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吐鲁番军阵开始发生变化，一排排火炮被推了出来。
芮宁一看便知，这是从更西边的帖木儿国买回来的玩意儿，射程和准星都不如大明近两年生产的新型火炮。
看著对面准备攻城，王阳明终于等到了来信，他打开看了看，微笑著说道：“满速儿倒是有几分本事，可惜了.”
阿勒楚博罗特接过信件一看，有些惊讶的看向王阳明问道：“王大人早就料到了他们会绕道沙子坝么？”
“只是猜测而已，”王阳明温和的解释道：“只不过这一次我方兵多将广，便放了一路人马在沙子坝。若有敌军，可灭之。若无敌军，便可绕后偷袭。”
阿勒楚博罗特听后，不禁想起了欧藏华，虽然两人的用兵之道大相迳庭，却各自展现出了高人一等的军事才能与独到的战略眼光，可以说都有其卓越之处……
等一下！
阿勒楚博罗特猛然想到了两人的共同点，他们都是大明的臣子。
意识到这件事后，阿勒楚博罗特差点笑出声，大蒙古这回是抽中下下签了么？
得到准确的情报之后，王阳明果断进行了调整，命令肃州卫出沙子坝，绕到吐鲁番军后方五十里处，切断其后路。
随后唤来王承无道长的弟子黄志诚，命令他摧毁吐鲁番军阵之中的火炮。
阿勒楚博罗特立马打起精神来，想要跟过去看一看大明火炮是如何操作的。
就在他正准备行动之际，王阳明的声音再次响起，打断了他的动作：“领主，请稍安勿躁。待会儿，等我们的炮营成功摧毁敌军对面的炮阵之后，就麻烦领主亲自率领精锐，消耗他们的有生力量。”
阿勒楚博罗特一呆，忍不住看向不远处的芮宁。
“领主，不要看芮将军了，蒙古铁骑是此世间最擅长迂回战术的军队。芮将军还年轻，还得多学学。”王阳明微笑著说道。
“呵末将领命！”阿勒楚博罗特这回是真笑出声了，抱拳行礼后，转身走下了嘉峪关。
对面的满速儿看著炮阵摆好架势，正好开炮之时，明军率先发动了反击，只听见“！”的几声轰鸣，数十颗炮弹朝著他们飞了过来。
可满速儿并不用在意，火炮这东西，他还不了解？
能有几成准星？
下一秒，好几发炮弹就落在了他的炮阵之中，“轰！”的一声直接炸响，自然而然的点燃了放置在炮阵旁的炮弹，伴随著剧烈的气浪和四溅的火光，整个炮阵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猛然掀起，尘土与碎石遮天蔽日，炮兵们甚至连惨叫声都没来得及发出，就被炸成了碎块。
满速儿一脸懵逼的看著这一幕，接著下意识抬头看了看天，那双充满疑惑的眼睛仿佛在向天际发问：莫非今日，安拉并未眷顾他最虔诚的信徒吗？
就在这时，嘉峪关大门打开，一支熟悉的骑兵从里面飞奔而出，扬起一阵阵尘土，可真谓气势如虹。
他们还未及靠近吐鲁番军阵，一轮密集的箭雨如同倾泻而出。
造成杀伤之后，迅速转移环绕，为下一轮进攻做准备。“达延汗？！”满速儿一看就看出了这支骑兵的来历，顿时感觉到有什么事情脱离了他的掌控。
与此同时，大明的火炮也没有停歇，而是继续轰炸著吐鲁番军阵。
原本阿勒楚博罗特还有点担心大明人会故意炸他们，小心观察了一会儿才发现，大明的火炮只攻击吐鲁番，这才放心的继续迂回放箭。
火者撒者儿在听到自家大汗的惊呼声后，下意识的摇了摇头，喃喃自语道：“这不可能，蒙古与大明历来视对方为死敌，双方之间的仇恨犹如深渊般难以逾越。如果他们真的联手，那这天下还有谁能成为他们的对手？”
