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道闻言，心下苦笑一声，而后推门进屋。
无言，沉默。
柏灵雪怨气未消，林道遇上这种事又总是口拙......二人相视，一时皆不知说何为好，屋内的气氛一时有些尴尬和沉闷。
最终，还是林道率先打破沉默，起身来到一双幼子身旁，伸手逗弄一番，思忖片刻后，背对着柏灵雪，自顾言道：“昔日河底古城内的事或许是我的错，雪山一事或许亦是我的错，也许错已太多，也许，一切都在慢慢错过......可在心底下，我依然期待着你的谅解和陪伴。”
对于柏灵雪，林道一开始或许只是贪恋其倾城之貌，相处久了之后，却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这个女人，无论他做何事，从来不会多说什么，从来不会吵闹，从来......只是默默承受着。
直至多年之后，林道才明白过来，原来他最轻松和快意的时候，往往都是有柏灵雪在身边陪伴之时。
听完林道之言，柏灵雪亦是略感意外，抬头看了眼那立于摇篮前的背影，沉默不语。
半晌之后，幽幽叹道：“斯人已逝，生者如斯。”
“自相识以来，夫君还是首次在雪儿面前认错，依夫君的性子，能出此言已是颇为难得......只是，雪儿还需要一些时间，好在有红拂姐姐在，总也有人陪伴夫君的。”
斯人已逝，生者如斯。有一双幼儿在，总是要想着将来的！
所以这却不是柏灵雪在耍性子不原谅林道亦或是妒那红拂之言，而确实是还需要一些时间来努力使自己淡忘雪山之事，也确实认为红拂这段时间正好可以多陪伴林道。
林道闻言转身，看着柏灵雪的眼眸，良久之后，叹道：“生者如斯......雪儿，如果有人在打小雪和寒儿的主意，你当如何？”
“必以命相搏！”柏灵雪想也不想，蹙眉道。
“如果这个人...是我呢？”林道不再避讳，径直看着柏灵雪，淡声问道。
沉默，自林道进里屋之后，这已经不知是第几次将气氛弄至沉闷之态了。
柏灵雪没有再出言，神色开始变冷，泪花渐渐泛上了眼眸.....
半晌过后，起身直视林道，心底的寒意透口而出：“虎毒不食子！”
泪花终难含在眼眸之内，从脸颊上缓缓流下。
林道心内一阵刺痛，伸手欲帮柏灵雪抚去泪水，却被一把推开。
“小雪和寒儿都是我的血脉，我又岂会真的害了他们，只是眼下......却不得不如此！”
林道微叹口气，继续道：“不但如此，雪儿，还有你，也被算进去了......”
菩提论道大会上的事...包括那主动寻死的杨安，自己所谋之事，所有的厉害关系，所有的一切，林道都没有继续瞒着柏灵雪，不断与其诉说着。
林道不断诉说着，他从来没有感觉到过，将心底的秘密彻底说出来，是如此痛快的一件事，自二人相识以来，这是他与柏灵雪说的最多的一次。
说完之后，林道静静的看着柏灵雪，最后道了一句：“我已亏欠你太多，不想再欠了......”
