泼刀行 第56节

  存神念头一起,三才镇魔钱刀穗顿时摇晃。

  那日在乱葬岗,他就知道了这些东西的破绽,因为沾染了阴煞之气,同样怕各种震煞之物。

  果然,袋子里的毒虫毒蝎立刻暴动。

  一名恶丐刚解开口袋,毒蛇便飞窜而出,照着鼻子就咬了一口。

  另一个也不好受,硕大的毒蝎窜出,直接在他手上来了一下,布口袋跌落,剩下的毒蝎也到处乱爬。

  “啊!”

  “快走!”

  惨叫声响起,几名恶丐忍着疼,撒腿就跑。

  在李衍示意下,沙里飞并未追出去,而是站在院中哈哈大笑,“些许宵小,还敢来找你沙爷爷的麻烦,活该!”

  说罢,三人便准备返回房中。

  他们知道,这只是一个小插曲。

  丐帮虽说人多,但鱼龙混杂,良莠不齐,真正动手的,只有那些个核心成员。

  而且他们还有个最大的隐患,便是丐子窝本身。

  那些普通乞丐中,有不少可怜人,甚至还有被他们拐来,采生折割的少年乞丐,每日被逼迫乞讨,动辄挨打,活得生不如死。

  若是核心成员死得太多,那些饱受欺凌的乞丐们,恐怕立刻会反噬。

  他们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在这场风雨平息前,尽可能的保全自身。

  然而,还没进屋,李衍便若有所思,扭回了头。

  “怎么了,又有人来?”

  “没事,是有人比我想象中更急…”

  …………

  暗巷中,脚步声凌乱。

  几名乞丐一边跌跌撞撞逃跑,一边从身上摸出黑乎乎的解毒药丸,往嘴里塞。

  彼此还不断互相抱怨。

  “你不是说那沙里飞只是个草包么?”

  “都这么说,我又没交过手…”

  “别吵了,先找个地方休息,免得毒气攻心…”

  然而,几人刚出巷子,两侧便忽然窜出四五名汉子,手持长棍,压低身子猛然一扫。

  砰砰砰!

  几声脆响伴着骨裂声,恶丐们顿时惨叫着摔倒在地,抱着腿一阵哀嚎,“爷爷,不敢了。”

  “几位大爷停手,我们是丐帮的。”

  “丐帮的?”

  黑暗中,缓缓走出一名中年男子,皮肤黝黑,满脸络腮胡,身着羊皮褂子,腰间还别着根长鞭。

  看着几名乞丐,他吧唧了一下嘴,“丐帮的人,什么时候也成了周家的狗腿子?”

  “说!”

  还不等几名乞丐狡辩,那些黑衣人便冲了上去,照着他们的脸上,噼里啪啦一阵耳光。

  乞丐们顿时被打得满脸青紫,心知遇到了狠角色,只得将乱葬岗上的事,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原来如此。”

  羊皮褂子男人嗤笑道:“那小子装病,还以为是个胆小怕事的,结果也是个不安分的主。”

  “把他们带回去,明日给丐帮送帖子,告诉他们,若想活命,这段时间就离咸阳远点!”

  “是,把头。”

  几名黑衣人立刻上前,将丐帮的人如死狗一般拖走。

  黑暗中,响起羊皮褂子男人的声音:

  “去,告诉张老前辈,鱼没咬钩…”

  …………

  这世上,永远是有人欢喜有人愁。

  就在李衍等人喝酒吃肉时,周家却是一片愁云惨雾。

  大宅厢房内,烛火通明。

  周白躺在床上,浑身缠满绷带和夹板,面色潮红,双目紧闭,四周散发着刺鼻的药味。

  此时,周家八大金刚都在房中。

  擅长医术的王姚皱眉把玩脉,随后,微微摇头道:“性命暂时是保住了,但脏腑受创,骨骼筋膜断裂,今后怕是再难习武…”

  周培德听到,脸色顿时变得难看。

  他拳头捏得嘎巴响,忽然转身,一个蹦窜,直接掐着袁瞿的脖子,顶在墙上,冷声道:

  “姓袁的,打擂之前,你对周白做了什么!”

  袁瞿被掐的满脸通红,刚要说话,便听得外面响起一个苍老的声音:“弄他作甚,是我吩咐的。”

  其他人一惊,连忙转身拱手:

  “拜见师尊!”

