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迹在武侠世界的道士 第268节

  那道人居然双手一合,硬生生将那大树连根拔起,往他们这里投掷过来。

  那大树年深日久,也不知多重,根子盘结,怕不是这道人带有数以万斤的力道,不然何以能够连根抓起这棵大树。

  此等巨力,当真是天神下凡,比之刚才那太极气劲,将铅弹反射,还要来的震撼可怖。

  李志常一声长啸,那道旁的大树,枝叶簌簌而落,今川义元旁边一个旗本,居然被吓得肝胆俱裂。

  正是声若龙吟,龙吟阵阵惊天地。

  今川义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上马就走,也不知那棵大树砸死了多少人马。

  一时间,丢刀的丢刀,弃甲的弃甲,人如潮水般散去,风声鹤唳,胆颤心惊。

  那今川义元逃了足有一里的路,才被手下大将足利河内拉住马头,道:“主公此时不宜惊慌,那人我看并无赶尽杀绝的意思,再说他若是织田信长的人,此刻主公焉有命在。”

  今川义元这才回过神来,他露出镇定的神情道:“若非足利君一语惊醒梦中人,险些误了大事,天下奇人异士何其多也,就如那千神宗不照样成杀得比睿山的僧众血流成河,可统治日本的还不是我们这些大名。”

  今川义元道:“众军士听令,乱动者斩。”

  这话一传十十传百,过了一阵,全军总算安定下来。

  他终究是不一般的人物,知道这时候什么命令都没用,只有镇之以静,让军队不要乱动,才能收束出军马。

  今川义元终究不欲节外生枝,便先整顿人马。

  他大军三万,如云如雨,后面的军队,也不知前面发生了何事,只是见前面的军队慌忙撤退,从众之下,跟着散乱。

  光这收束逃兵,今川义元都花一日之功,而且出师不捷,士气颇为低落,今川义元只有下达了三光禁令,才重整军心。何为三光,自然是杀光、烧光、抢光,只是这样一来,纵然赢了,好处也不多。

  但他也顾不得这些,因为信长统一尾张,降服道三,正积蓄大势。这样的人就如卧榻旁的老虎,不先除掉,必受其害。

  且不说今川义元如何思量,那李志常带着阿市和陆渐,施施然就到了清州城,打听到织田信长和宁不空正在善照寺内。

  阿市是织田信长的嫡亲妹妹,有阿市带路,自然很快就见到了织田信长和宁不空。

  那织田信长不过二十多岁,细长眉毛,丹凤眼飘逸有神,体格高过寻常倭人。

  信长不关心妹妹平安归来,见了陆渐微微颔首,然后朝李志常拍了拍手上的折扇,道:“足下入我腹心之地,旁若无人,有视我等如草芥的气概,不知是何方豪杰驾临,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李志常神色淡定,悠悠道:“织田信长果不一般,不过我不是来找你的。”

  织田信长又洒然一笑道:“不知阁下是来找谁,我都可以给你引见。”

  这次却用上了华语。

  织田家的人不由大惊,因为即使对宁不空尊敬不已,织田信长大都是和他以倭语讨论,这来的道人,究竟如何厉害,居然令织田信长肯用华语迁就对方。

  却不知织田信长为人行为怪诞,此刻今川义元大军压进,李志常有奇人姿态,他故而顺势礼贤下士,让众人潜意识下,逐渐安心。

  若今后他大胜今川,还可以宣扬下,他天命在身,未战之前,便有高人来投,一如那官渡之战投奔曹公的许攸。

  李志常打个哈哈,道:“我找你身边这位宁不空,你没有意见吧。”

  织田信长忽地笑道:“宁先生我看这位道长善者不来来者不善,你好生应对。”

  既然李志常是来找宁不空的,又是华人,织田信长也没有阻拦的道理,只是可惜李志常不能陪他做这场戏,颇有些寂兮寥兮。

  宁不空起身道:“尊驾声音我从未听过,料想不是故人,自你开口说话之前,我居然不能察觉半点。”

  说完他叹口气道:“陆渐又是跟你一起回来,那阿市公主乃是被千神宗抓去,千神宗又是日本第一剑客,绝不是陆渐能够对付的,想来千神宗已经败在阁下手上,这么说阻止掉我劫奴召唤的人便是阁下不成?”

  他此番话,丝丝入扣,虽不亲眼目睹,却十中八九,不愧为织田信长的谋主,也不愧为火部的奇才。

  李志常听到宁不空这话,便知此人武功人品且不论,至少还是个智者,随意开口道:“这西城八部果然人才辈出,那左飞卿已经是一流人物,你武功虽不及他,可是智慧却胜过他许多,观一叶而知秋,恰好你又瞎了,若是潜心武学,将来只怕炼神还虚有望。”

第十九章 折梅

  宁不空长叹一声道:“阁下如此说,想来真的已经炼神了,没想到我一日之间竟然遇到两位炼神还虚的高手,当真是福分不浅。”

  李志常居然认识左飞卿,让宁不空也有些心中惊奇,但这些都不及他确认李志常至少是炼神还虚级的高手,更让他心中惊涛骇浪。

  李志常也有些惊讶道:“你说什么?”

