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升回头看着欧藏华，笑了笑说道：“我们终于见面了，欧客卿。”
“藏华见过前辈！”
欧藏华双手一合，对着夏升行礼道：“多谢前辈出手相助。”
“毋须多礼，小事一桩。”
夏升摆了摆手，毫不在意的说道：“有时候身子骨差点还是有好处的，对吧！咳咳”
此人便是鸿胪寺前任老大夏升，字景熙，号东庵，琼山海南卫人，明孝宗弘治三年进士，曾担任尚宝司少卿、南京尚宝司卿。
“夏前辈，您小心点，实在不行请个假吧！”欧藏华看着夏升瘦弱的模样，赶紧搀扶着他。
“嘿欧客卿不必在意，我已经习惯了。”
夏升乐呵呵的说道：“所谓种豆，其苗必豆。种瓜，其苗必瓜。我祖父、父亲早逝，我能活到今日，已是幸事。”
欧藏华神情一，夏前辈倒也不必这么坦诚。
不过听他的话，他身子骨不好应该是遗传类的疾病，这种病症在古代是无药可医的。
夏升带着欧藏华走进中楹直房，里面已经站着不少大佬。
是在夏升的引荐下，欧藏华认识了太常寺卿刘恺、太仆寺卿彭礼、光禄寺卿杨潭、国子监祭酒鲁铎、苑马寺卿岳凌霜、尚宝司卿徐元楷等前辈。
这些大臣看着朝气蓬勃的欧藏华，都露出了温和的笑容。
欧藏华则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岳凌霜，这位老大人的名字总是让他莫名的想起一位远在南京的故人。
至于詹事府詹事和翰林学士
本朝是一个人担任的，那就是大名鼎鼎的圣人之父大明状元王华，他还顺便兼任了礼部左侍郎。
不过这位大佬受刘瑾迫害致仕，七十多岁了在老家还能读书自娱、侍奉百岁老母，实在是人生一大幸事。
等到刘瑾伏诛之后，王华官复原职。
是现场为数不多的几个能坐着等早朝开始的大佬之一！
看了看神采奕奕的老王，再看看自家萎靡不振的小夏。
欧藏华觉得老王应该把位置让给小夏坐
对了，说起老王，怎么没看到小王呢？
“伯安啊，”夏升回忆了一下，才说道：“我记得他六月回京，任吏部验封司主事，他不需要参加早朝。”
此话一出，欧藏华和夏升都露出了羡慕的神情。
京官还不用早朝，真舒服啊！
一旁的国子监祭酒鲁铎笑着说道：“尔等表情收一收，慎勿再为纠察御史所录。再说了，正六品如何上早朝？”
“我还挂着个从六品的翰林院修撰，是不是也可以不用来？”欧藏华凑到夏升边上，打趣的询问道。
夏升摇了摇头，有些沮丧的说道：“不行的，我试过。”
“嘶！”
太仆寺卿彭礼回头看了看夏升，开口说道：“景熙若是实在遭不住了，可以先行回府休息，你的情况陛下也知道，不会责备的。”
“多谢彭大人关心，我还遭得住。”夏升拱手感谢道，笑容很是洒脱。
没过多久，午门城楼上的大鼓被敲响，文武百官排好队伍，等到钟声响起时，宫门缓缓开启。
欧藏华混在百官之中，过了金水桥后，在广场再次整队。
等到鸣鞭之后，大臣们才能继续前行，抵达奉天门丹墀，在御道两侧相向站立等候，其中文官为左班、武官为右班。
接下来就是等待皇帝登场。
欧藏华站在队伍中，心里有些感慨，这要是能直播就好了，挂一个‘我又回想起了大明正德六年十二月上早朝的时光’的名字，绝对能吸引几十万夜猫子进来观看。
就在欧藏华发散思维的时候，司礼监太监张永走了出来，一扫拂尘，朗声道：“传陛下口谕！”
“吾皇万岁！”文武百官仿佛见怪不怪了，都轻车熟路的行一跪三叩礼。
“朕感不适，今日罢朝，诸卿各司其职、各安其位、各尽其责，不可怠慢，钦此！”
“我！.”欧藏华一呆，脏话都到嘴边了，还好余光瞄到纠察御史，硬是忍了下来。
而张永朗声说完，不等大臣们反应就想跑。
可谁能想到，年迈的阁臣当中混进去一个正值壮年的杨廷和。
老杨猛然站起冲了上去，一把抓住张永的袖子就大喝道：“张内使，陛下这个月到现在一次早朝都没参加过，陛下有何不适，不妨直说！”
张永一脸苦楚，被杨廷和这么一耽误，自己就被五个阁臣包围了，还有各部尚书也围了上来。
他只得硬着头皮说道：“这个杨阁老.这个天冷易着凉，陛下也.”
