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古武侠赋 第82节

玄慈苦笑一声,道:“若这契丹人是恶人,杀了老衲也不会悔恨,可此人不仅不是恶人,还对我大宋有恩啊!”

契丹人对大宋有恩?这老和尚糊涂了吧。

群雄嗤笑不已,显然不信玄慈老和尚的话。玄慈也不在意,兀自道:“契丹与我大宋一般,有好人有坏人。在契丹,有主战、主和两派。主战派,自然是希望宋辽开战,而主和派不同,他们不希望宋辽开战,以至生灵涂炭。契丹人萧远山,便是主和派首领。他曾多次阻拦辽帝与大宋开战,救万民于水火之中。这样的人,难道不是对我宋朝有恩吗?”

一句痛心疾首的反问,让群雄哑口无言,便是再恨契丹人的人,此时也说不出话来了。是啊,主和派的契丹人,不就是阻止战争发生的人吗?说他们对宋朝有恩,那再正确不过了。

“老衲杀了宋朝恩人,岂能不悔恨终生?”

老和尚脸色黯然不已,愧疚之色呈于面庞,让看了的人微微露出不忍之色。有心人想要劝解一两句,可话到嘴边却又咽了下去。

这萧远山,死的却是冤枉啊!

群雄都不是笨蛋,大家已经猜到了,这萧峰就是萧远山的儿子。可他来宋庭干什么?报仇吗?

过了良久,玄慈才平息了心头悔恨、愧疚,继续道:“想来大家也猜到了,萧施主便是萧远山的后人。当日,探亲的萧远山正是带了妻儿前来,我们这些人杀了他的妻子,以至他狂性大发,大开杀戒。可最后,还是留下了我们几人性命。萧施主当日曾闭气,被萧远山抱着跳崖,后于半空醒来,发出哭声,萧远山把其掷于崖上。当是,我们几人震惊萧远山跳崖行径,无心他顾,以至于有人靠近都不知。也因此,萧施主被那人带走,收为弟子。”

“说来,那人也是我宋朝武林前辈,曾多次造访我少林寺。以辈分论,他是我师叔伯一辈。在前辈的教导下,萧峰施主渐渐成才,名震江湖。老衲得知其身份时,既是担忧又是欣喜。担忧他为父报仇,不敢不顾大开杀戒,又欣喜老衲做下的作孽终于有了补偿。”

“后,老衲终于见到了萧施主,对他的人品、心性也有了了解,这才把担忧放下。不久前,我与萧施主已经商定,把过去之事大白于天下。”

说到这里,玄慈抬起了垂低的头颅,望着远边的天空,似低语一般道:“萧远山老施主,你若在此,便请现身吧!老衲便是当日的带头大哥,今日老衲就把一身罪孽归于尘土!”

他这话似在自言自语,让人奇怪不已。那萧远山,不是死了吗?

099 一波来 一波乱

寂静的少林寺中,似一道阴风吹了起来,让群雄遍体生寒。

玄慈老和尚什么意思?死人复生吗?

一个个面面相窥,不知所措!

忽然,一缕清风真的吹了起来,半空中一黑衣人影如一头大鹰般扑将下来,正好落在群雄与玄慈中央。这人蓦地里从天而降,突兀无比,众人惊奇之下,一齐呼喊起来,待他双足落地,这才长清,原来他手中拉着一条长索,长索的另一端系在十余丈外的一株大树顶上。只见这人光头黑发,也是个僧人,黑布蒙面,只露出一双冷电般的眼睛。

黑衣僧冷冷的看着玄慈,目光中丝毫不演自身杀意。

“玄慈,拿命来!”突兀的,一声如地狱涌起的嘶喊在众人耳边炸响,骇了群雄一跳。他们瞪大眼睛,正看到黑衣僧人身如猎豹,飞蹿而上,自半空一掌拍向玄慈。

“阿弥陀佛!”玄慈道了声佛号,语音中有淡淡的解脱之意。

别人看不出,可知道了萧远山没死的玄慈一看到这人,便知道他是萧远山了!他的身形、他的目光,都是如此的熟悉。既如此,老衲死在他的手中,又有何不可?

玄慈背后,萧峰也在惊疑。虽然他也怀疑自己父亲是否死了,可萧远山真的现身时,他也不敢肯定,只是越发猜疑起来。此时萧远山突然出手,萧峰想也不想,一把扯过玄慈,右手跟着拍出一掌。

二人掌掌相对,发出轰的一声爆响,巨大的力道压的萧峰双膝一弯,踏踏后退几步,而萧远山也被弹飞了出来,在空中翻了三圈才落在地上。

“阁下是何人?”萧峰冷喝一声,双手紧握,他右手发红,青筋狰狞暴露。

萧远山看着萧峰没有答话,只是看着他,凶狠的目光难得露出柔和之色。萧峰被他目光看的一愣,心中再次涌起这就是自己父亲的想法,身体忍不住的颤动。

“你……你可是我父亲?”萧峰语气有些打颤,似有些期待,又有些不敢置信一般。

萧远山有些诧异的看了萧峰一眼,从刚才他就觉得奇怪,那玄慈和尚隐藏了三十多年的秘密竟然自动抖了出来,他最后的话更是怀疑自己没死,今峰儿也说自己是萧远山,看来他们都怀疑自己没死啊。只是到了此时,萧远山已经不打算瞒着了。

他缓缓转身,原地踱了一圈,朗声道:“你们都想知道我是谁吗?”