  宁不空怅然道:“我说在此之前我已经遇到一位炼神级的高手了。”

  他苦修数十载,连炼神还虚的门槛都没摸到,一日之内遇到两个至少都在炼神还虚以上的人物,叫他如何不吃惊,如何不丧气。

  李志常眼中神光一闪即逝,道:“他一定不是个和尚。”

  鱼和尚断然没有来找宁不空的道理,更何况他旧伤虽去,还需要静养,才能确保无虞。

  宁不空道:“确然不是。”

  他听这一句,便明白李志常说的定然是鱼和尚,没想到李志常和鱼和尚还有瓜葛,实在让他始料未及。

  不过炼神还虚的人物本来就少,他们互相认识,倒也谈不上太过奇怪。

  李志常悠悠道:“‘炼神还虚’堪为大道之始,练气士的道基,走到这一步纵然不是天下无敌,但十年也未必出一个,你说说他年纪多大,练的什么武功,找你又是什么事情。”

  宁不空有些惨然道:“他年纪多大,我一个瞎子怎么知道,而且他说话的声音也经过掩饰,我分不出他是男是女,年纪大小,而且他制住我只用了一招,我完全来不及反应,更不清楚他是用的什么武功,况且他虽没有伤我,却在我这取走了四幅画卷而已。”

  他穷十多年的功夫,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在付出一双眼睛的代价后,得到八副祖师画像的四副,却没有想到被一人轻轻巧巧就给拿走,偏偏他对此还无能为力。

  李志常沉声道:“是什么样的画像?”

  宁不空点了点头,说道:“是我西城的祖师画像,上面画有思禽祖师的爷爷梁萧先生和他妻子花晓霜,我也不知道他从何处得知我有四副祖师画像,而且十分笃定,我瞒不过他,更不是他一招之敌,只好交给他。”

  李志常淡淡道:“他用的什么武功?”

  然后李志常突然伸出一只手,轻轻一弹,好似梅花摇影,含苞待放,可是出手角度、速度、时机均不可思议,而且他这一出手兼之无声无息,凌厉狠毒且不提,出手时的神态,潇洒从容,飘然若仙。

  纵然织田信长不通武学,也不由暗合一声彩。

  那宁不空只是心里警兆刚升起来,便察觉肩井穴被拿住。

  他瞎眼之后,其余感官都变得灵敏至极,可是直到李志常拿住他肩井穴时,才生出感应,这还不是令他最吃惊的。

  因为李志常拿捏住他肩井穴后的劲力以及他生出的触觉,均和那人一模一样。

  随后他只觉一股热流和寒流同时自对方手上流出,随后感到肩头一湿,像是渗透出水来。

  他骇然道:“你刚才出手的招式好似跟那人一模一样,甚至连他制住我时的劲力也别无二致。”

  李志常冷冷道:“我只是模拟了你遭遇那人的场景而已,顺便帮你除去了生死符。”他天人之境,利用天子望气术中最高深的功夫,观一叶而知秋,经过心中推演,大致模拟出宁不空遭遇那人的场景。

  宁不空道:“什么生死符?”

  李志常道:“你被种下了天山灵鹫宫的生死符,若是炼神还虚的高手又或者功夫奇特,不然到时发作起来的痛苦不见得比黑天劫要好受。所谓‘生死符’,那就是一旦种下,是生是死,全由不得自己,可谓这世上最歹毒的暗器之一。”

  宁不空沉声道:“你既然能化解生死符,那么也能种下了?”

  李志常道:“当然,不过我还不屑于用这些东西,没人可以在我面前说谎之后,还能过得好好的,你不妨试一试。”

  宁不空露出一丝苦笑,道:“那你现在总算知道我没说谎。”

  李志常眉毛微微一跳,收回了压在宁不空身上的手,淡淡说道:“我当然知道,只不过更有些不解了,那人究竟是谁,现在连我也不明白,他制住你时用的是天山折梅手,这门武功能将天下任何徒手武功化入其中,可谓永远都练不到尽头的功夫,他抓你那一下至少融合了二十五种上乘的武学,在这世上能见识如此之广,恐怕除了我之外,也最多不过两三人而已。他给你种下的生死符更是到了生生不息,圆融无碍的灵妙境界,更非简单的炼神还虚高手,只怕至少都触摸到了炼虚合道的门槛。”

  其实李志常还有一点没说明,除他之外,这世上怎么可能有第二人学过天山折梅手。他当年倒是想传给花晓霜这门武功,可惜花晓霜心地仁慈,见这门武功太过狠辣,就不肯学,李志常也听之任之,他身上武功之多,又何止天山折梅手所能够概括,徒儿既然不学,另外教授一门便是。

