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对这里很熟悉，熟悉到楚留香刚刚追了两步，就失去了对方的踪影。
周围的警报是在告诉别人，有人入侵，而入侵的人，正是柳无眉。
柳无眉被石观音控制，和曲无容一样，她也知道了楚留香已经恢复自由。
但她和曲无容不同，曲无容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她知道。
就像当年她能抓住机会离开石观音一样，楚留香的脱离控制也是她的机会。
她一直知道自己想要什么，那就是自由。
曲无思，柳无忆，以及无花。
她和曲无容一样被石观音亲手养大，在狠毒方面最像石观音，却比石观音更像一个人。
所以柳无眉抓住了千载难逢的机会，让石观音损失变得更大。
因为只有石观音损失更大，她才会更需要自己，需要到能解除她身上的限制，让她获得更多的自由。
可惜没有人拖累的楚留香太快了，快到她差点没有脱身。
但很好，这里是她长大的地方，比起曲无容这个老实姑娘，狡猾的她从小就知道哪里可以躲开人的视线。
哪怕石观音亲自现身，都未必能直接注意到她。
看到地上无数被割了眉毛的少女尸体，楚留香皱起了眉头，因为他看到了画眉鸟的留言。
“楚香帅笑纳：画眉鸟敬赠。”
留言的意思是在帮自己清扫障碍。
可现在的楚留香，除了石观音现身，没有人会是他的障碍。
他是盗帅。
曲无容从他身后走出，看着满地同门尸体，满眼都是凄凉，额头出现无数汗水，整个人也瘫软在地上。
她并不清楚是柳无眉做的这些事，因为柳无眉很久之前就消失了。
但她知道，她死定了，这么多同门死在了这里，而她却连凶手是谁都不知道。
忽然，她抬头看向楚留香，求生的意志让她再也没有了其他想法，一脸麻木的问道。
“你刚刚想带我走？”
楚留香看着曲无容空洞的眼神，心中默然，但很快点头。
“当然，世界很大，很多地方都能让人活下去。”
“好，我跟你走。”
曲无容说着要跟楚留香走，但实际上她已经开始带路，只是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因为她并不知道自己能去哪里。
她以为她的命运就是老死在这个地方，可现在她的同门都死光了，她却发现她并没有那么想死在这里。
曾经的无数坚持，在死亡威胁面前土崩瓦解，她甚至没有问楚留香会把自己带去哪里，就主动成为了楚留香逃离这里的帮手。
她的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离开这里，离开这里，离开这里。
除此之外，她没有任何想法。
楚留香看着曲无容几乎和行尸走肉一般在自己前面走着，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劝些什么。
有曲无容带路，楚留香没有遇到任何岔路，很快就走出了秘谷，然后他就看到了曲无容再次瘫倒在地，语气冷漠。
“楚留香，你可以带走我了。”
曲无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似乎说的不是带一个人离开，而是带走一个货物，一件物品。
她从有记忆时就在这里，从未离开。
可现在，她却因为怕死，离开了这个魔窟。
她不知道自己前路是什么，但想来.能活下去吧。
楚留香沉默了，如果刚才他还可以怜悯曲无容，但现在的他已经不敢可怜曲无容了。
这个女人，已经失去了所有作为人的所有尊严，她只想活下去，哪怕变成一个物件，她也是活着的。
如果他露出一丝丝可怜的情绪，他就会被死死缠住。
而这个女人，也会成为一件真正的独属于他的物品。
这是他不可接受的。
偷心不偷人，盗帅楚留香，从来不偷空心人。
就在楚留香思考该如何勾起对方的心智时，远处传来了杀伐声，身处敌营的楚留香点头询问。
“曲姑娘是在此休息一二，还是和楚某一起去看看。”
求追读。
第75章 人心之力
楚留香扶着曲无容翻过一处沙丘，很快看到了厮杀双方的是谁。
高大的男人是一路带他们进入沙漠的聋哑瞎石陀，而他身边，是龟兹营地那个化名‘王冲’的青年。
两人挥舞的剑招楚留香也认出了许多，都是华山正宗剑法。
两人面前是无数的黑衣大汉，各个手持大刀，奋不顾身。
黑衣大汉是石观音下属，可惜石陀两人的武功比他们高出太多，只是随手几招，黑衣人便死伤惨重。
“我兄弟二人只求和石观音一决生死，了结往日恩怨，各位又何必如此漠视自身生命。”
王冲试图喊话，却根本不入黑衣大汉耳中，曲无容听着喊话，却也冷漠开始轻声和楚留香解释。
“这些人都服过师傅的独门毒药，一旦少服一日，整个人都会痛不欲生，却是万不敢放两人过去的。”
曲无容的声音很冰冷，冰冷的根本不像一个活人，但她依旧还活着，只是低着头颅，根本不让楚留香留意到自己的面容。
她让楚留香带走她，所以她自觉的把自己这个石观音的傀儡变成了楚留香的傀儡。
“腐心之毒.”