大家都没有说话,只是一个个看着萧远山,有紧张、有期待、有复杂……终于,萧远山手搭在了脸上的黑巾之上,他一把撤下了黑巾,露出了原本容貌。

一看他模样,群雄惊喜交加,萧峰更是抢步上前,拜伏在地,颤声叫道:“你……你是我爹爹……”

萧远山的容貌太好辨认了,他与萧峰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除了他自身苍老之外,其他的几乎没有不同。所以一看到他的容貌,大家就确定了下来,这正是玄慈口中那个契丹人萧远山。

他真的没死啊!

萧远山哈哈大笑,说道:“好孩子,好孩儿,我正是你的爹爹。咱爷儿俩一般的身形相貌,不用记认,谁都知道我是你的老子。”一伸手,扯开胸口衣襟,露出一个刺花的狼头,左手一提,将萧峰拉了起来。

萧峰扯开自己衣襟,也现出胸口那张口露牙、青郁郁的狼头来。两人并肩而行,突然间同时仰天而啸,声若狂风怒号,远远传了出去,只震得山谷鸣响,数千豪杰听在耳中,尽感不寒而栗。

萧峰从怀中摸出一个油布包打开,取出一块缝缀而成的大白布,展将开来,这是恩师给他的,说他生父所留,其文正是萧远山之绝笔。

萧远山指着最后那几个字笑道:“‘萧远山绝笔,萧远山绝笔!’哈哈,孩儿,那日我伤心之下,跳崖自尽,哪知道命不该绝,坠在谷底一株大树的枝干之上,竟得不死。这一来,为父的死志已去,便兴复仇之念。那日雁门关外,中原豪杰不问情由,便杀了你不会武功的妈妈。孩儿,你说此仇该不该报!”

萧峰道:“父母之仇,不共戴天,焉可不报?”

萧远山道:“当日害你母亲之人,大半已为我场击毙。智光和尚、谭公、谭婆以及那个自称‘赵钱孙’的家伙,亦被我所杀。丐帮前任帮主汪剑通染病身故,总算便宜了他。只是那个领头的‘大恶人’,迄今兀自健在。孩儿,你说咱们拿他怎么办?”

众人都知道,他所谓的“大恶人”说的便是玄慈。这一点,玄慈已经承认了,萧峰也清楚无比。他知道,这一切错虽归于玄慈,可真正的恶人却不是他,而是那背后挑拨之人。

“爹……”萧峰犹豫不决,脸有疑色。

萧远山目光一瞪,吼道:“怎么?你母亲的仇,难道你不要报吗?”

“不是,孩儿必然会为母亲报仇,可这一切并不是玄慈方丈的错,都是有小心背后挑拨,玄慈方丈才会带领武林好手前去埋伏。我们要报仇应该去找那背后挑拨之人。”萧峰急急解释,大家一听也反映过来,玄慈却是说了,是有人传信他才会召集江湖豪杰,前往雁门关埋伏的。

这人是谁?

“哼!”萧远山冷哼一声,道:“好,你说此人是谁?”

“这……”萧峰又犹豫了,他们之前已经说好了,要引慕容博现身,可此时慕容复没有出现,慕容博也许就在附近,若萧峰说了,岂不惊了他?

“峰儿不要被这臭和尚骗了,他必定是利用你之善心,胡编乱造,让我父子放过他。”萧远山指着玄慈怒喝。

玄慈摇头,没有辩解,他身后的大和尚却一个个受不了,出声喝道:“萧远山,你不要血口本人。我师兄虽犯下大错,可亦不会说谎欺骗群雄的。”

“哈哈……不会撒谎……哈哈……”萧远山狂笑,他指着玄慈,一脸的讥讽,道:“玄慈和尚,你自己说,你是否没有反过少林戒律?”

玄慈一惊,想到了叶二娘与自己那从未谋面的孩子,心头悲戚,更是苦苦不言。他说了,少林寺的颜面也就不存了。

百晓生一直在旁看着,看到萧远山如此逼迫玄慈,更甚要扯出虚竹、叶二娘等人,当即道:“伯父,这一切大哥的恩师都有推断,也正是他算出了伯父尚在人世,所以留下了线索……”说到这里,他赶紧向萧峰打眼色,道:“大哥,还不快把前辈的信拿出来。”

萧峰恍然,马上把那两封信拿了出来,递给萧远山。

萧远山惊疑不定,接过信快速看了起来,越看越是惊诧。在他没死后,就寻找萧峰,可一直没有找到,还以为那些杀了自己孩儿,本欲大开杀戒为自己峰儿报仇,可后来才听说是有人出手劫走了峰儿。这也让他放下心了,可毕竟是自己儿子,他不能为了报仇不顾,所以一直在江湖寻找。

可惜啊,他找不到萧峰的身影,直到十八年后萧峰现身江湖,他才知道自己孩儿无事,还有了一身绝顶武功。这让萧远山心喜不已,也正式开始了自己的复仇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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