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七嘴角疯狂蠕动,随着泪水一滴滴落下,她也有气无力的哭诉。
“可我能怎么办?”
“我是一个女孩,有些事情,女孩不能去做的。”
搬了一个凳子,厉朝峰坐在了燕七面前,也不劝,只是等着她哭完。
随着抽泣声结束,燕七也在手臂里闷声问道。
“老板,我该怎么办?”
厉朝峰是一个很强势的老板,也是一个很强大的人。
他不仅用半年时间把郭大路四个人培养成了独当一面的员工,也用金狮和红娘子的畏惧证明了自己的强大。
面对无法解决困难,燕七开始求助。
可厉朝峰再强大,也解决不了感情上的麻烦,他只能平静的答复。
“于我而言,杀人这种事很容易,做生意虽然麻烦,也不算难,但感情这事,就算我,也无能为力。”
燕七再次抽泣,让厉朝峰觉得自己再怎么由着她,怕是要废了,只能主动开口。
“只是吗你喜欢郭大路,郭大路也有些喜欢你的。”
“嗯?”
燕七抬头,有些疑惑的看着厉朝峰,她不相信郭大路喜欢自己。
厉朝峰满脸犹豫,但还是给出了自己的建议。
“唉,燕七啊,要不.你换回女装?”
第138章 骡子怎么叫
听到换回女装,燕七的表情呆了一下,神色也逐渐冷漠起来,低头洗碗,嘴里平静的说道。
“不,我不想回到当女人的日子。”
厉朝峰抱着双臂,他有些不理解这句话的意思。
“女人怎么了?”
燕七抬头,看着厉朝峰迷茫的眼神,她第一次发现无所不能的老板似乎有他不理解的事情。
“女人要嫁人,要生孩子,要相夫教子,女人从生下来,她的人生就已经确定了。”
“三从四德,没有自己。”
燕七的眼神里的光芒逐渐淡漠,却充满回忆。
“男人的我是死过七次的燕七,每一次死里逃生,都是值得吹嘘的。”
“可我一旦变成了女人,那么我死了再多次,也不会值得吹嘘。”
“他们要么不信。”
“要么觉得我用身体勾引了男人,然后逃过了七次死亡。”
燕七说完这话,抬眼看向厉朝峰,她以为厉朝峰会惊讶,会惊奇,会震惊。
却只看到厉朝峰一脸尴尬,双手还不停的搓着鸡皮疙瘩。
燕七瞪眼:“你这表情是怎么回事?”
“我说的不对吗?”
厉朝峰挠着头发,仔细思考了一番,开口解释。
“燕七,我是一个男人,所以我不怎么理解女人。”
“但逃脱七次死亡这种事情,我更在意的是逃脱的手段,而不是经过。”
“七次死亡经历让你变得更强。”
“而强大,才是值得在意的事情。”
“燕七,死过七次的你,不管是男是女,都已经变得很强大了。”
燕七笑,厉朝峰说的很真诚,可天地之间只有厉朝峰一个人会这么看她,脸上逐渐苦涩,嘴里赞叹。
“老板,是一个很特别的人,可再特别,你也只是一个人。”
看着燕七苦涩的脸,厉朝峰有很多话可以说,但他觉得这些话只有自己相信。
对于燕七而言,都是宽慰。
世道如此,个人如何?
“汪、汪。”
门口两声狗叫响起,那是燕七捡回来的狗。
耳中听着狗叫,厉朝峰摸着怀里的猫咪,目光却看向不远处的板车,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
“燕七,你知道骡子怎么叫吗?”
厉朝峰问的很轻松,但他的目光却闪着一些光芒,问的很认真。
燕七顺着厉朝峰的目光看向了板车前的骡子,很安静。
骡子离她很近,可她想了一会儿,犹豫着摇摇头。
“没印象。”
厉朝峰笑了:“那你知道马怎么叫吗?”
燕七想了一下,很确定的说道:“马自然是嘶叫。”
厉朝峰再问:“驴呢?”