杨廷和回头问道：“太医院院使何在？！”
“下官太医院院使李宗周。”一位中年儒士从文臣后方走出来，神情有些无奈的鞠躬行礼道。
“劳烦李院时，与我等一同面圣！”
李宗周一张儒雅的脸都快皱成苦瓜了，但阁臣、尚书、侍郎都盯着他，他也只好拱手道：“下官愿意与诸位大人一同面圣。”
在杨廷和的带领下，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杀向正德皇帝的寝宫，欧藏华和夏升反倒落在了后面。
夏升是因为身体差走不快，欧藏华是觉得这帮人闲的蛋疼，这反人类的早朝取消了不是更好？！
第183章 欧卿留下
第一次参加早朝就跟各部大佬一起去叫皇帝起床，这经历真尼玛刺激。
欧藏华为了让自己显得不那么突出，果断选择继续搀扶夏升。
“欧客卿，我可以的。”
“不，夏前辈您太虚弱了，我们走慢一点。”
“.”
根据《皇明祖训》记载：朕以乾清宫为正寝，晚朝毕而入，清晨星存而出，除有疾外，平康之时，不敢怠惰，此所以畏天人，而国家所由兴，盖言视朝之当谨也。
这就是老朱，自己励精图治、勤于政事，规定一天有三朝，即早朝、午朝和晚朝。
为了节省时间，就把办公室和卧室建在一起，也就是所谓的前朝后寝。
还好乾清宫够大，里面放置了二十七张床，天子可以按照自己的喜好挑床睡，真是体贴入微的老祖宗啊！
此刻，正德皇帝在床上呼呼大睡，整个乾清宫安安静静的。
而乾清宫外的小广场上，杨廷和对张永说道：“还请张内使入殿通报。”
“哎”张永不知是叹气还是回应，只得无奈的走入乾清宫中。
他一路来到正德皇帝床边，等了一阵，见陛下眼皮颤动了几分，心里明白陛下醒了，只是想赖床罢了。
他靠近些，跪下后用语气轻柔的说道：“陛下，文武百官在宫外候着呢！”
正德皇帝打了个哈欠，说道：“不是说了今日身体不适罢朝么？”
“杨阁老把太医院院使李宗周也带来了”
“嗯？？”
正德皇帝清醒了几分，杨廷和这老小子不打算让他好好睡一觉么？
不过现在的正德没心情跟老杨勾心斗角，便随意的说道：“张伴伴，你出去告诉他们，明日朕一定早朝！”
“遵旨.”张永听皇帝这么说，也就放心了下来。
“对了，欧卿今日也来早朝了么？”正德皇帝突然想起了他亲自栽培的大明探花，便问道。
“回禀陛下，老奴看到欧大人跟夏大人站在一起。”
“嗯让其他人都回去吧！欧卿留下。”正德皇帝说完，翻了个身又睡了过去。
张永则起身后退了几步，才转身离去。
乾清宫外，杨廷和看到张永出来后，立马迎了上去。
不等老杨开口，张永就立即说道：“传陛下口谕，朕明日早朝，诸卿都回去吧！鸿胪寺欧大人请留步。”
听到张永的话后，还维持着鞠躬拱手的大佬们回头一看，发现欧藏华扶着夏升都走出去一丈开外了。
一旁的纠察御史看到这一幕，立刻在小本本上写道：鸿胪寺卿夏升、欧藏华，君前失仪！
“呼呼.”
差点被欧藏华拖走的夏升有些喘息的说道：“欧客卿，下次你别搀扶我了。”
“对不住啊夏前辈，下次我背你走。”
“别，我觉得我自己走还能多活两年。”
十二月才上任的礼部尚书傅看着两人，微微皱眉提醒道：“夏冬卿、欧客卿，此乃乾清宫外，注意尔等言行。”
“多谢春卿大人提点.咳咳咳.我鸿胪寺咳咳自有规章。”夏升将欧藏华挡在身后，无所畏惧顶了回去。
反正鸿胪寺跟礼部原本就破事一堆，又不是没吵过
虽然没吵赢，但气势不能输！
傅看着比自己小了十多岁却虚弱无比的夏升，一时间怼也不是不怼也不是。
吏部尚书兼文渊阁大学士梁储扭头看着这边，语气平和的说道：“景熙、玉，邦瑞并无他意，两位的确应当言行慎之。”
“多谢天官提点，我鸿胪寺事多，我二人一心为公，是以着急了些。”然而夏升拱了拱手，同样不给梁储面子。
因为十一月的礼部尚书就是梁储，两人十月份还在大殿上对线过一次。
更何况他夏升都辞官了，吏部天官也奈何不了他。
欧藏华在一旁崇拜的看着夏前辈，这就是鸿胪寺卿的气场么？
管六部尚书还是阁臣天官，怼就完事了！
还好杨廷和站了出来，劝说一番后，便与刘忠、费宏一同领着文武百官回了值房。
这些阁臣恨不得一天能有二十四个时辰，自然不可能在这里长期耗着。
况且皇帝已经做出了让步，他们的目的也算达到了。
欧藏华还想搀扶着夏升走两步，谁知夏大人直接往旁边挪了挪，双手背在身后一脸认真的说道：“欧客卿，不用你帮忙，我行的！”
“真的行？”欧藏华有些迟疑的问道。
“凭你的智慧，我唬得了你吗？”
“有道理！夏前辈慢走。”
夏升点了点头，看得出来他很想走快点，可惜实力不允许。
文武百官都走了，就欧藏华一个人站在乾清宫外，他左右看了看，走到张永面前拱了拱手询问道：“张内使，有没有地方能坐一会儿？”
张永笑呵呵的看着欧藏华，说道：“没有陛下的旨意，欧大人连走动都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