第51章 朝堂与江湖

  门外,两名弟子打着灯笼。

  此时已是深夜,院子里秋风呼啸,草木哗哗作响,一老者背着手站在灯笼后方。

  他身着青袍,五官深邃,眉间三道悬针纹,嘴角下垂,再加上一对三角眼,看上去就令人不舒服。

  其体型高大,双臂奇长,但却缩胸塌背,就像一只背着手大马猴,白发白须皆梳理得整整齐齐。

  而在其身后,则跟着两条真正的大马猴,不停抓耳挠腮,还冲着众人龇牙咧嘴。

  来者,正是咸阳神拳会会长周蟠!

  被他冷眼一瞧,八大金刚所有人,甚至愤怒的周培德,都低下了头,不敢再说一句话。

  周蟠也不言语,背着手走进屋后,面对重伤的周白,只是淡淡一瞥,便冷哼道:“都跟我来吧。”

  周家的院子都是平房,并无高楼小筑,但却很是宽敞,六座大院彼此相连,皆设有演武场,不少弟子打着灯笼来回巡逻。

  众人来到其中一座大院正堂,周蟠于上方坐下后,便自顾自剥起了旁边小橘子,平静道:“怎么着,平日里一个个威风的紧,事到临头,就开始内讧了?”

  八大金刚皆站在堂下,额头不自觉冒出冷汗。

  周培德咬了咬牙,拱手道:“兄长…”

  话说半句,见周蟠那毫无表情的面孔,心中一个咯噔,连忙改口道:“师尊,并非我胡来,实则是这姓袁的包藏祸心,用术法捣鬼。”

  “现在想来,当时白儿明明已占据上风,却突然方寸大乱,必定是这术法出了问题!”

  袁瞿则低着头,一声不吭。

  “行了!”

  周蟠眉头一皱,“此事是袁瞿提出,本是要让周白提前领悟猴意,免得生出波折,没料还是输了。”

  “袁瞿,周白日后的开销就由你管了。”

  “是,师尊。”

  袁瞿松了口气,连忙拱手答应。

  他知道,这件事算是过去了。

  “师…师尊。”

  周培德难以置信地看着周蟠。

  周白可是周家下一代最有前途的弟子,如今生死不知,后路尽断,赔些银子就算了?

  想起周蟠平日对周白的照顾和欣赏,而重伤后,只是瞧了一眼就不再搭理……

  这一刻,周培德忽然觉得心中发寒。

  “哼!”

  周蟠瞧了周培德一眼,似乎猜到他在想什么,冷声道:“你以为那些人忍了十年,为什么敢现在发作?”

  “这件事的根子不在咸阳,而是在长安,在朝廷!”

  “前些日子,朝廷下旨,陕州布政使吕卿因贪腐被革职查办,打入天牢。这空下的位置,要么是卢参政,要么就是李参政…”

  此话一出,八大金刚中的几人,立刻眼睛一亮。

  整个陕州的军政大权,主要由三司处理,分别是承宣布政使司、提刑按察使司、都指挥使司。

  其中,承宣布政使司权力最大。

  周家这些年能崛起,就是攀上了左参政卢康,而布政使吕卿下狱后,很可能就是从左右参政中提拔。

  八大金刚中,一名书生模样的中年人若有所思道:“我明白了,有人想从师尊这里找破绽!”

  “明白就好。”

  周蟠冷冷道:“打生死擂,就是那张老鬼的第一步试探,如果周白赢了,既能保全周家声誉,也能让那些骑墙的老家伙暂时观望。”

  “事关周家前途,所以老夫才同意此事,城隍庙派来的人也装聋作哑,培德,你心中可还有怨?”

  周培德张了张嘴,深深弯腰拱手,“师尊深谋远虑,我不敢有怨。”

  说是不敢,其实哪能没有。

  周蟠这是直接牺牲了周白的前途。

  周蟠瞥了一眼,也懒得理会,沉声开口道:“张老鬼步步紧逼,是要逼我出错。”

  “明日对外宣布,老夫身体不适,闭关修养不见外人,这口气就暂时忍了,且由他们猖狂。”

  “待大局一定,便挨个收拾!”

  “还有们,谁的屁股不干净,就赶紧给我擦了,别怪到时老夫我清理门户!”

  “是,师尊!”

  众弟子齐齐拱手。

  周蟠点了点头,看向窗外,平静开口道:“自从李虎那浑人死了后,老夫就明白了一件事。”

  “这江湖,从来不是比谁现在威风,而是看谁能笑到最后。”

  “哼!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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