楚留香明了，摸了摸鼻子，思考现在该做什么。
石陀是姬冰雁的人，他不能见死不救，这群黑衣大汉明显是受制于人，而他似乎知道该怎么救这群人。
看向那一脸冷漠的曲无容，楚留香微笑点头。
“曲姑娘可愿意.”
楚留香话还没说完，曲无容已经点头了。
“可以。”
楚留香沉默.但还是露出笑容，温言宽慰道。
“曲姑娘不必如此，楚某在江湖上也是一个信守承诺的人，答应了能让曲姑娘活的像一个人，自然会帮你做到这件事。”
曲无容一愣，微微点头，很快稳住心神，对着楚留香福道。
“但请楚公子吩咐。”
楚留香很想叹气，但现在不是宽解曲无容心思的时候，也是微微点头，随后说起了自己的计划。
柳别飞打的很累。
不对，不是累，而是看不到复仇的希望。
面前的黑衣大汉武功不高，刀法施展起来也不过是简单的劈砍套路，人数上不多，但也不少。
如果不是他和师兄皇甫高想去和石观音决一死战，早就可以脱身离开。
他们的目的是想和石观音来一场生死之斗，只要他们不想走，就必须杀光这群人。
可高手也是会累的，这就是为什么高手在军队面前作用不大的原因。
只要你的真气不是无穷无尽，那么你每砍死一个人，就得浪费一丝真气。
柳别飞简单算了一下，他和师兄加起来也不够杀死所有人的，而这样，代表着他们会被砍死。
“都住手吧。”
就在柳别飞开始绝望的时候，黑衣大汉身后传来一声娇滴滴的女声。
女子声音很低，但黑衣大汉们听到这个声音后，全都如同被按住了暂停一般，全都停下了攻击，甚至一个正打算和柳别飞互砍的大汉，都停下了。
柳别飞的剑就在他眼前，而他却如同看不见，只是在满头大汗，似乎担心自己真的动了起来。
连死都不怕，却害怕动了一下。
好恐怖的控制力。
石陀虽然聋哑瞎，但也是感觉到周围动静的，周围的风声几乎都停下了，他却用力的握住了自己的剑。
因为他以为石观音现身了。
楚留香在曲无容身后看的目瞪口呆，但很快走了出来，对着所有人说道。
“各位可否放下武器，听楚某说上两句吗？”
“王冲”，也就是柳别飞目光看向楚留香，他认识这个人，琵琶公主身边的“刘向”。
但他并不认识对方，而那些黑衣大汉，自然不会被一个陌生的男人指挥。
“放下武器。”
曲无容知道在石观音出现前，自己就是黑衣大汉的主人，也是命令起来。
叮叮当当的声音不停响起，所有的黑衣大汉因为曲无容的一声令下，全都扔掉了武器。
似乎他们面前根本不是杀死自己同僚的敌人，而是久别重逢的朋友。
而柳别飞看到此情此景，也走到皇甫高面前，按住了对方的剑，示意对方不是敌人。
至于是不是朋友，自然还得等等再说。
看出曲无容对于黑衣大汉的控制力，楚留香也对石陀二人拱手问道。
“在下楚留香，敢问两位可是名震江湖的华山七剑？”
“楚留香”
看着楚留香的俊朗身姿，柳别飞苦笑摇头，转头看向石陀，他已经知道石陀是和姬冰雁一起来的大沙漠。
楚留香很好认，因为他很帅气，帅气到只靠脸就能让琵琶公主半夜送温暖，王冲早就怀疑过他的身份，只是没有正式确认罢了。
点点头，柳别飞也介绍起来：“在下华山弃徒柳别飞，这位是我的大师兄，仁义剑客，皇甫高。”
楚留香惊了，他记得石陀过去在石观音这里受过非人的折磨。
但他真不知道对方就是曾经威名赫赫的华山七剑之首，仁义剑客，皇甫高。
不过想到华山派和黄山李家的恩恩怨怨，他很快明白了其中缘由。
身处敌营，倒也不好细聊，楚留香点头，随后叹息。
“今日才知英雄姓名，实在不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