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人之间的争斗，只要不触犯底线即可。
而屠戮凡人，显然是远没有到触犯底线的程度的……
想通此节，陆宽向齐冰柔行了一礼，郑重说道，“之前是我思虑不周，谢师妹提醒！听师妹一席话，少走多少弯路。”
齐冰柔也赶紧回了一礼，笑着说道，“师兄客气了，柔儿向着师兄不是应该的吗？师兄能对柔儿坦白秘密，柔儿也很感动呢……”
陆宽也放松下来，笑问道，“那依你之见，我该怎么向宗门交代呢？”
……
就在陆宽与齐冰柔相谈之时，塞外流民正在苦苦挣扎。
这次寻求庇护的流民部落离大秦北部并不遥远。
因此，秦王决定将这百万流民都安置到雁落原。
雁落原，地处大秦北部，龙江府东五十里。
该处地面平坦，土地肥沃，面积更是接近三万平方公里。
林海茫茫，沼泽密布，林间野兽出没，空中百鸟齐鸣。
河水纵横流淌，鱼类众多，甚至有“鱼汛来到，人可履鱼背过河”的美誉。
可是，自然资源的丰富不能掩盖大秦无人前来开垦的事实。
雁落原在大秦百姓心目中，就是寒冷、荒蛮的代名词。
这里呼气为霜，滴水成冰，赤手则指僵，裸头则耳断。
雁落原的年平均气温仅仅略高于水结冰的温度，冬季最冷时，泼出去的热水甚至不等落地就凝结成了冰。一年中，无霜期只有不到三分之一。
天低昂，雪飞扬，风癫狂，无昼夜，迷八方。
荆莽丛生，沼泽遍布，风雪肆虐，野兽成群，人烟罕至。
不有仙人下界，匠星临凡，天地同力，鬼斧神工，何能稍改其面庞！
这就是雁落原的真实写照。
流民居住的帐篷密密麻麻挤在一团，远远地在空中，就能感到一股强烈的难闻的气味迎面扑来。
大部分流民躲在用粗布搭起来的棚子里，蜷缩着身体躺在地下，节省体力。
还有部分流民，包括不少孩子，则顶着寒风排队领取清水和馒头。
流民们大都穿着黑色布衣，破烂脏污，个个面容憔悴，眼窝深陷，神情呆滞。
为数不多的孩子们更是瘦得皮包骨头。
由于饥饿、颠沛流离和长期露宿野外，他们都严重营养不良。
病患也非常多，许多流民干咳不断，有的甚至会咳血；还有流民四肢厥冷，面色青灰，呕吐腹泻。
惨，太惨了！
奏折上报不过是一串冷冰冰的数字，哪抵得上亲眼目睹冲击力的万分之一！
陆宽需要早做准备了。
第十九章 十年之约
“那依你之见，我该怎么向宗门交代呢？”
听到陆宽的询问，齐冰柔掩嘴轻笑道，“柔儿从小看过不少仙人大拿的奇闻轶事，能让一个凡人一举突破到筑基的机缘，柔儿也侥幸知道一些。这就都告诉师兄，师兄到时候随便挑选一个，功课做仔细些，应该就能应付过去了。”
听到齐冰柔这么说，陆宽也放下心来。
看着眼前这个清雅可爱的师妹，陆宽也不禁感慨，之前还跟在自己身后寻求自己指点的小师妹，现在也成长成为自己的帮手了。
说到这里，齐冰柔想到了什么，坐直身子，正色警告道。
“师兄，仙人高居云端，视凡人为蝼蚁。师兄为了修为，体恤凡人，在仙人中显得太过于奇特，这终归是一个巨大弱点。一旦被有心人识破，难免为其所趁，师兄还是要早作打算。”
陆宽默然不语，齐冰柔终归还是仙人世家出身，谈不上愿意为凡俗百姓付出多少。
不过齐冰柔受陆宽影响，虽然仍有身为仙人的骄傲，但是她对于凡俗百姓并无恶感，尊重凡俗秩序，偶尔还愿意对凡人出手相助。
齐冰柔这样的仙人，已经算是仙人中难得的温和派了。
大部分仙人是中立派，就像大秦之前的国师一样。这些仙人谈不上厌恶凡人，也不会无辜屠戮凡人，他们只是单纯的，非常冷漠的，无视凡人。
