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师兄实在太无私了 第68节

很显然齐广武对莒城是有一系列安排和计划的,何映天作为心腹,当然会尽心尽力为齐王做事。

现在陆宽开口索要齐王点名要的资料,何映天被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把资料给陆宽,就得罪了齐王;不给,就得罪了陆宽。对他而言,得罪谁都没有好下场。

现在陆宽给了个理由,说这功法是邪法,非常危险。何映天大脑飞速运转,立刻就借坡下驴,故意装傻装忠臣。

还,真是有几分鬼才……

可是陆宽到现在依然很疑惑。

齐广武要侯万宜的功法做什么,难道他谋划这么久,就是为了这个?

不合理。

陆宽觉得自己仿佛抓住了什么,但是有些地方又模模糊糊地对不上。

不过不管怎么样,知道了侯万宜的邪功会送到齐广武手里后,陆宽反而放心了。

侯万宜的功法虽然看似强大,但是以陆宽的眼光,已经可以判断出其中存在诸多缺陷。

这样的邪法,若是被无知百姓或是没什么见识的野心家拿到,后患无穷。

但是要是被齐王这等枭雄人物拿到,反而没关系。

要说凡人中谁最了解仙人,肯定是各个国度的君王了。

只要明白仙人的强大,尤其是元婴尊者和极镜老祖的强大,就不会头脑发热,做出对抗仙门的傻事来。

不过就算齐王不会去走侯万宜的老路去修魔,临淄还是一定要去的。

侯万宜的功法放在凡间太过于危险,必须带回从天门,送到藏经阁区保存。

撇开立场,侯万宜的确大才,这个功法有很高的价值,慢慢研究,说不定能有更大的收获。

功法的下落有了眉目,陆宽心情放松了不少。但是想到城中数万信徒就要因此死亡,他的心情又实在好不到哪里去。

真的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既救活无辜百姓,又不放过一个拜水教核心成员?

系统?系统?陆宽尝试着在内心呼唤系统,想看看它有没有什么办法。

可是几息过去了,系统并没有回应陆宽的意思。

对此陆宽很失望,果然系统也没有办法吗?

不对。

陆宽悚然一惊,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情绪瞬息间变得无比低落。

是啊,系统没有回应,就是最大的回应。

自己现在是从天帝国的国师。按照气运系统的设计,如果帝国范围内,短时间内出现大规模人口波动,气运系统会给予相应的奖惩的。

比如之前开荒雁落原时,吸纳流民,系统就提出警告,大量吸纳流民如果导致死亡,就要受到惩罚。

而现在短短时间,莒城减员如此多的人口,系统居然没有扣除陆宽的气运。

这本身就表明了系统的态度---从气运角度看,这些拜水教信徒的死,对凡俗发展是有利的。

但是陆宽还不死心,自己虽然没什么好办法,说不定齐广武他有呢?

他希冀地看着何映天,沉声问道。

“你既然是齐王派过来的暗子,那么,齐王是如何吩咐你的?”

面对陆宽的问话,何映天不敢怠慢,他小心翼翼地回道。

“启禀国师,陛下交代,对拜水教,要斩草除根,所有信徒,一个不留。”

“但是莒城百姓七成以上都是信徒,不信的主要也是些孩童和老人,要尽数铲除,难度过大,卑职怕手段过于强硬而激起民变。”

“因此卑职才采取了比较温和的做法,通过断粮让他们陷入虚弱,渐渐自然死亡。如此,也能多救一些无辜百姓。”

“卑职没有按照陛下的意思直接调兵屠城,到时候陛下怪罪,还望国师为下官美言几句。”

说完,何映天又深深一拜。

听到这个回答,陆宽的心又是狠狠一抽。

直接屠城!

这么直接有效的做法,的确符合齐广武一贯的做事风格。

与他相比,何映天居然还算仁厚了。

长叹了一口气,陆宽收起了灵米,没有再多说话,而是径直离开了城主府衙。

出了门,陆宽沿着莒城主干街道缓缓行走,心情沉痛。

百姓的哀鸣声和痛哭声沿路传来,不绝于耳,让人不忍去听。

侯万宜虽然只是让大约四成的百姓陷入了昏迷,但是剩下的百姓不可能放任自己的亲友不管不顾。

这样一来,全城的百姓几乎都无法进行劳作,没有劳作就没有收入,无法糊口。

家里富足一点,有些存粮的还好;那些穷苦的家庭,就像铁牛家一样,活着的人都已经快要揭不开锅了。

越是穷苦的家庭,越是信拜水教,越是信拜水教,缴纳的捐款就越多,就越穷。

相反,家里富足一点的,往往是不信拜水教的。

这真是绝妙的讽刺。

正往城外走着,陆宽突然发现前面有几个人正在拉拉扯扯,似乎在吵些什么。

走进悄悄一看,似乎是一个年轻的农夫正在向年长的富户在说些什么,神情很是激动。

“哥,求求你帮帮我吧,小童他真的要扛不住了,小雅昏死的时候你不管我也就认了,可是小童她还是个孩子,他是你的亲侄女啊,哥!”

农夫的哥哥家境颇为殷实,看长相他约莫四十左右的样子,肚子圆鼓鼓,脸上胖胖的,小眼睛一眯,就像个奸商。

就是这个所谓的哥哥,眼睁睁地看着弟媳饿死在家中,一直不愿意出手相助。

现在连小孩也要饿死了,年轻农夫精神已经趋于崩溃,但是他的哥哥依然不松口。

“柱子啊,哥不是早就跟你讲了吗,不要死脑筋,你把你的七亩地卖给我,不就可以换点钱了吗?”

