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里飞本事不济,但却熟知江湖门道,加上王道玄也是走南闯北的,保命是没问题。
想到这儿,他缰绳一转,便策马而去。
望着远处渐渐消失的烟尘,王道玄也随即转身,看向身后的小山,“走吧,此地山势低缓,虽无风水龙脉,但找个吉穴却不成问题,今天就把事办了。”
“好勒!”
沙里飞嘿嘿一笑,扛起家伙,跟着道人上了山。
众人离开后,陆管家也匆匆折返,回到后院。
厢房里,陆员外正呆呆望着大夫人。
“老爷,他们都走了。”
“嗯,你们都下去吧,让我和夫人待一会儿。”
陆员外将下人都赶走,随后看了看周围,才缓缓跪在地上,老眼含泪,颤声道:“郡主,莫非不甘么?”
“不甘也没办法啊,咱们好不容易逃得一命,为什么就想不开啊,朝堂之上都是豺狼,咱们斗不过的,隐姓埋名,过些安稳日子不好么…”
“你那年救我一命,老奴我一生侍奉,不敢有半点怠慢,算是还了您的恩情。”
“恩情还了,但老奴却愧对祖宗血脉,今后要为自己打算了,还望您见谅…”
嘀嘀咕咕一阵后,他才擦干眼泪,起身离开。
回到偏院后,两个小妾立刻上前服侍。
陆员外此时又恢复了那幅威严模样,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淡淡道:“怎么样,这两日可有相好的?”
见两名小妾不说话,他便冷笑一声,“在老夫面前还装什么蒜?现在还能让你们选,怀个孩子给老夫继承香火,还能保你们一生吃穿不愁。”
“扭扭捏捏,莫非想去棒槌会?”
“那可就由不得你们了!”
听到棒槌会,面容娇媚的红衣小妾眼中闪过一丝恐惧,连忙颤声道:“奴家,觉得那李小哥不错。”
“呵呵,果然姑娘都爱俏。”
陆员外似乎并不生气,喝了口茶摇头道:“那是个江湖中人,且凤眼龙睛,命格不凡,将来可能有麻烦。”
“就从那些麦客里面选个吧,老夫要的是安稳。”
说罢,便放下茶杯,转身离去。
在他走后,两名小妾都松了口气。
白衣小妾眼睛一转,问道:“翠兰姐,你怎么不提赵统领?那晚我可是看见了…”
“嘘!”
红衣小妾吓了一跳,连忙让她噤声,又看了看窗外,这才苦笑摇头道:“这老东西你又不是不知道,说一套做一套,从不把咱们当人。”
“要是知道此事,我肯定活不了,即便将来给他续了香火,恐怕为隐瞒此事,也不会放过咱们。”
白衣小妾眼中精芒一闪,“姐,眼下倒有个机会。”
“就看你有没有胆子…”
…………
策马而行,赶路的速度自然不慢。
李衍是白天赶路,夜晚找地方露宿,终于在三日后的黄昏时,回到了李家堡。
“衍小哥,你怎么回来了?”
“他们呢?”
李家堡的百姓也在忙碌。
他们这边的麦子,也即将开镰。
看到李衍提前回来,还以为出了啥事。
“诸位放心吧,他们接了大活,好着呢。”
李衍耐心解释,也不嫌烦。
这个时代通讯不发达,各地相对封闭,有时候嫁到邻村的姑娘要传个信,都得特意找人,几日后才能收到。
都是关中,但咸阳对李家堡就已是远方。
传递了消息后,李衍便策马返回家中。
远远地,就看到爷爷李圭坐在家门口,手中端着大烟杆子,夕阳下,白发凌乱,眼神浑浊。
李衍心中一酸,连忙下马,上前蹲下挤出个笑容,“爷爷,我回来了,不是说了么,就几天。”
“啊,回来了,回来就好…”
李圭的声音很平淡,却压不住那一丝颤抖。
“还没吃饭吧。”
李衍脸上笑的很灿烂,“正好,这次出去学了道菜,我炒给您吃,再陪您喝上一盅。”
“哼,你能学什么菜…”
“您瞧好吧,将来不济也能当个厨子…”
…………
夜幕降临,李家堡一片寂静。
黑暗中,李衍盘膝坐在床上,先是调匀呼吸,随后摩擦双掌,使得掌心发热,再依次按摩头皮、太阳穴、耳廓、后颈、肩臂……
存神是静功,这些都是修炼前的准备。
目的是让心神放松,但周身血液循环顺畅,感知更灵敏,以天地立身,日月星三光为维。
是故守一存真,方能通神,修炼到一定境界,有了道行,做法时才可“化坛存想”,使法坛有了“势”。
天地间,名山大川,风水龙脉,皆有“势”。
只有罡煞二气流转,方可形成“势”或“局”。
而要想触碰这些,存神便是第一步。
李衍双目微闭,调匀呼吸,静静感受自身,观想五脏、六腑、三焦、泥丸,最终聚焦于眉心…
第28章 大罗法身
嚓!嚓!嚓!