除非发生有会导致凡人大灭绝的大事件，他们不会干涉凡间事物，更不会因为某个凡人的生老病死而有所触动。
就如同七八岁的孩童不会因为某只脚边的蚂蚁不幸死亡而感到悲伤一样。
齐冰柔这样已经很好了，以后的时间还长着呢，慢慢来吧。陆宽心道。
陆宽帮助普通百姓，气运只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他来自二十一世纪的地球，人人平等的观念深入己心。
最初气运系统也不是用发放气运来诱惑陆宽帮助凡人，而是在陆宽做出庇护凡人决定之后，才告知有份奖励。
陆宽想到这个世界仙人对凡人的态度，略有些沮丧；齐冰柔只道陆宽情绪低落，是在思考如何掩饰他的修炼之道与凡俗挂钩，并没有多想。
齐冰柔痴痴看着陆宽面庞，露出几分不舍之情，但是却又不得不继续说道，“柔儿看到师兄，欣喜不已，恨不得长伴师兄左右。可是柔儿今日突破筑基，必须尽快赶回山门接受家族传承，不能耽搁。好在……这次下山得知师兄也已筑基，心中已然无憾。”
听到这，陆宽甩了甩头，不再思考这个世界的仙凡观念，温柔地看着齐冰柔，笑道。
“仙路漫长，我们师兄妹以后见面时间还多，不在乎这朝朝暮暮，师妹筑基，接受家族传承，此乃天大的喜事，为什么要不开心呢？”
听到见面时间还多，不在乎朝朝暮暮，齐冰柔含羞地点了点头，随后仰慕地看着陆宽，轻声说道。
“柔儿一直就认为师兄非池中之物，如今师兄果然一遇风云便化龙。东洲二十年一次的天骄大会就在十二年后举行，柔儿也想看到师兄的绝代风华！”
齐冰柔对陆宽充满信心的这番话，让陆宽内心流过一道暖流，师妹从小到大，不论陆宽修为高低，一直都是这么信任他啊。
陆宽看着齐冰柔，微笑道，“天骄大会历来都是一甲子之内晋升的金丹真人的舞台，师妹倒是看得起我。”
天骄大会虽然二十年一次，但是却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即与会者年龄不得超过一甲子之数，即六十岁。
齐冰柔之前给自己定下的计划，是参加下下次的天骄大会。
但是如今齐冰柔十六不到筑基，更兼得知陆宽也找到了属于他的机缘，齐冰柔只觉得心头畅快，少女意气风发，也想压榨压榨她的潜力，看看能不能创造不到三十便晋升金丹的伟大创举！
更何况，齐冰柔对陆宽充满信心，陆宽如果到时候晋升金丹，齐冰柔可不愿落后。
齐冰柔嘟了嘟嘴，对陆宽这么自谦的行为表示不满，撒娇道，“师兄不可偷懒不去，柔儿得知师兄可以修炼，心中再无挂碍，此次回去接受传承后，十年内有望金丹，这样就能和师兄一起参加天骄大会呢。”
不止如此，齐冰柔继续补充道，“而且晋升金丹后，就可以提前结束驻守凡间的任务，师兄就能早一点回到宗门陪柔儿！”
“好，好，好，都依你，都依你，我一定努力修行，不让师妹失望。十二年后横扫各路天骄，拿下头名大奖送给师妹当礼物！”
“不过，这都是以后的事了。现在，先不说这些了，今夜让我们畅谈一晚，明日一早，师兄为你送行。”
说罢，陆宽靠着齐冰柔坐下，看着窗外的月亮，帮身边的可人剥些糕点，与她聊些趣事，讲述从秦昌诚那听来的大秦风土人情……
夜已经深了，远远地，还能看到房间中摇曳的烛光，听到房间中传来这对师兄妹的欢声笑语。
……
次日清晨，陆宽送走了齐冰柔，前往大秦御书房，拜会秦王。
听了齐冰柔一番话，陆宽对于如何应对宗门总算有了底。那么，该思考雁落原的流民问题了。
秦昌诚看着眼前的陆宽，一脸疑惑。
陆宽作了个揖，说道，“陛下，我心忧塞外流民的情况，欲亲自前往坐镇。”