“不要丧失信心！”
满速儿看著蒙古铁骑，竟然露出了一丝笑容，说道：“汉人有句话说的很好，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大明和蒙古就是龙与虎，他们不可能一直联手的。”
“大汗？”火者撒者儿看向满速儿，神情中带著几分紧张，自家大汗不会被吓傻了吧？
“你仔细瞧，大明的炮营虽在攻击我们，也牵制住了蒙古铁骑。而蒙古铁骑同样分心关注著大明炮营，这便是我们的机会。”
说到这里，满速儿忍不住叹了口气道：“这天下除了我满速儿，还有谁能让大明与蒙古联手应付呢？”
他看向远处的嘉峪关，目光坚定的说道：“我还会再回来的！传令下去，向赤金转移！”
火者撒者儿脑子一转，顿时豁然开朗。
此刻嘉峪关矗立于前方，蒙古铁骑则如影随形萦绕于侧畔，欲再图肃州，无异于登天。
所以明智之举便是选择撤退，可当前的状况若贸然下达撤退之命，势必激起将士们的慌乱，届时五个里面有一个能返回吐鲁番，都算幸运的了。
但转换言辞，将撤退之说化为转移战场的策略，则另当别论。
只要众人心间尚存一缕希望，便不会轻易陷入恐慌与混乱。
而赤金这地方，对于吐鲁番的将士们而言，非陌生之地。
它虽名义上归属于哈密，但近些年一直处于吐鲁番的掌控与剥削之下。
因此，对于吐鲁番的将士们来说，赤金不仅仅是一个地理名词，更承载著一种特殊的情感与精神上的加成。
那里是他们曾经战斗过、征服过的地方，是他们荣耀与胜利的见证，每一次提及，都能激发起他们内心深处的斗志和归属感。
意识到这些后，火者撒者儿立马应了一声，随即转身传达命令。
吐鲁番将士们有了目标，果然又扬起了斗志，他们团结在满速儿身边，跟著自己的大汗，在抵御著大明炮火猛烈轰击的同时，也毫不畏惧的向蒙古铁骑发起反击，并朝著赤金的方位缓缓撤离。
王阳明走到城墙前，看著吐鲁番军队有序的转移，又一次感慨道：“此人不能为我大明所用，实在可惜”
第463章 垂死挣扎
赤金右后方，罕东卫之中，写亦虎仙神情凝重的站在城墙之上。
满速儿集结大军进攻嘉峪关的消息，就是他派人通知的王阳明，他这么做倒不是心向大明，而是因为他与满速儿之间产生了间隙。
自从王阳明恢复嘉峪关马市之后，依靠著商路，写亦虎仙赚了不少，但比起满速儿来，他赚得那点都不算什么。
可在满速儿看来，这条商路上有他一个收税的就够了，写亦虎仙算个什么玩意儿，收了过路费还不上交，是不是看不起吐鲁番？
双方的摩擦不断加重，让写亦虎仙明白了过来，若是继续让满速儿控制哈密，那他的死期也就不远了。
所以为了自救，便把满速儿的动向卖给了王阳明。
就是不知道现在双方的战争打到什么程度了
就在这时，写亦虎仙的敏锐目光捕捉到了远方天际边骤然腾起的一股滚滚尘埃，他的心弦不由自主地紧绷起来。
凭借着丰富的战场经验，他迅速判断出，那绝非小股队伍的动静，而是有大批骑兵正迅速逼近的明显征兆。
“莫非是满速儿惨败？”写亦虎仙下意识猜测道，嘴角的笑容都快要压不住了。
真是大好事啊！
比起满速儿，大明可要大方多了，自己稍微服点软，人家也不会在意这点小利润。
就在他还想著怎么拒绝满速儿入城时，那支骑兵已经靠近，这时候他才留意到对方的穿著有点不对。
“等一下.”
