫几位漕帮兄弟,给诸位引路。”
王道玄欣然应允。
沙里飞他们几个人结伴,一般的麻烦,基本都能解决。
有了漕帮的人相陪,也不会有不长眼的来招惹。
很快,众人便收拾好东西,跟着漕帮弟子离开。
而王道玄,则转身回房继续看书。
他原本就对各种玄门杂书痴迷,从关中而来,在武当、青城等地,都请人抄录了不少,整整两大箱书,足够看很长时间…
…………
出了陈府所在街道,热闹的气氛迎面而来。
此时正值清晨,风和日丽,初春的阳光很是温暖。
运河码头旁的石板路上,漕船往来如梭,货栈商铺鳞次栉比。
沿街招幌随风翻卷,蒸腾的热气裹挟着鲁豫风味扑鼻而来。
糖醋黄河鲤鱼在铁锅中滋滋作响,焦糖色酱汁泛着油光…
胡辣汤摊前木勺翻搅,混着面筋与香料的浓汤升腾白雾…
烧罗汉饼的炉灶旁,伙计将芝麻焦饼铲出,甜香引得孩童驻足…
更有羊肉烩面的鲜香、吊炉烧饼的酥脆、油炸撒子的金黄蜜色,交织成市井烟火。
武巴的肚子,算是重新开了张。
一路走来,连吃带拿,嘴里就没停过。
正如陈三所言,张秋镇的街道,全是以售卖货物命名。
比如布匹街,整条街道,全是南北布匹丝绸。
“市井中的灵宝,更加隐秘。”
赵驴子一边走,一边低声介绍道:“所谓老物成精,那些用了上百年,又经常沾染人气的东西,又经过特殊变故,最容易化作天灵地宝。”
“我见过捞油糕的笊篱,用了上百年,点燃后妖邪不敢靠近。”
“还有个店家的牌匾,因为时间久,又刚好处在风水局上,竟成了罕见的镇物,但市井之间也多奇人,有些眼尖的看到后便会提前弄走,所以只能碰运气…”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众人沿着张秋古镇的街道挨个转了一圈,赵驴子便直接摇头,“此地繁荣时间不长,百年老店甚少,那些个货物也都是凡品。”
说着,叹了口气,“憋宝这东西,只能碰运气。”
“有时即便找到好东西,想要收取,也得等天时地利人和,否则宝物灵韵一散,就和普通物件没什么两样,这么硬碰,希望不大。”
沙里飞听罢,倒也不失望。
武巴吃的满嘴流油,眼睛都眯了起来。
龙妍儿修炼蛊术,不用胭脂水粉,但也弄了些心仪的布料,请人做了衣裳,面带笑容,心情很是不错。
伙伴们都高兴,这一趟出来也就值了。
想到这儿,沙里飞又扭头看向旁边的漕帮弟子。
“这位兄弟,景阳冈那边好玩么?”
“当然。”
漕帮弟子不敢怠慢,连忙拍着胸脯开口道:“诸位今日来的也算巧,景阳冈客栈那边正在赶大集,周围十里八乡的老百姓都去了。”
“就连这张秋镇上的江湖艺人,也都跑了过去。”
“那敢情好,走着。”
沙里飞一乐,便带着众人去车马行租了几匹马,往景阳岗而去。
这景阳岗,距离张秋镇不远,策马半个时辰就到。
众人下马后,远处果然是热闹非凡。
但见连绵起伏的山岗之下,有几间规模不小的客栈。
“三碗不过岗”的酒旗高高悬挂,集市的棚子最少有四十多个。
而且,江湖艺人也数量不少。
大集中央空地上,孔楼来的杂技艺人赤膊顶起青瓷大缸,引得喝彩连连。
一队少年翻着筋斗跃上高竿,宛如猿猴踏索,正是聊城杂技村的绝活。
说书棚里,白发苍苍的老者醒木一拍,《水浒传》中“浪里白条大闹浔阳江”的段子引得满堂喝彩;铜锣清响,一伙弹词班子拨动三弦,唱起“景阳冈上风云涌”。
“哈哈哈,果然热闹。”
沙里飞一乐,就准备带着众人逛大集。
但就在这时,远处忽然传来喧哗声。
但见几名猎户满身是血,从山上跑了下来,个个惊慌失措。
“快叫东家,山上出了虎妖!”
第654章 客栈的宝贝
几名猎户跟血葫芦一样,身上破皮袄都让撕成了烂布条。
他们惊慌失措,腿脚发软,以至于从山坡上滚了下来。
“虎妖吃人啦!”
一名健硕的农妇看到,立刻尖着嗓子嚎叫。
这下,顿时把整个大集都喊炸了窝。
旁边卖糖葫芦的老汉手一哆嗦,扎草靶子哗啦散架,山楂球咕噜噜滚进驴粪堆里。
表演胸口碎大石的大汉刚抡起锤子,下面青石板就“咔嚓”裂成两半。
不是他会罡劲,而是下面配合的人手抖了。
猴戏班子更惨,七八只泼猴吱哇乱叫,拖着铁链子蹿入人群,打翻了包子铺的蒸笼,又扯烂了“武家烧饼”的棚子……
集市人群本就拥挤,混乱也引发连锁反应。
很多人听成了“虎妖下山吃人”,又见其他人都在跑,连忙抱起孩子,慌不择路往外挤,有人踮起脚尖想看热闹,则被撞了个趔趄…
沙里飞几人也没闲着。
眼看一个小孩被撞翻,倒在地上被众人踩踏,沙里飞直接上前,双手交错,用出巧劲分开人群,将哇哇大哭的孩子抱在怀中。
武巴神力惊人,一掌将滚烫的油锅拍回原位,又独自撑起即将倒塌的粗木长幡。
但面对这混乱的人群,他们能做的,也不过杯水车薪。
就在这时,龙妍儿突然动手。
她掐着手诀,白袖翻飞,密密麻麻的“霜蛾”顿时升起,尾部用于迷惑的荧光,虽说因白日难以发挥作用,但翅膀煽动的鳞粉,却洒向人群。
她的蛊术,普通修行者都扛不住,更何况这些百姓。
很快,集市上便出现诡异景象:
原本慌乱的百姓,全都两眼呆滞,流着口水站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