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后的岸上，站着厉朝峰，胡铁花没有转头，只是叹气。
“蛇小鬼，你觉得朋友到底是什么？”
厉朝峰背着双手，看着海面，语气平静。
“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胡铁花没有介意厉朝峰的疏远，只是回忆起来。
“当年老臭虫，死公鸡和我三个人初入江湖，都是无名之辈，本该夹着尾巴做人。”
“因为老臭虫的臭脾气，我们三个身上一直有麻烦。”
“麻烦解决的次数多了，我们才有了名气，也一点点的成为了大侠。”
“雁蝶为双翼，花香满人间。”
“也是在这个过程中，我们和高亚男认识了，很多次我们被那些成名已久的大侠诬陷成凶手，她也一直相信我们。”
“十几年来，她信任我们，因为她是我们的朋友，我就算不能娶她，也一直把她当朋友。”
“朋友.就是信任！”
厉朝峰面色不动：“信任是需要付出代价的，那就是承担被朋友背叛的风险。”
胡铁花讪笑起来：“这大概是你不想要朋友的原因吧。”
厉朝峰心中点头，如果他的未来是留在这个世界，那么楚留香.不是他的朋友。
楚留香是维护和平的使者，除非厉朝峰能证明他做的事情的确是对的。
否则，他不过是一个蛊惑人心的野心家。
胡铁花看想远方，开怀的笑了起来：“蛇小鬼，不想要朋友和不需要朋友，也是两回事。”
厉朝峰哈哈大笑：“我不信任你们，们还能把我当朋友？”
胡铁花抱着双手：“不然呢？”
“你不信任我们这件事，我去京城前就知道了。”
“要不是被你救了一条命后，搞的我很尴尬，我肯定会继续和你当朋友的。”
“因为我一直相信，你是一个好人。”
“朋友是信任，我信任你，你自然就是我胡铁花的朋友。”
“哪怕你不把我当朋友，我们依旧是朋友。”
胡铁花说的真诚，厉朝峰却没有理睬，他只是思考一番，也是问道。
“你想继续和我做朋友？”
胡铁花看向渔村方向，那里无数人在收拾行李，不远处一艘豪华大船，那是楚留香的座船。
厉朝峰一个人潜回松江府，很快通知了苏蓉蓉来接人。
想到船回到中原，厉朝峰也许会再次变成不问世事的渊龙公子，胡铁花开口。
“你早知道西五娘，南七娘，北六娘是从蝙蝠洞出来的吧。”
厉朝峰有些哀伤：“还有一个西六娘，可惜没救活。”
胡铁花：“对，还有一个西六娘。”
厉朝峰感慨：“一群只有代号的女人，胡铁花，你觉得，这个世界上，像她们这样的女人还有多少？”
胡铁花默然：“世间的可怜人总是救不过来的。”
厉朝峰：“可怜吗？这个世界上有很多青楼。”
“即使那些青楼名妓.不比蝙蝠洞里的女人过的更好。”
胡铁花脸色发苦，最后自嘲起来。
“当初我们一起追捕梅花盗时，我一天天笑话你是一个雏，居然连青楼都不敢进去。”
“你当时听到了这话，也是直接扔下我不管.”
