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李衍所料,他们都是赵家拳的弟子。
原本在晋州那边,是跟着票号大商人走镖,虽有风险却吃穿不愁,是一辈辈传下的营生。
然而,一次路上碰到了硬茬子,不仅丢镖,门里也损失了好几个顶梁柱,实力衰落,连生意也被抢了。
原本会落得个树倒猢狲散的结局,谁知遇人牵线,成为护院,跟着这位陆员外来到了关中。
比起那走南闯北的日子,如今安稳多了。
但却安稳的让人发痒,连个毛贼都不曾见过。
就在这时,赵九随意一瞥,忽然瞪大了眼睛。
他能感觉到,远处模模糊糊,似乎有个人影。
“谁?!”
赵九并不怕,一个冷笑窜了出去。
他们护院自有一套暗号,无论光线多么暗,都能分辨出是否自己人。
另外,若是江湖上荣家门的飞天大盗,都懂江湖规矩,先投石问路,再一番盘道,很少拼个你死我活。
那人不敢应声,多半是个外行毛贼。
他并未抽出腰间刀,而是拎着一根藤棍。
藤棍这玩意儿,韧性极佳,打人生疼,若真是什么饿极了,走墙串户的毛贼,揍一顿就罢了,没必要取人性命。
然而,当他到了拐角处后,却什么也没发现。
莫非眼花了?
赵九正自奇怪,忽觉背后发凉。
猛然转身,顿时脸色煞白,浑身汗毛倒数。
只见那里模模糊糊一个人影,身材佝偻矮小,满脸的鸡皮褶皱,分明是个老太婆。
但这个老太婆,却脸色发青,双脚离地,飘在空中…
“啊!”
惊恐的叫声,打破了陆家大院的寂静…
…………
麦田边大树下,李衍猛然睁眼。
抽了抽鼻子,有些疑惑的看向远处。
他闻到了一股奇怪的特殊味道。
既不像猖兵那种冰冷血腥,也没有土地庙那种香火安宁,而是带着暖意和香甜,好似可口的点心。
点心?
李衍不清楚,自己为何会冒上这种念头。
但很快,他就知道了原因。
丹田内的替身神像,竟跃跃欲试,好似馋猫碰到了鱼……
第19章 神通异变
李衍瞪大了眼睛,翻身而起。
就在方才睡梦中,他的嗅觉神通忽然提升,周围各种味道涌入,将他惊醒。
这种情况,并非第一次出现。
斩杀冷坛猖兵那夜,替身神像熄灭一把命火后,嗅觉神通就有过一次提升,不过没有这次明显。
周围土腥味,麦子清香味,远处麦客身上汗腥味,甚至土地下蝎子的毒腥,都能分辨清晰。
但更古怪的,则是那股香甜味!
替身神像因此而颤动,传来渴求的感觉。
他得到的这个宝贝替身神像,明显有残缺,许多信息只能模模糊糊感应,因此耗费不少时间,才弄清其作用。
平日里,躲在丹田中一动不动。
唯有在启动换伤时,才会发挥作用。
而这次,却主动有了感应。
莫非里面有什么天材地宝,能修补替身神像?
想到这儿,李衍心中激动,口唇都有些发干。
对付那冷坛猖兵,替身神像熄掉一把命火,虽说还有两条命,但终究是不全乎。
谁不希望能多一条命?
若真有东西能修补神像,今后还有何惧!
前来求道,却没想还有意外收获。
然而,就在他准备靠近宅院探查时,那味道突然消失。
与此同时,陆家宅院内亮起根根火把,黑夜中异常显然,并且人声鼎沸,一片杂乱。
出事了?
李衍眉头微皱,摁住了刀柄。
这动静,黑夜里异常明显,沙里飞也一个激灵醒转,胡乱拎着刀跑了过来,“怎么了,怎么了,有土匪砸窑?”
