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里飞被惊醒,连忙下床搀扶,却见王道玄已是双目紧闭,牙关紧咬,双拳紧握,没了知觉。
“快来人啊,快来人啊!”
伴着惊呼声响起,漆黑的院子里一盏盏烛光亮起…
…………
村子外,朱铁胆正无聊的拔着路边野草,忽觉身子一沉,脊背后又再次变得冰凉。
他浑身一僵,额头冒出冷汗。
但好在适应后,此时他已胆大了不少,想起陈法傀的吩咐,也不敢扭头查看,直接纵身上马。
缰绳一抖,策马飞奔离去。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他就看到了路上站着的周培德,双手抱拳道:“三爷,事办成了,我先走一步。”
周培德看到对方背后趴着的木偶,眼角一抽,连忙闪开让道,待奔马远去后,又望向远处,眼中满是期待。
马上的朱铁胆也是个憨货,看到周培德眼中的忌惮,以为是敬佩自己今晚英姿,不由得心生豪气,策马加速飞奔,来到了城外山坡上。
见众人都在等自己,朱铁胆更是得意。
他想起戏文中那些孤身闯营的好汉,于是纵身下马,走了个四方步,单膝跪地抱拳,还来个戏腔:
“大哥,幸不辱命也!”
说罢,两眼一翻,噗通摔倒在地,屎尿齐流。
而那人偶,也如蜘蛛般爬上法坛。
陈法傀淡淡瞥了一眼,“无妨,借了他股人气命火破阵,回去后会大病一场,不要见风,不要见光,好生养着,或许能缓过来。”
袁瞿才不在乎这朱铁胆死活,恭敬拱手问道:“陈大师,李衍那小子死了?”
陈法傀微微摇头,“人不在,拘了他身旁道人的生魂,不怕他不找上门。”
说罢,拿起桌上的一枚葫芦,将葫芦嘴塞入木偶口中,掐诀一引,又连忙塞上葫芦嘴,贴上黄符。
做完这些,他才转身询问道:“那边的事,办的怎么样了?”
袁瞿连忙拱手,“回大师,找来的人动作利索,今晚应该就能凑齐,我已派人前去收货。”
陈法傀点了点头,刚要说话,忽然眉头一皱。
呼~
只见一阵阴风吹过,法坛烛火立刻摇曳不定。
陈法傀莫名心悸,连忙从法坛上拿起两个半月形状的木质器具,握在手中,抬于额头,对着神像叩拜。
这是杯,一面凸起为阴,一面平坦为阳。
哗啦!
哗啦!
哗啦!
连掷三次,皆两面为阴。
“不好,祖师示警!”
陈法傀当即面色大变,胡乱收拾起法坛上的法器,吹掉蜡烛,扯下黄符。
做完这些,他又急急忙忙从木桌下拎出一个口袋,转身怒斥道:“把火熄了,全部站到我身边!”
袁瞿和几名手下不明所以,但哪敢多问,连忙站到法坛周围。
而陈法傀,则将袋子里的白灰食盐等不知名玩意儿,在地下泼洒,绕着众人画了个巨大的圆圈。
做完这些,他便厉声道:“都闭上嘴巴,无论看到什么都不许说话,敢出半点声,老子立刻宰了他!”
呼~
话音刚落,远处便狂风大作,天空似乎都变得阴暗。
袁瞿等人惊恐的发现,周围忽然变得异常寒冷,地面上一层白霜开始蔓延。
随后,白霜上出现密密麻麻脚印……
第64章 自作孽不可活
地面忽显白霜,脚印不断。
袁瞿等人,只觉心中一股股寒意升腾。
周围光线越发昏暗,就连天上月光似乎都已消失,温度也急剧下降,冷得好似冰窖,令他们脑子都有些麻木。
恍惚中,他们似乎看到了些什么。
那是密密麻麻黑影,上方还有各种旗帜,好似一支来自幽冥的军队,并且耳中也似乎听到诵经和祈福声。
这诡异景象,已超出他们理解。
还好,他们谨记着陈法傀的吩咐,连大气都不敢喘。
周围那白灰撒出的圈,也确实起了作用,无论周围白霜还是脚印,都似乎忽略了这里,从旁边走过。
不知过了多久,一切恢复正常。
白霜、脚印、怪声,全都消失无踪。
方才一切,似乎只是场噩梦。
“那…那是什么?”
