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宝东,还不敢撕破脸,有些事没定论之前,谁大动干戈,都是麻烦。”
李衍瞬间了然,“前辈,我明白。”
如今的长安神拳会长,姓李。
非他这个李,
而是布政使李嗣源的那个李!
还有,今晚斗法的事,仍有蹊跷。
凤飞燕是都尉司的暗谍,对这次斗法,似乎显得过分热心,恐怕不单是因为与红夜叉的关系……
熊宝东藏了这么多邪修,执法堂竟没有动手?
之前申三酉出手,说的那些话,似乎是在敲打商山一脉……
想到这儿,李衍看着远处风雪中的古城。
这长安城的水,有点深啊……
…………
次日,兰陵坊,黎府。
“哈哈哈,赢了!”
黎士卿阔步走入院中,对着黎夫人抚须笑道:“夫人不必担心,昨晚那小子跟人斗法,连胜三场,火熊帮败退认栽。”
“哦。”
黎夫人正在浇花,闻言面色平静点头道:“这江湖中,赢赢输输总没个头,活着就好。”
“好不容易教个徒弟,被人打死了,老身可一点办法没有,对了,你与玄门甚少来往,是如何知道的?”
黎士卿笑道:“今日一大早,长安城就传遍了,茶楼酒肆都有人说。”
“火熊帮为恶一方,听说他们吃了亏,百姓皆拍手叫好,你那徒弟已经扬名了!”
谁知,黎夫人听罢,却皱起了眉头,缓缓放下水壶,摇头道:“什么扬名,分明是把人架在火上烤,江湖险恶,定有人心存不轨。”
黎士卿摇头笑道:“夫人无需担忧,我看这小子面相命硬,最后吃亏的,多半是旁人。”
“这也算件喜事,当浮一大…”
看到黎夫人脸黑下来,黎士卿连忙改口,呵呵道:“开个玩笑,夫人别当真。”
黎夫人微微摇头,开口道:“虽说我不想咱家沾染江湖纠纷,但该帮的,还是要帮。”
“空青呢,不是说找好院子了么?”
“进门前还见他呢,估计去找人了吧…”
凤来客栈,小院外。
“黎兄长,快请进…”
李衍有些诧异,昨晚斗法后,他本以为来找自己的,会是长安五行帮派中人。
毕竟按照惯例,胜了就要庆祝一番,免不了再认识些江湖同道,甚至玄门中人。
如此一来,局面就算是彻底打开。
再接几个大活,漂漂亮亮完成,那么今后就能在长安站稳脚跟。
没曾想,却是黎空青先找上了门。
“不进去了,快随我走!”
黎空青似乎有些着急,“我还有事,趁这会儿还有点空,咱们去平康坊。”
李衍一愣,有些震惊地看着黎空青。
旁边的沙里飞乐了,“黎公子啊,这还大白天呢,再说一会儿的功夫,能干什么……”
“你们想哪儿去了!”
黎空青眼睛一瞪,有些恼火。
“帮你们找着房子了,就在平康坊!”
…………
古院深深,假山积雪,池塘冒着水汽。
琉璃瓦屋顶上,几只小鸟飞来飞去。
“这…这是给我们找的房子?”
沙里飞张大了嘴巴,一脸难以置信。
并非房子不好,而是太好!
这座宅子就位于平康坊内后侧巷子中,前后两进的宅子,古朴典雅,甚至还有池塘假山。
出了巷子,就是长安城最繁华的平康坊,沿街皆是青楼、茶馆、酒肆和赌坊,可见其地段不凡。
在这种地方闹中取静,即便只是两进院子,所花费的银钱,也不是他们能够想象。
不止沙里飞和王道玄懵逼,就连李衍也微微摇头道:“黎兄长,好意心领了,但这院子,我们实在住不起。”
“不用你们掏钱。”
黎空青眼中有些得意,“这院子来头不小,原本的地段,乃是唐时奸相李林甫宅邸,后来毁于战火,只剩残垣瓦砾。”
“当然,这些院子都是后来修建,有豪商将院子送给了世子作礼物,但这种地方,世子肯定不会来,因此都空了三四年。”
“我听王府一位管事抱怨,说这里经常有喝醉的江湖中人潜入,带着青楼女子鬼混。”
“他找人看房子,结果被人半夜扮鬼吓个半死,但派高手常驻也不可能,因此那些江湖匪类也越加猖狂,简直是丢脸。”
“我已经和管事说好了,只要你们能看好院子,不让那些江湖客带人厮混,败坏王府名声,房子送人前,不用你们掏半点租金。”
“黎公子好本事!”