“你我兄弟既然早就分了家,那自然要明算账。你有你的家人要养活,我也有我这一大家子人要供养啊。”

“谁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你现在穷,没饭吃,快饿死了,那难道哥的日子就特别好过吗?”

“早就跟你讲要机灵点,勤快点,你偏不听,现在日子过不下去了就来找哥哥我白吃白拿?哪里有这样的道理!”

“也别觉得哥心狠,说句实话,现在城里面等着卖地换口吃的人家多了去了,要不是看在你我兄弟的份上,我还不乐意买你的地呢!”

第一百一十六章 人性人心

胖胖富户这番话说得理直气壮,听得陆宽目瞪口呆。

周围还有不少邻居也围了过来,有几个本来也想开口求富户帮忙的。

现在一看胖富户已经吝啬到连自家亲兄弟都不帮,还要趁火打劫低价买地,这些家里也揭不开锅的邻居们顿时把脖子缩了回去,也不敢开口了。

胖富户的媳妇听到门口吵闹,也跑了出来。

她很快就搞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心疼地看了自家的小叔子一眼,然后低声责备丈夫道,“这都什么时候了,几袋米而已,你难道要眼睁睁的看着你自己侄女饿死?你这个没良心的!”

“地就是农民的命根子,你强买了二郎的地,不就相当于是要他的命吗?哪有你这样做哥哥的!”

说完女子就要进屋去拿米给年轻农夫。

胖富户看见自己婆娘这样说话,勃然大怒。

他一巴掌狠狠扇过去,把女子打倒在地,恶狠狠地说道,“你这个败家的赔钱货!家里的东西都是谁攒下来的?”

“这小子宁可自己媳妇和娃娃饿死,都不肯卖地,这究竟是他贪财,还是我贪财?你还反倒怪起我来了?”

“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还舍不得那几快破地,啧啧啧,演给谁看呢。”

“头发长见识短的东西,还不赶紧滚回屋去!”

说到这,胖富户冷冷地扫过了围观的人群,似笑非笑地讥讽道。

“再说了,今个儿我要是帮了他,改明儿有朋友也上门哭惨,我是帮还是不帮啊?该请这家人就不能饿死,那家人就可以饿死?”

“想要米,简单,拿地来换,别的,一概免谈!我就直说了,你们再不麻溜着,过几天,米价还得涨,别怪我没提醒你们!”

听到丈夫这样守财奴的话,被打倒在地的女子一瘸一拐爬起来,捂着脸羞愤万分地消失在了后院。

围观的人脸上也纷纷都挂不住了,一个个对着胖富户恶眼相看,但是胖富户毫不在乎,谁看他他就直接瞪回去。

这一圈看下来后,胖富户犹如斗胜的公鸡一样,气势更甚。

最后,他冷笑着看着自己弟弟,作势要关门谢客,意思是你再不赶紧的,这机会可就没啦。

被胖富户这样极限施压,年轻农夫眼眶愈加红了,可是他又能如何呢?

地没了也许只是当一辈子佃农,可今日要是再拿不到粮食,他女儿就撑不过去了。

年轻农夫强忍住泪水,颤颤巍巍地把手伸进自己的怀中,取出田契。低头看着已经有点发黄的田契,久久不愿意递给胖富户。

胖富户对弟弟识时务的表现很是满意,他看年轻农夫还有些舍不得,一边斜眼嘲笑,一边急不可耐地把手伸过去拿田契。

“行了,别装了,也别怪哥哥说话难听,你做事就是这么不果断,活该吃亏!”

就在胖富户的肥腻肉手要触摸到田契时,一只孔武有力的手抓住了年轻农夫的胳膊。

这是谁?

兄弟二人一齐惊讶地抬起头,发现一个仪表不凡的陌生年轻人伸手拦住了他们的交易。

此人正是陆宽,他实在看不下去了。

胖富户有心发火,但是深深地望了一眼陆宽身上的行头,掂量再三后,只得作罢。

他强忍住火气,皮笑肉不笑地说道,“这位少爷,我们亲兄弟之间的事情,还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插手吧?”

陆宽本来的确决定不再多管拜水教的事情了,失魂落魄地出城离去就是明证。

但是当亲眼看到惨剧发生在眼前时,他又实在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这一刻,他倒是无比理解了前世孟子对齐宣王说的一番话,“君子之于禽兽也,见其生,不忍见其死;闻其声,不忍食其肉。是以君子远庖厨也。”

意思是,如果必须杀死动物取肉,又不想看见动物被杀死时的惨状,那么作为君子,面对这样两难的抉择,最好的做法就是远离厨房,让厨师来做这些。

这样“自欺欺人”,可以让内心少些煎熬。

同样的,既然莒城拜水教中的虔诚信徒必须被铲除,陆宽又不忍心看到他们饿死的惨状,那最好就直接御剑而去,不再留在这里看这些信徒在死亡边缘的痛苦挣扎。

让何映天守着这些信徒,让他们饿死。

这就是“君子远庖厨”。

可是,我终归是看见了啊,又怎么能无动于衷?

陆宽内心苦笑道,罢了,再怎么样,这对父女本身是无辜的,他们没有昏迷就说明他们不是拜水教信徒。最后一次,这次出手后,我立马就离开莒城,不再做烂好人。

至于胖富户的问话,陆宽根本就不想搭理他。

这种掉到钱眼里去的货色,简直让人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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