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子们怒骂吆喝,街道上行人立刻四散。
当然,神州人自古以来就好看热闹,有的为看热闹,连饭都顾不上吃,更何况这种场面。
几十米外,立刻围了里三层,外三层。
“呦,打起来了!”
“是火熊帮的人…”
“好汉,快出手啊,弄死一个够本!”
有那好事者,站在人群中起哄。
李衍也不理会,而是眼睛微眯,看向对面。
是火熊帮的人……
他心中本有猜测,听的外面人喧哗,自然更加确定。
其他的汉子顶多练过几天拳脚,比咸阳城帮派好一些,但也强不到哪去,一只手就能搞定。
唯独中央那领头的,是个难缠角色。
对方个子高,体型瘦削,无论怎么看,跟周围或肥或壮实的汉子,都不是一个量级。
但江湖之中,就怕这种反常。
老人、孩子、女人,看似弱不禁风,但只要能在江湖上厮混,必定有一两手绝活。
这汉子同样如此。
他腰间挂着鸳鸯刀,随意一站,身子微曲,脚丁不丁,八不八,两臂虚抬,手掌悬在刀柄上空。
这是刀法老手才会有的姿态。
“都给我闭嘴!”
他一声怒吼,止住周围汉子吆喝。
身后有个年轻小子,连忙上前低语:
“郭大哥,这就是那李衍。”
郭哀眼睛微眯,目露凶光,牙缝里哼出四个字,“呦,‘少侠’啊…”
江湖中人,本来遇到这种情况,是要对几句春典,暗中放个狠话,再彼此衡量。
但李衍也懒得嗦,拍了拍黑蛋的肩膀,“黑蛋别怕,是哪个打了你?”
然而,此时的黑蛋却根本顾不上出气,而是直接拉着李衍衣袖,哀求道:“衍哥,衍哥,我没事,快救我大伯!”
“大伯?”
李衍眉头一皱,随后看向对面,“人在哪儿?先放了再说,随后再跟你们计较。”
“嚯,好大的口气!”
高瘦汉子郭哀,原本还想说句别管闲事,结果还没开口,就被李衍这话给气乐了,“小子,你倒说说,我们不放又如何?”
李衍淡淡一瞥,“简单。”
“人活着没事,也没缺胳膊少腿,我能平心静气,跟们聊聊赔偿的事。”
“人若出事,那就没法再善了!”
郭哀也是个硬脾气,冷笑道:“马勒戈壁,人已经弄死了,我倒要看看,你想怎么玩儿!”
“啊?!”
黑蛋如遭雷击,一屁股坐倒在地。
而李衍身上也杀气升起,“想看?好说!”
“郭大哥,别动手!”
就在这时,外面又冲进一名汉子,凑到旁边低声道:“郭大哥,帮主让你别节外生枝,换个人,放过他们,等事情结束再计较。”
郭哀深深吸了口气。
他此时也恢复冷静,想起帮中还有大事,看着李衍,冷笑着用手指了指,转身便要离开。
“站住!”
李衍冷冷道:“事情还没结束,不上不下的,谁特么让你走了?”
那郭哀一听,缓缓转身,满眼不可思议的盯着李衍,“小子,今日都不跟你计较了,莫非真想找死?”
“找死?”
李衍笑了,眼神越发冰冷,“看来那天晚上,你们死的人还不够多。”
“八路梅花刀也算有点名气,就是不知你跟姚三相比,谁的刀更快?”
他看着对方架势,现在才想起来,是关中道上一路小众快刀,听说源自鄂州,所用之人皆是高手。
郭哀一听,眼神渐渐变得凝重。
斗法那一晚,他另有要事并没去,但帮里死了多少人,他却是一清二楚。
光丧葬费就赔了不少。
出殡的白事,连续办了半月。
但据帮里人所说,当时出手的那是个玄门高手,极其凶残毒辣,潜伏到帮主身边都没人发现。
熊宝东生性蛮横,硬生生忍下这口气,一是斗法前说好的规矩,二就是忌惮这神出鬼没的高手。
至于姚三,乃是帮主护卫,并且私下里单枪匹马,干些上不得台面的勾当。
身手也就比他差那么一点。
传闻,是死在这小子袖里刀下。
袖里刀?
他听得只想笑。
这种阴人的玩意儿,也就糊弄一下外行。
眼前小子靠的,无非是那两名玄门高手。
但熊宝东的话,他也不敢不听。
万一真坏了事,自己怕是些小命难保…
“好,好好!”
想到这儿,郭哀竖了个大拇指,“小子够硬气,希望再见面时,你也能这么硬!”
说罢,从腰间解下一个口袋,直接抛了出去,“没事,就是蹭破点皮,二百两足矣!”
“我们走!”
虽心中憋火,但他还是迅速转身离开。
“火熊帮竟然缩了?”
“碰到硬茬子了呗,你可不知道,眼前这位李少侠,可是刚让他们吃过亏…”
“呦,这么厉害,年纪轻轻看着不像啊。”
“有本事今晚便去取了熊宝东项上人头!”
人群中的好事者又是纷纷起哄。
以火熊帮凶名,普通百姓躲都来不及,顶多站在旁边看看热闹,哪会多嘴。
这些起哄的,都是街上二流子,偷鸡摸狗,踹寡妇门,坏的流脓的种。
李衍冷冷一瞥,直接从地上抓起两枚石子,手腕一抖,嗖嗖呼啸而出。
“哎哟!”
“哎哟!”
人群中,两人满嘴鲜血摔倒在地。
周围人看到后,顿时哄堂大笑。
他们不敢取笑火熊帮。
但这种二流子,逮着揍都没事。
李衍也不再理会,拉起黑蛋就走…
…………
“就在这儿!”
跟着黑蛋,二人拐入一条小巷,又走了个十来米,进入右手边的院子。
这是个狭小的普通民宅。
院内乱七八糟,一片狼藉。
李衍刚进去,就眉头紧皱,捂住了鼻子。
无他,这里实在是太臭了!
墙壁上,挂着大大小小的干皮子,既有狼皮、狗皮、驴马皮,也有黄鼠狼皮和老鼠皮。
满院都是制皮工具,但都已被打翻。
“大伯!大伯!”
黑蛋满脸着急,冲进小屋内,只见一名老者靠在墙边,鼻青脸肿,捂着嘴巴唉声叹气。
看到黑蛋,他连忙挣扎起身,着急道:“你回来干什么?快跑啊!”
“师傅放心…”
黑蛋见师傅没事,这才嘀嘀咕咕,将方才的事讲出,一阵安慰。
李衍看到后,心中暗自点头。
他路上已问过黑蛋缘由。
原来在他离开后,黑蛋也终于耐不住寂寞,跟父亲大吵一架,嚷嚷着不想种地,想出外面学门手艺。
黑蛋父亲拗不过,只得答应。
正好,他大伯就在长安城当皮匠,于是黑蛋也离开家乡,甚至比李衍更早到达长安。
学手艺,可不是件清闲的事。
黑蛋每天起早贪黑,除了跟大伯学手艺,还要每天跟着干活,维持小店生意。
早出晚归,忙得脚后跟都不着地,哪会知道李衍也来到了长安。
“李少侠,多谢。”
黑蛋大伯起身,颤颤巍巍拱手。
他可不像黑蛋这傻孩子,不仅是玄门中人,也算半个江湖人,自然听过李衍名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