袁瞿只觉喉咙有些发干。
话音刚落,他就觉浑身冰凉,扭头一看,发现陈法傀正冷冷盯着他,眼中杀意闪烁。
袁瞿咽了口唾沫,“陈大师,你…”
“那是城隍庙的社令阴兵!”
陈法傀不知想到什么,眼中杀意散去,淡淡道:“城隍庙的那老东西是特意找我,看来已发现了什么。”
“我从未在城中施术,必是你的人露了底。”
“不可能!”
袁瞿连忙反驳,随即咬了咬牙,拱手道:“陈大师请放心,若真有人出卖咱们,定将所有知情者除掉!”
“呵呵…”
陈法傀乐了,自顾自收拾东西,头也不抬道:“还以为自己是白猿帮主?”
“咸阳城中,恐怕已有人搜捕咱们,别说是你,就连那师傅,这次也有大麻烦。”
“不信可以自己回去看看,我在这儿等你一刻,时辰一到,便会离开。”
他的语气云淡风轻,似乎根本不在乎即将到来的危险。
袁瞿咬了咬牙,眼中阴晴不定,抱拳道:“陈大师还请稍等,我去去就回,走!”
说罢,翻身上马,一抖缰绳,带着几名属下直奔咸阳城。
陈法傀则不紧不慢,收拾好法器,又将周围的火踢向中央,连同法坛一起熊熊燃烧。
做完这些,他才盘膝而坐,望着夜色中的东南方。
咳咳!
忽然,他捂着嘴咳嗽了几声,随后摊开手掌,上面赫然是猩红的鲜血。
黑暗中,响起痛苦的呢喃声:
“苍天何薄于我,我不服,我不服…”
…………
“就是这儿,打开!”
咸阳城墙外土丘旁,袁瞿扒开浮土,露出两个带着铁链的铁环,对着手下示意打开。
几名手下虽不明所以,却也不敢多问。
袁瞿对下属很大方,尤其他们这亲信,不仅吃喝不愁,开销全包,就连家人也都安排了活计。
但白猿帮的规矩又极其森严,关键一点,就是袁瞿的命令不能质疑,因此丧命的不止一个,他们哪敢多嘴。
“嗨!”
几名汉子拉着铁环共同发力。
下方赫然是个厚木门板,随着铁锁绷直,周围泥土砂石散开,露出个黑乎乎的洞口。
几名汉子看到,顿时面面相觑。
“这是弥勒教造反时挖的暗道。”
袁瞿平静解释道:“我就是发现此暗道,才买的那座宅子,咱们从暗道回去,即便出了事,也能离开。”
“帮主英明!”
“嗯,快点走!”
几名汉子点头,依次进入地道。
入口处类似竖井,土墙上搭着木架。
他们下去后,点燃火把,才发现这暗道着实不小,有两米宽,就连最高的混子,也能站直了腰。
就在这时,跟在后方的袁瞿眼中凶光一闪。
两枚匕首忽然出现在手中。
他身子一矮,使出游身步,双手匕首交错。
噗!噗!噗!
几名手下还未反应过来,就被抹了脖子,捂着喷血的颈部倒在地上,两腿乱蹬,嘴里涌出血沫子。
袁瞿冷冷看了一眼,也不管众人怨恨的目光,拎起火把,向着地道深处飞快跑去。
这可是他精心设计的退路。
无论有没有事,这些人都不能活着。
暗道中光线昏暗,且空气污浊,带着一股令人窒息的憋闷感,但袁瞿却根本顾不上这些,脚步越来越快。
他知道陈法傀的意思。
在山坡处等他,并非讲义气,而是之后去乱葬岗取宝,少不了帮手。
若回去的晚了,此人肯定会消失无踪。
他的宅子,距离北城城墙不远,没多久,袁瞿便来到了一间暗室,透过事先留好的缝隙向外看。
外面是他家正堂,缝隙就在供桌下方。
这便是袁瞿的精明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