燕七模拟起来:“昂,大概这样吧。”
随着“昂”声响起,板车前的骡子忽然叫唤起来,那是“昂啊昂啊”的声音。
燕七笑了:“原来骡子和驴的叫声是一样的。”
答案出现,燕七的目光转向厉朝峰,因为厉朝峰总不能因为想听骡子叫才问自己问题。
“燕七,你知道你为什么对骡子的叫声没印象吗?”
燕七凝眉:“人并不能记住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东西?”
厉朝峰哈哈大笑:“牛马羊狗,猫鼠龙蛇,燕七.敢问天地间还有那种动物,你会不记得它的叫声?”
燕七脑中不理解,看向不远处的骡子,苦思许久,犹豫着解释。
“也许是骡子和驴的叫声太相似,所以我忘了。”
厉朝峰摇头:“不,你不是忘了,而是从来没有记住。”
“你能记住驴的叫声,却忘记了骡子的叫声和驴是一样的。”
“这不是很奇怪吗?”
燕七很聪明,能死里逃生七次的人,总是很聪明的。
所以她心中的确奇怪起来,眼睛看向厉朝峰。
她知道,既然厉朝峰给出了问题,那么必然有答案。
“所以,你知道理由?”
厉朝峰没有直接回答,开始解释骡子的来历。
“骡子是一个很特别的牲畜,它特别就特别在,它实际上不是一种牲畜,而是两种。”
燕七惊讶:“骡子有两种?”
厉朝峰点头:“是的,马生出来的骡子,叫马骡,而驴生出来的骡子,叫驴骡。”
燕七皱眉:“所以我忘记了骡子的叫声,是因为它有两种叫声?”
厉朝峰摇头:“不,骡子的叫声,只有一种。”
燕七:“.”
厉朝峰不再打哑谜了,看着燕七的眼睛,直接给了答案。
“你记不住骡子的叫声,因为骡子的叫声从来没有出现在书本上,你的见识来自书本,书上没有的,你自然记不住。”
“驴鸣犬吠,马嘶牛哞,虎啸龙吟,凤鸣锵锵。”
“世人连龙凤的叫声都赋予了文字,却从来没有记录过骡子的声音。”
燕七看着骡子,默默点头,的确,世上对于骡子的记录,从来和马驴混在一起。”
“所以.为什么?”
厉朝峰板着脸:“因为骡子虽然有两种,但它的叫声从来不重要。”
“人不会在野外遇见骡子,也就不需要分辨骡子的声音。”
“而骡子之所以不会出现在野外,只是因为.骡子就算跑了,也生不出骡子。”
“骡子,是驴和马的后代,它只是一个意外。”
“意外也许能让人眼前一亮,但永远是一闪而逝的。”
说完这话,厉朝峰目光看向燕七,他开始念诗。
“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哀吾生之须臾,羡长江之无穷。”
“天地太大,人生太短。”
“每一个人生来都需要记住太多东西,那些复杂却只是一闪而逝的东西,世人也许会驻足惊叹感动,但永远不会在意或理解,自然也不需要去记住。”
“燕七,你想要让世人理解你的想法,我理解。”
“但改变世界,最重要的不是让世人现在就理解你的想法。”
“而是让别人知道,就算你某一天死了,你的想法也不会在世间消失。”
“世人会努力劝老虎吃素,但从来不会觉得骡子太苦。”
“因为山上的老虎会一直吃人,而骡子再惨,死了,也就死了。”
站起身来,厉朝峰回了自己的房间,空气中留下了他最后的劝告。
“燕七啊,你想从驴变成马这个想法,我没有资格断定对错,但你不能变成一只骡子。”
“没人在乎骡子的想法,就算是我,也一样。”
燕七坐在原地,她听懂了厉朝峰的意思。
她想拥有自我,拒绝成为世人眼里的寻常女人,所以她把自己变成了一个男人。
可这种做法世人并不在意,因为一旦她死了,这种奇怪的想法就消失了。
人总是会死的,或早或晚。
她想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