沙里飞疯狂拍起了马屁,“放心,别说扮鬼,就是真鬼,咱们也吊起来打!”
“保管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进不来。”
黎空青也微微一笑,摇头叹道:“李小兄弟那天却是点醒了我,没有那能耐,能照顾好家里便是。”
“这些天不再多嘴,估计差事是保住了。”
“我还有事,改日再聊。”
说着,拱了拱手,便迅速离开。
“黎公子慢走!”
沙里飞在后面连忙鞠躬,笑得嘴巴都歪了,“改日!改日请你去花萼楼!”
黎空青一个踉跄,差点摔倒,连忙摆手道:“不用不用,家母管教甚严,妻贤子孝,我可不敢去。”
说着,人已迅速走远。
李衍三人这才看向周围院子。
沙里飞揉了揉脸,傻笑道:
“道长,您快给卜一卦,老沙我是不是转运了……”
第140章 净宅,烧胎
正堂房内,供桌香案已经摆好。
里里外外,所有房间门窗大开。
供桌前,王道玄一袭道袍,面色肃穆,手中朱砂红笔飞舞,不时停下结煞入讳,书写黄符。
李衍则拎着柳枝,站在身后。
按黎空青所言,这院子只是王府众多产业之一,还是不起眼的那种。
对他们而言是豪宅,但王府却瞧不上。不仅面积狭小,还位于平康坊这烟花柳巷之地,世子根本不会来住,多半是用来送人或赏赐麾下。
没送出去之前,都能以看家之名住下。
而且王府这样做的还不少。
这算是某种隐形福利,黎空青这伴读,往日一副清高模样,如今也跟着下水,其他人自然乐见其成。
虽说是暂住,但院子毕竟空了几年,难免滋生污秽之气,必要的净宅法事少不了。
供桌之上,木盒内放着大米、小米、高粱、绿豆和黑豆,五色齐全,寓意五行。
这便是最传统的五谷净宅术。
除此以外,还有净水三杯、白酒三杯、红布三尺、大碗一个、红纸一张、馒头八个、檀香若干。
叮叮叮!
做好准备后,王道玄点燃檀香,手中摇铃。
李衍立刻转身,拿着柳枝蘸水,从屋内到屋外,还有院子及各个角落,依次挥洒。
院子里,早已请人打扫的干净。
李衍前面洒水除秽,王道玄后面抛撒五谷,边撒边高声念道:“此宅有主,敬告四方,该离须去,当来则往,五谷杂粮,世代供养,宅神归位,闲杂避让!”
每到门户、水井等地方,王道玄都会稍作停留,贴符贴神位,再以酒杯插三炷香供奉。
这便是五谷净宅术的精髓。
驱逐外鬼,安顿家宅六神。
最后到了灶房,王道玄先将红纸平铺于灶台上,剩余五谷装在碗中,酒、水、馒头等依次摆放整齐。
点三柱香,高举过顶,轻喝道:“宅神已至,灶神归位!”
做完这些,王道玄又将红布折成带子,从外面横挂在大门门框上。
至此,净宅法事算是结束。
原本的院子虽说精致,但久没人居住,总感觉有些不对,净宅之后,檀香杳杳,顿觉清爽宜人。
“总算是落地了。”
王道玄一声感叹,“之前在咸阳,困顿难行,这一路走来,虽有磨难,却也一步一台阶,如今竟能在这长安繁华之地立足。”
“至今想来,仍觉不可思议…”
李衍笑道:“树挪死,人挪活么,玄门常说天人感应,我看这红尘里打滚,也是如此。”
“见得多,经历的多,机会自然也就来了。”
“说的也是。”
王道玄微笑点头,随后看了看天色,“这沙老弟整夜不归,不会出什么事吧?”
“放心。”
李衍摇头道:“斗法过后,这长安道上要走动,我脾气臭,跟那些人扯皮难免心烦,沙老叔干这个正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