李衍摇头道:“不清楚。”
此时不少人也已惊醒。
那陇右的羊皮褂子老刀客名叫单老全,他眉头紧锁,“走,去瞧瞧,毕竟是主家,万一有事,也不能干看着。”
说罢,几名刀客让麦客们莫要乱跑,随后向着陆家大宅走。
李衍心中一动,紧随其后。
众人来到陆家宅院外,敲了半天门,陆管家才带着几个护院推门而出,面色不变开口道:“诸位有何事?”
此话一出,几位刀客皆是一愣。
这不明摆着废话么。
动静这么大,傻子才看不见。
陇右刀客单老全眼睛微眯,抱拳苍声道:“我等听到动静前来查看,府上没什么事吧?”
陆管家面色淡然,“没事,进了只野猫,弄出点动静,多谢诸位关心。”
“明日早起还要收麦,诸位早点休息吧。”
“那就好。”
陇右老刀客额首点头,转身就走。
陆家肯定有其他事,但混迹江湖多年,他早已学会装聋作哑,只要按时结工钱,也懒得理会闲事。
总归,不过是深宅大院里那些狗屁倒灶。
其他人,自然也不会多问。
但就在众人准备离开时,那陆管家又突然开口道:“沙老弟请留步,有件事想问你。”
“啊,啥事?”
沙里飞一头雾水,转身停下。
其他人虽有些诧异,却也没理会。
这沙里飞虽说武功一般,但混江湖凭的可不只是刀子,还有脸皮、脑子和嘴巴。
他脸皮厚、脑子活、油嘴滑舌,见谁都能硬凑上去,胡说八道,甭管人喜不喜欢,先混个脸熟。
别小看这一点。
往往人们遇事时,又不熟悉那一行的道道,脑中浮现的第一个印象,就是这熟脸。
询问一番,三扯两扯,即便揽不下生意,也能挣个跑腿牵线的辛苦钱。
就比如这趟麦客的活,就是沙里飞在路上与人攀谈,又牵线忙来忙去,和陆管家混了个脸熟。
其他人迅速离去,唯有李衍转身停下,继续等待。
他有预感,陆管家找沙里飞,肯定和之前的事有关,说不定能想办法跟着混入陆家。
不一定要拿,但至少能弄清楚,是什么东西引发了替身神像异动,今后也有个目标。
他等了好大一会儿,待到寅时,麦客们已经开始干活的时候,沙里飞才从陆家出来,满脸喜色。
“出了什么事?”
李衍直接上去,拉着他低声询问。
沙里飞犹豫了一下,“跟我走,路上说。”
“去哪儿?”
“咸阳城!”
…………
“陆家要找个阴阳先生。”
远远离开古水村后,沙里飞才解释道:“陆家大太太快不行了,想请个有真本事的阴阳先生择穴,并且安排后面白事。”
“而且要求隐秘,不得张扬,你可别乱说啊。”
李衍有些诧异,“白事,不得张扬?”
沙里飞嘿嘿一笑,“我倒是猜出一些。”
“这位陆员外,虽祖籍是关中人,但却没什么族人,很小便逃难到京城,一生折腾,置办下了不小基业。因此落叶归根后,也和周围富户甚少往来。”
“他那大太太是京城人,跟着来到关中,估计是被陆员外的风流给气的,一直卧病在床,基本不见外人。”
“那陆员外好面子,肯定不想人说闲话。”
李衍皱眉道:“那也说不通,人都死了还有何顾忌,反正他说什么就是什么,风光大葬,反倒没什么争议。”
“你管那么多干啥!”
沙里飞挠了挠光头,“陆家自己的事,跟咱们无关,倒是我推荐了王道爷,挣个跑腿赏钱,也正好找个由头,帮引荐。”
“找个由头?你不是很熟吗。”
“这…这,熟人也分三六九等么…快走吧。”
沙里飞一声干笑,连忙催促他前行。
李衍微微摇头,也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