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逡连忙回道:“山坡之上有座祖师庙,年代十分古老,香火旺盛。”
“这就难怪了。”
王道玄恍然大悟,“原来早有高人做了布置。”
祖师庙内,供奉的是老子。
若香火旺盛,必然能护佑一方。
正如宫逡所言,这怪石嶙峋的山坡,虽看上去可怕,皎洁月光照耀,更是光怪离奇,但却没什么危险。
就连野兽也不见一只。
没多久,众人就爬上了山。
果然,不远处山坡上,赫然矗立着一座古庙,修建并不华丽,外墙乃大大小小的岩石,混着泥浆堆砌而成。
院门紧锁,里面也是漆黑一片。
“汪!汪汪!”
老庙内拴着狗,感受到他们气息,立刻狂吠。
吱呀~
庙门立刻打开,三名浑身酒气的汉子,佩刀持弓,惊慌失措从里面冲了出来。
“什么人?!”
还未看清,他们便已拉开弓箭。
“陈二狗子,是我!”
宫逡连忙开口阻拦。
“是,宫大人?”
其中一名干瘦的汉子,连忙摁住同伴弓箭,“别乱动,这位就是宫大人,当初帮过咱们村。”
“大人,您怎么半夜进山了?”
“路上耽搁了时间,云道长呢?”
“进山采药了,好几天都没回来,您要去周里正家吧,小子给您带路。”
“不用了,最近不太平,你们守稳点,怎么守村都敢喝酒,简直乱来!”
“大人您说的,咱们这穷乡僻壤的,谁愿意来啊……”
寒暄一番后,宫逡就带着众人继续前行。
李衍则扭头看了一眼,眉头微皱。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竟从那祖师庙中,听到了一声苍老的叹息。
莫非是里面俗神?
虽说奇怪,但李衍也没有查探。
他们另有要事,路上已耽搁许久,没必要在这里节外生枝。
从山上往下看,龙潭村就清晰可见。
只见下方群山环抱,形成一个小盆地,中心有座湖泊,湖边则有个村子,约莫百十户人家。
月光照耀下,不少宅子都亮着烛火。
王道玄看了一下天空的月亮,忽然一拍额头,笑道:“这几日匆匆赶路,差点忘了,今日已是八月十五,中秋月圆之夜。”
顺着山坡向下,沿途梯田层叠。
“有贼!”
吕三忽然开口,指向前方。
只见明月瓜田下,有几道黑影正在忙碌,鬼鬼祟祟,偷出几颗大瓜。
沙里飞乐了,“好么,这中秋月圆夜,不跟人家人团聚,反倒出来做贼,没见过这样的。”
“诸位误会了。”
宫逡哑然失笑,连忙解释道:“这是我鄂州习俗,名叫摸秋送子。”
“中秋之夜,月亮升起时,到别人家偷瓜,还必须弄出动静,让主人家出来叫骂,骂的越难听越好…”
“偷到瓜后,就打扮成小孩模样,并且掏个洞,放上红辣椒。敲锣打鼓,送到无子人家,祝人早生贵子。”
“当晚妇女就得把瓜娃子放在床上睡,实不相瞒,我娘当初就是这样怀了我。”
“瞧,估计东家马上要出来…”
话音未落,就见不远处农家小院,木门忽然大开,窜出一名剽悍妇女,两脚蹦跳跺地,指着几人破口大骂。
那骂人的话,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这剽悍妇女鼓足全身的劲,目红耳赤,唾沫横飞,明显是在趁机过嘴瘾。
就连李衍等人,都听得浑身不自在。
那几个“偷瓜贼”,更是手忙脚乱,从瓜田中跑出,抱着十几颗大瓜,抬腿就跑。
这些“偷瓜贼”,都是半大不小的少年,许是兴奋刺激,让其中一名少年脚下拌蒜,直接扑倒在地,手里的瓜也扔了出去。
“蠢蛋!”