“现在想来，当时的我，在你眼里只是一个混蛋吧。”
厉朝峰呵呵一笑：“这个天下有谁不是混蛋呢？”
“世人都如我这般远离青楼，她们早就饿死街头了。”
“你去了，能让那些女子有了恩客，于她们而言，何尝不是好事。”
听到厉朝峰怎么说话，胡铁花哈哈大笑。
“厉朝峰啊厉朝峰，什么事情被你一说，都变得有道理了。”
“可既然是好事，你为什么不去？”
厉朝峰：“也许是我连她们接待恩客这种事情，都觉得可怜吧。”
“可我又没办法让所有女子不饿死街头，只能眼不见心不烦。”
胡铁花点了点头：“所以你一开始并不想进销金窟。”
厉朝峰：“是的，我本就是这么一个虚伪到极致的人。”
海浪淹没脚尖，胡铁花叹气。
“世间实际上并没有那么黑白分明，不管你将来要做什么，总是需要朋友的。”
厉朝峰眯起眼神，转头笑了，一句句的提醒起来敌人的身份。
“原随云是无争山庄的少庄主。”
“而高亚男是你们的朋友。”
“杀了无争公子，原东园和他的朋友们不会原谅我。”
“杀了高亚男，楚留香和你应该也不想再见我了。”
分析结束，厉朝峰略带嘲讽的看向胡铁花。
“胡铁花，我这种人身边，应该有朋友吗？”
胡铁花握紧拳头，有些无奈看向厉朝峰：“就不能不杀人吗？”
厉朝峰点了点心口：“胡铁花，有些东西，一旦看见，就控制不住了！”
板了板脸，厉朝峰脸色有些悲凉：“我很不想杀人，所以我不进青楼。”
听到这个理由，胡铁花心中忽然感觉一丝寒意。
他看向厉朝峰，脑海里闪过和厉朝峰的无数次相处，大脑有些胀痛的断定道。
“这样的你，迟早会疯的！”
厉朝峰情绪平静下来，咯咯咯的笑了起来，也是提醒。
“所以别靠疯子太近，会死人的！”
胡铁花耸肩，也是看着远处大海，大笑起来。
“我胡铁花什么什么怕过死，我只怕死的不明不白。”
“蛇小鬼，你会让我明白我为什么而死的吧！”
随着两人笑声传到远处，柳心莹也是托着脸，有些高兴的看向华真真，嘴里说道。
“真真，这个世界还是有很多东西值得人高兴的。”
“你这么年轻，怎么就能远离尘世，孤独终老呢。”
华真真很沉默，知道柳心莹马上会离开华山的她，心中很难受，柳心莹和她闲聊了两天，依旧无法宽慰。
因为她知道，世间最难受的，本就是生离死别。
她已经经历了死别，马上要经历生离了。
厉朝峰和胡铁花聊完了天，开始朝着渔村前进，可刚走到渔村，就看到原家家仆全都拔出了刀，口中纷纷喊道。
“渊龙公子，少主命途多舛，为何不能饶他一命！”
这些家仆是无争山庄的人，原随云前往蝙蝠洞一直有家丁跟随，只是被他扔在了渔村。
在原来的时间线里，他们会死在枯梅手上，成为华真真的罪恶滔天的一个背景板。
然而厉朝峰守在了渔村，枯梅不敢乱来，也就放过了他们。
但厉朝峰并不是他们的救命恩人，反而是杀死原随云的凶手。
别管原随云是不是蝙蝠公子，作为忠于原家的家仆，他们有责任为死去的少主复仇。
原随云死了，但这只是事情的开始，而不是结束。
第186章 人间难见楚留香
“蛇小鬼，这些都是忠义之士，你.”
胡铁花刚想劝诫，却只看到了厉朝峰冷漠的眼神，随后看向面前的家仆，嘴里冷冷的问道。
“你们在找死前，已经把消息通知原东园了？”
家仆中管家模样的人点头，嘴里解释道。
“少主死在了这里，我们活着，为不忠。”
“少主犯了错，杀了你，是为不义。”
“忠义难两全，忠在前，义在后！”
说完这话，所有家仆开始分开站立，众口同声的吼道。
“请公子赐教！”
这话一出，他们出刀了。
刀很慢，慢到厉朝峰打哈欠。
原家家仆的武功不过是庄稼把式，厉朝峰有无数手段可以躲开这些刀。
但他没有躲，他只是冷冷看着对方悍不畏死的眼神，整个人犹如幻影般穿越了一个家仆的身体。
喉头流血的家仆捂着脖子倒了下去，而厉朝峰眼神看向了周围，那里还有几个原家家仆持刀而立。
死了一个家仆，还有无数人前赴后继。
为主尽忠，可入忠烈祠。
然而厉朝峰没有犹豫，人影在渔村中央穿梭几次，就带走了几条人命。
随着最后一人死在了五虫刀下，身上连血迹都没沾染多少的厉朝峰，转头看向楚留香，云淡风轻的笑道。
“我们回去的时候，不用太挤了。”
杀人不过头点地，虽然这群人是自己找死，但厉朝峰态度总是不够尊重死者。
纵使是胡铁花，也有些看不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