  因此这门武功绝不可能出现在这世界上,那人到底如何学会的,这一点让他困惑不已,难道在那个金庸世界里面还有人脱身而出。

  这种事在他看来,简直不可思议,因为以张三丰之能尚且不能从那脱身出来,其他人怎么会有那等本事,除非对方也有类似神秘石室的帮助,才能解释的通。

  对于其他人有神秘石室之类的东西,他倒是不觉得意外,不过他很肯定那人也没有成就天人,因为他尚且能从宁不空身体发现那人出招的残影,若对方真是和他一个级数的人物,绝不会有丝毫痕迹存在。

  宁不空惊疑不定道:“那岂不是那人可以跟城主相提并论。”

第二十章 补天劫手

  “万归藏练成了周游六虚功,纵然没到炼虚合道的境界,也非普通的炼虚合道可以对付的,不然以人的力量,纵使修炼到炼虚合道,三四个炼神还虚的高手围攻之下,也得落荒而逃,这叫人力有时而尽。”李志常只是一笑。

  宁不空想起当初万归藏三征东岛,确实无一合之敌,倾东岛四尊之力,加上当时的岛王,都没能拦阻万归藏片刻。

  这份力量,确实让他至今为止,每当午夜梦回,都心惧不已。

  同时他又想到李志常言语之中,似乎连城主都不放在眼里,说起‘炼虚合道’,就如话家常一般。这人莫非比城主还可怕,想到这,他不禁有动容。

  李志常道:“你是个聪明人,现在也明白形势比人强,我问问你那祖师画像到底有什么秘密?”

  宁不空道:“国主能否给让其他人都离开一下。”

  织田信长洒然一笑道:“宁先生既然说了,敢不从命。”

  他一挥手,这里连只苍蝇都没留下来。

  宁不空又继续道:“还请国主也一并离开。”

  织田信长闻言一笑,施施然走开。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今川义元未退,他还没做天下人,宁不空仍旧是他必须引以为臂助的人物,这点面子他还是愿意给的。

  更何况阿市貌似还有重要的话跟他说,他顺便也好生询问一下,阿市身上发生了什么事。他表面上看起来不关心阿市,其实内心深处,何尝不着紧这位嫡亲妹妹。

  只是如今他树敌太多,越是对阿市表现出在意,越能替阿市招惹许多麻烦,故而这一年来,对她冷落不少。

  当时千神宗将她掳走,织田信长也未尝不心痛,可是大敌当前,为了尾张的存亡,他也不得不铁石心肠,不派人去追。

  况且宁不空和来的道士就算有什么大秘密,织田信长也不会在此刻得罪他以及这道士。

  宁不空有多厉害,没人比他更清楚,而来人不但气概非凡,还在片刻间就制住宁不空,这份本事,恐怕即使日本第一剑客千神宗也有不及。

  织田信长犯不着得罪这种人,毕竟大家追求的都不一样。

  他要做天下人,而那些江湖中人却想做天下第一人,差之毫厘失之千里,两者之间,既有交汇,又完全不同,这也是他能够容得下宁不空的缘故。

  他还有隐秘的心思,便是看能不能招揽李志常,光看他那一出手的本事,就让他身边的武士被比了下去。他对战胜今川义元有把握,却害怕对方继续派太过厉害的帮手来刺杀他,即使有宁不空也挡不住。

  等周围人都走了之后,宁不空突然跪下道:“如果阁下不弃,我愿为你效犬马之劳。”

  李志常任凭他跪着,道:“你又待如何?”

  宁不空道:“我有血海深仇要报,也不求阁下能给我报仇,只希望你能让我双眼复明,我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李志常淡淡道:“在我面前你没有选择。”

  宁不空默然片刻,道:“我可以选择死。”他的神情很是淡然,似乎生死早就不足以萦怀,这种人往往可怕至极。

  李志常轻轻道:“你选不了。”

  只见李志常五指一弹,便有真气,如丝如缕,侵入宁不空的各处要穴。

  宁不空此时别说动一根手指,便是体内的周流火劲都全被截住。

  那体内的真气本如江河之水,流转不息,总是有高明的手法制住穴道,内家高手也能积聚内力冲开穴道。

  可是宁不空此刻体内的真气便好似静止住了一般,不塞不流,变得死寂起来。

  他不由得面如死灰,在这种人面前他连生死都由不了自己。

  李志常又笑道:“你既然想死,那我就成全你。”

  突然李志常一掌拍来,正中他心口,然后那如丝如缕的真气也霎时间消失的无影无终。

  宁不空不由得露出解脱的神色,好似突然间眼睛又能看见东西,他看到远处走来一女子,清水剪眸,顾盼生辉,当真清丽绝伦,抱着个婴儿,露出温柔的神色,痴痴的看着他。

  宁不空不由得脱口而出道:“凝儿,我来看你了。”这一声,包含无限深情,不似他平素那般冷酷。

  凝儿正是他的妻子越方凝,在多年前就死去了,和火部其他子弟,一起死在了其余七部的围攻之下。

  随后宁不空含笑而逝。

  李志常回头道:“陆渐你在外面偷偷摸摸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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