天尚未亮,地里便有了动静。
只见李衍挥舞着镰刀,左手一搂,右手一带,大把的麦子便应声而倒,整齐摆在后方,等待着待会儿打捆。
过了一会儿,当天边露出鱼肚白时,一直闷头干活的李衍才缓缓起身,做了几个动作舒缓腰背,扭头看向四周。
远处麦田里,同样是一片忙碌。
李家堡的麦子,也到了收割之时。
这收麦的时间有讲究,所谓“九成熟,十成收,十成熟,一成丢”,不能等到麦子彻底成熟。
就连时辰也有讲究,多选在早晨和傍晚,因为此时茎秆较韧,不易折断,麦粒也不易脱落。
辛辛苦苦种一年,浪费一点都心疼。
自他回来后已有四五日,这些天每晚观想存神,虽尚未成功,却也有了不小的进展。
正好开镰,收麦修炼两不耽误。
一个壮劳力一天,能割大约一亩麦子。
而李衍本就是练家子,盘功扎实,也学过乡间流传的镰刀功,动手利索,一天足足能割一亩半。
家里几亩地,也就是几天的时间。
每天割麦、打谷、晾晒、入仓,经常是早出晚归,即便是练家子,也是一身疲惫,腰酸背痛。
然而,他却乐在其中。
神通经常失控,让他的情绪极度不稳定,但每次干活劳累后,心情放空,反倒更容易入定。
不知不觉,又是数日过去。
李家堡周围的麦田里,金黄的麦浪已经消失不见,只剩漫漫黄土和密密麻麻的麦杆断茬。
风一吹,便有尘沙飘起。
夕阳下,关中大地更显苍茫雄浑。
虽说麦浪美景不再,但百姓们却个个喜笑颜开。
文人骚客们总以为满目金黄代表丰收,但只有地里刨食的才知道,雹砸、雨淋、大风刮,每一道都是劫,唯有粒粒归仓,才算个丰收年。
而就在这一夜,李衍也终于有了突破。
夜深人静,他盘膝坐在床上。
此刻的他已心无外物,呼吸若有若无,意识全部集中在眉心,黑暗中,一个发光的人影静静悬浮。
这便是他观想出的神。
按照《西玄洞冥真经》上的功法,他每日观想五脏六腑,身躯各个器官,将冥冥中那一点点灵光,全部汇聚于眉心,再进行存神。
成功的标志,便是存神不灭。
即便醒来,只要心念一动,存神立刻显于识海。
当然,这法门也是循序渐进。
随着道行提升,观想的神也会逐渐清晰。
其他大教法脉的修士,都有自己的祖师或神仙蓝本,但李衍此时,却出现了异常情况。
他的观想范本,乃是丹田中神像。
此物常存于丹田,心心相印,只需注意力集中便可,不像其他玄门修士,动辄要收拢散乱的心神。
这也是他进度极快的原因。
而在他观想成功的这一刻,眉心发光的人影,竟然与替身神像有了感应,迅速坠落,笼罩于神像之上。
这突发情况,令李衍措手不及。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神像就又有了变化。
与存神之光结合,替身神像那原本模糊的面孔,竟开始不断扭曲,随后五官成型,变得和他一模一样。
与此同时,种种信息涌上心头。
李衍目露震惊,随后便是欣喜。
他之前对于神像的感应十分模糊,因此只能通过那些不全的信息,推测出神像作用。
而存神后,神像才算是彻底被他祭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