秦昌诚奇道，“齐仙子呢？国师不陪仙子在王都逛逛？”
秦昌诚八卦之心熊熊燃烧。
陆宽正色道，“齐冰柔师妹是下山历练的，历练完成，自然返回宗门，哪里能在凡间玩乐，耽误修行？今早已经走了。”
秦昌诚一下子眼眶就湿润了，小姑奶奶，走了好，走了好啊。
眼眶湿润的秦昌诚，突然反应过来，陆宽说他要去塞外坐镇？
秦昌诚实在无法理解陆宽这个举动，一脸不解地看着陆宽，问道，“国师居然要带队前往雁落原这苦寒之地？”
陆宽想到齐冰柔提醒他，为了自身安全，不应该显得太特立独行，暴露出他重视凡人的真实原因，于是向秦昌诚补充道。
“陛下不必紧张，本座也是有宗门任务在身，再加上本座之前答应出手，此时前去，正是合适。”
听到这个说法，秦昌诚松了口气，露出一个“我懂的”的表情，随即似是想到了什么，安慰陆宽道。
“朕知道流民安置一事事关重大，国师可是担心下面官员贪赃枉法，肆意妄为？”
“不必如此，百万流民安置是一件大事，朕已经下旨高度重视。朝堂上下都会盯着此事，国师万金之躯，暂时还不必为此事奔波操劳。”
“如果到时候真有大危机需要国师出手，朕也一定会向国师求助的！”
第二十章 邱雪龙
正如秦王所说，大秦的官员都非常有经验，秦王庇护流民的旨意刚下达，大秦的后勤机器就开足马力运转起来了。
秦昌诚终归是一代帝王。君无戏言，既然答应了陆宽，那自然不能把希望全部寄托在陆宽亲力亲为上，他也要体现自己的能力，把流民安置一事做得漂漂亮亮。
集中供应食物，集中排便，提供清水，病人与健康人群分开，尽快掩埋尸体。等等一切作业，正在有条不紊地进行中。
事实上，就算陆宽不过去，秦国官员也会保证，三十日内，不会出现流民的大面积死亡。陆宽并无气运扣除被系统抹杀之忧。
但是，就因为没有气运扣除的风险，就不去了吗？
大秦接纳了百万塞外流民，按照陆宽前世经验，结合这个世界凡间糟糕的卫生医疗水平，极大可能会出现大瘟疫。
流民三十日内没事，三十日之后呢？三个月无事，一年呢？到时候疫病大爆发，酿成人间惨剧怎么办？
而且百万流民前来寻求庇护就已经让大秦不堪重负了，如果后续还有流民部落投奔，大秦是收还是不收？真的可以见死不救吗？更何况，陆宽的修为如果想要快速提升，也必须大量吸纳人口。
摸索出一个行之有效的吸纳流民的方法，于流民有利，于陆宽有利，于大秦有利，为什么不去做？
若没有能力也就算了，有能力而不去做，身居高位，却尸位素餐，这难道就不是罪过？
陆宽心意已定，沉声向秦昌诚问道，“不知陛下可知，流民健康状况如何？可有疫病之忧？”
秦昌诚笑道，“朕还以为何事呢？原来国师担心的是这个啊。”
“大规模迁徙的确很可能造成大瘟疫。所以朕才着人将流民集中安置在雁落原，就算流民有病，也传不到我大秦城都。”
“一旦发现大疫苗头，集中隔离可疑者，就地处决后焚烧，出不了乱子的。”
听完秦昌诚轻描淡写的话，陆宽沉默了。
果然，秦昌诚的打算就是把所有瘟疫携带者和密切接触者集中在一处，处死后焚烧。
从维护大秦利益的角度，秦王冷酷无情，无可指责。
可是，这都是活生生的人啊，就因为不小心接触了瘟疫患者，就要被处死，这……
我希望他们也能有活下去的权利。陆宽心说。
不然陆宽也不会放弃选择其它神通，而是选择了造福凡人的“祛病”。
在秦王面前不便暴露气运系统，陆宽只得对秦昌诚长揖一礼，再次说道，“左右闲来无事，能早一日完成宗门所托任务，能多救助几个凡人，也算一件美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