“雪儿，你若不愿意也没关系，了不起不过是一个抗旨不尊，了不起，我林道这便反了...道府的底蕴比之朝廷虽然还差了些，可也未必便没有一战之力。”
而便是这最后一句，彻底将柏灵雪压垮了，再一次妥协了！
只见柏灵雪幽幽看着林道，半晌之后，只是问了两字：“累吗？”
是啊，累吗？重生不过一年，他不断游走在薄冰之上，越陷越深，回首望去，早已是一片茫茫冰川，寒意尽现。彼岸，也不过堪堪看到一丝地平线，在通往彼岸的寸寸薄冰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一步踩空，落进深渊！
良久之后，林道叹道：“累，可是我已无路可退。”
柏灵雪闻言点了点头，拭去泪水，而后看着林道：“既如此，雪儿愿意去。”
听到柏灵雪应下，林道心中更是一阵刺痛，想了想后，拉过柏灵雪双手，沉声道：“记住，如遇十万火急之事，一定要与貂蝉商量，她掌着东厂，又有着七窍玲珑心，当可保你与小雪和寒儿无恙。”
顿了顿后，承诺道：“三年，最多三年，我林道必接你们出来！”
第250章 河东安排
首届菩提论道大会连续进行了七日，这期间，前三日的论武由朝廷主持，道府从旁作陪。
待分出论武前三名后，明皇便带着人径直回了金陵紫禁城去，剩下的比武则全权交由道府代表朝廷进行主持，锦衣卫青龙指挥使负责从旁记录。
七日之后，此届菩提论道大会名次分出，前三名不出意外的被三家一等宗门包揽，名次依次为武当、少林、神刀。原本少林寺在论武中是赢了武当派一筹的，不过按之前定下的规矩顺延一位之后，最终却排在了武当派的后面。
至于第四名却是湘西道雨化田麾下的二等势力碎星谷，再之后的五六七名，便只占了几日菩提道场的使用时间，林道没有去关心这些宗门，只由青龙在一旁负责记录下来......反正，这些宗门的弟子他日在来道府享用菩提道场之时，全都会死在半路上！
此番大会过后，江湖中人基本都已有了一个共识，昔日所谓的八大门派已然不再，取而代之的，是武当山、少林寺、道府、神刀门四家一等势力鼎足立于江湖，简称之为“山、寺、府、门”。至于万花谷逍遥派，因早已封谷避世，且门人弟子又离去大半，便未再被江湖中人归入一等宗门之内。
......
时光荏苒，首界菩提论道大会结束之后第三天，朝廷的圣旨便传到了道府之内：任杨州城锦衣卫千户兼杨州城守备林道，为河东道锦衣卫镇道使，官居四品。限三月之内上任河东，不得延误。
随同圣旨而来的，是明皇的一封私信，信上也没说什么，不过是以极客气的口吻让林道在三个月内送家小入住紫禁城月华宫。
毕竟是胁林道家小为质，故而明皇才亲自写信以示宽慰，并且无论是上任河东道还是让林道送家小入宫，都给了三个月的时间，其意便是想给林道多些陪伴家小的时间，毕竟三月之后，这家子人再想团聚就难了。
道府，听雪阁。
这些日子来，林道什么事也没做，只在听雪阁内陪伴着柏灵雪和一双幼儿，夫妻二人的关系因此倒也缓和了一些。
只说这一日，林道正在院中逗弄着小女林小雪，而柏灵雪只在一旁微笑看着......
“公子。”
此时，郭嘉拿着一方木盒来到了听雪阁内，分别朝柏灵雪和林道谦身行了一礼后，道：“这是貂蝉刚刚遣人送来的武将卡牌，共计七十三面。”
说着，将木盒递了过去。
一旁的柏灵雪见状，上前接过林道怀中的小女，朝郭嘉微微谦身后示礼后，便欲抱着小女进里屋去，却见林道开口说道：“雪儿，你也听听吧，宫内不比道府，虽有貂蝉护着你，总不比在自家府上待着安全，有些事情，你也需学会慢慢适应了。”
柏灵雪微微一楞，随即淡淡一笑，抱着小女坐在了林道边上，道：“也好。”
林道见此点了点头，而后接过郭嘉手中木盒，打开木盒后，也没去看里面的武将卡牌，径直朝柏灵雪说道：“这盒子里是七十三张武将卡牌，每一张卡牌背后，都至少是一条人命......而这样的卡牌，将来还会源源不断的被送进道府之内。”
说到这儿，看了柏灵雪一眼，道：“雪儿，诸如此类的事情，以前我不愿与你说，可往后，你都要学会慢慢适应，就当是为了小雪和寒儿，你的‘菩提心’，该收的时候便要收起来......朝廷内为夫的敌人不少，他们拿我没办法，未必便不会将主意打到你的头上去。”
林道当了一年多的锦衣卫，朝廷内的想他死的人，不会比江湖上少，便如前任礼部尚书百云亭，其女便是被林道亲手所杀，此类事这一年来林道也做了不少，虽然都是安排下属去做，可那些人最终却会把账算在他林道的头上。
朱雀和貂蝉不可能时时待在柏灵雪身旁，紫禁城内关系错综复杂，月华宫也未必就一定安全，所以林道现在想做的，便是让柏灵雪慢慢开始习惯一些诡诈之术，开始适应血腥和杀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