为首的少年看到后,顿时大急。
这摸秋送子也有讲究,若是偷到的瓜碎了裂了,都是不吉利,给谁家也送不出,被父亲知道了肯定要骂。
他手里抱着两颗冬瓜,根本腾不出手接,只得身子一弯,来了个蝎子摆尾,将一颗瓜夹在后腿上。
瞧这功夫和反应,分明是练家子。
但其他少年,却根本反应不及。
呼!
就在这时,众少年只听风声呼啸,眼前就突然出现个男子,伸手轻轻一捞,将另一个瓜握在手中。
来者,正是李衍。
“鬼!”
几名少年吓了一跳。
“鬼什么鬼?”
为首的少年一声训斥,随后浑身紧绷,后颈毛发乍起,“你是什么人?来我们村做什么?”
“周虎子,不得无礼!”
宫逡连忙走过来,沉声开口道:“这位是贵客,我们有事找你爹。”
“啊,宫大哥…”
这为首的少年浓眉大眼,身板健壮,看到宫逡,立刻满脸欣喜,“我爹在,快随我来吧!”
“狗子接着,别再掉了!”
说罢,小腿一弹,那枚冬瓜就落在后方少年手里,李衍也微微一笑,将冬瓜递给对方。
叫周虎子的少年,在前方带路,而其他少年,则不停偷偷打量李衍一行人。
没办法,他们实在太过醒目。
无论人魈武巴,还是吕三身后蹦蹦跳跳的小白狐初七,胸前布兜里的鹰隼,都让他们十分好奇。
宫逡见状,怕李衍等人不高兴,就连忙转移话题,开口问道:“虎子,今年摸瓜,怎么弄这么多?”
周虎子犹豫了一下,低声道:“宫大哥,你这两年没来,不知道情况。”
“村里已经两年没人生娃娃了,也不知咋回事。对了,山上的云道长说,要进山采药,专门让生娃娃,但进去几天了都没出来…”
“没娃娃?”
宫逡也愣了一下,眉头微皱。
这不生娃娃,可是大事,若是时间长了,村里肯定谣言四起,说不定还会弄出什么祸事。
但他另有要事,也顾不上搭理这些。
说话间,众人已来到村子中心。
这里靠近湖泊,和鄂州其他地方一样,以宗祠为中心,不同的是宗祠靠近湖边。
村子贫困,就连最有钱的里正,也不过是个猎户,院子建的宽敞一些,远远比不上其他地方土财主。
此刻院门大开,一名老妇已等在门口,看到周虎子就抱怨道:“你这娃,咋这么费劲?快点,别误了时辰…”
说话间,就看到了宫逡一行人,连忙对着里面呼喊道:“当家的快出来,宫大人来了。”
院子里立刻跑出一名汉子,身形高大,满脸络腮胡,身着崭新布袍,同样浓眉大眼,和周虎子有些相似。
“宫大人!”
这汉子一脸惊喜,随后看向李衍等人,“这几位是……”
“这几位都是贵客,进去再说!”
宫逡与这周里正,显然十分熟悉,根本不废话,直接带着几人进入院中。
院子内,早已摆了方桌。
方桌之上用木头搭了架子,摆满各色供品,还有月饼,香烛和五供养自然不可少。
这叫“供月楼”,祭月所用。
“诸位请!”
周里正心中忐忑,带着几人进入房中。
他儿子周虎子,将冬瓜交给母亲做娃娃后,就心中好奇,装作没事干,溜达到堂屋门下偷听。
“哦,诸位要进神农架?”
“正好,我明日也要进山,帮诸位带路…”
“周里正进山做什么?”
“唉~云道长几天都没出来,怕是…”
吱呀!
房门忽然打开,把正在偷听的周虎子吓了一跳,只见一名满脸凶相的光头汉子对他嘿嘿一笑。
周虎子打了个哆嗦,连忙走远。
“兔崽子…”
沙里飞一乐,再次关上了门。
众人在里面商议了一会儿,周里正当即出门,给李衍他们安排住宿和吃食。
李衍等人也是赶了好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