“放！”
对面的骑兵可不会给他思考的时间，靠近后就是一轮箭雨，罕东卫守军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射中了一大片。
写亦虎仙这时候才反应过来，这支骑兵不是满速儿，而是蒙古人。
可不等他开口，在蒙古铁骑的掩护下，有十来人冲到了城门位置，将火药包埋好之后迅速撤离。
下一刻，就听到“轰！”的一声惊天炸响，那扇厚厚的城门在爆炸声中轰然倒下。
蒙古铁骑之中，万户乌都孛罗看到这一幕，忍不住吐槽道：“你们这些大明人的脑子是怎么长得？火药都快被他们玩出花来了！”
“万户大人莫要感慨了，入城吧！”王阳明派来的监军季本笑了笑，催促道。
他很清楚，火药之所以能轰破坚不可摧的城门，其威力固然不可小觑，但更为关键的是炸药放置的位置，这一精准无误的布局，唯有先前那些不顾个人安危、毅然深入险境埋设炸药的道士们才能精准拿捏。
所以即便蒙古人偷走了火药，也做不到大明这种操作。
乌都孛罗没有犹豫，挥鞭领著六千蒙古铁骑直接杀入城中，罕东卫不到千人，几乎没费什么劲儿，就被蒙古人打崩了。
写亦虎仙刚想投降，就被乌都孛罗一箭射死。
“那个人好像是大明的都督佥事？”乌都孛罗坐在马背之上，怪模怪样的看向季本说道。
那贱贱的模样一看便知，他是故意的。
然而季本却淡漠的说道：“身处偏远之地，既不能为国效力以报朝廷，又无法妥善治理百姓以安民生，此等作为，即便是死，亦难辞其咎。万户不杀他，我也会斩了他。“
乌都孛罗民乐抿嘴唇，觉得特没意思。
在罕东卫稍作补充，留下三百骑兵和两名官吏维持秩序，其余蒙古骑兵继续朝著哈密卫突进。
与此同时，另一边的满速儿带领著吐鲁番军队王赤金方向撤离，然而蒙古骑兵如同影随形般在四周不断迂回穿插，使得他们难以彻底摆脱其纠缠。
但吐鲁番军队在满速儿的鼓励和指挥下，队伍始终保持著阵型，没有给蒙古骑兵一波带走的机会。
就在这时，前方突然出现了一支军队，挡住了满速儿的去路。
他骑著马往前走了几步，这才看清对面的队伍的牙旗。
满速儿脸上闪过一丝惊愕，随即化作一声深沉的叹息，缓缓言道：“只怕他只丁已是凶多吉少”
火者撒者儿闻听此言，心中顿时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悲伤。
他看著前方的明军眼神一冷，劝解道：“大汗，我们一鼓作气，冲过去吧！”
满速儿沉默不语，他的目光先是投向不远处那如黑云压境般的蒙古铁骑，随后又细细审视著周围吐鲁番将士们的神情。他注意到，许多人的脸上已经写满了绝望与无助。这将近五十里的转移，已经让大部分将士没有多少体能了。
而眼前的明军，显然已经在此等候多时。
这才叫前有龙，后有虎吧！
满速儿的心中迅速盘算著利弊得失，基于他对大明的深入了解，他深知此刻选择弃甲投降无疑是最为明智的决策。
大明历来以仁义著称，极少对俘虏施以坑杀之举。
再者，西北之地远离京城，吐鲁番的俘虏被长途押解回京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更有可能的是，他们会被就地安置，或许还能保留一线希望。
不过他自己应该会被押解回京，大不了关一关，然后给皇帝跳个舞完事儿..
火者撒者儿见满速儿不答，一心想为兄长报仇的他咬了咬牙，举起兵刃大吼道：“将士们，为了真主，为了大汗，冲锋！”
话音未落，他便踢了一脚马腹，在一声嘶鸣之中，马儿冲了出去。
吐鲁番骑兵们被鼓动著，毫不犹豫的跟上了火者撒者儿的步伐。
满速儿脸色一变，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他当机立断，抽出长刀直指前方吼道：“退则死，进则生！将士们，随我一起，杀出一条生路！”
“杀！”
安国骑著马，看著冲锋的吐鲁番骑兵，一脸淡漠的举起了偃月刀吼道：“大明威武，明军威武！众将士，随我踏破敌军！”
“踏破敌军！”肃州卫将士们大声回应著，纷纷跟上了安国。
背后的阿勒楚博罗特看到这一幕，冷笑一声道：“这些明军好生无耻，竟然想抢我们的功劳！决不能让他们得逞，将士们，随我杀穿敌军！”
一时间，在广袤的戈壁之上，万马奔腾，喊杀之声直冲云霄，震撼天地。
吐鲁番军队遭遇前后夹击，从一开始就注定了败局。
火者撒者儿却不管不顾，朝著安国冲了上去，那人一看就是明军的高层，干掉他也算是为兄长报仇了。
“明狗受死！”火者撒者儿借助著骏马奔腾加持的力量，一棍朝著安国横扫过去。
安国眼神骤凝，体内内力涌动，双手紧握偃月刀，施展出威力惊人的力劈华山，犹如天际闪电，朝著火者撒者儿猛然劈下。
就在两人身形交错的一刹那，空气中响起了一道锐利的“唰！”声，安国手臂挥刀的速度徒增，偃月刀以毫厘之差，抢先于火者撒者儿挥来的铁棒，一道凌厉的刀光闪过，竟将他一分为二。
斩了火者撒者儿之后，安国甚至都懒得再看一眼，就朝著满速儿冲过去。
恰在此时，阿勒楚博罗特也赶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