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时记事 第45节

  “秦卿。”

  他虽年少,但个子大约是遗传了姬衡,如今瞧着也有一米七多了,对比秦时仍是颇有优势。

  此刻胡乱且敷衍的一拱手,只一双眼睛牢牢盯着她:“虔对你并不友善,你却为何胆敢违抗大王,仍要为我们姐弟分说?”

  他说话间又看到了秦时并未遮掩的鞋履,上头莹润珍珠在阳光下更是耀眼夺目,这令他原本别扭的心态更加郁闷了。

  公主文缓缓走上前来:“虔,你的王子风范呢?何必如此慌张。”

  王子虔却倔强道:“我一定要问清楚!”

  “秦卿,你若要觉得如今在大王面前说了我们的好话,日后我便会对你恭敬有加……绝无这种可能!”

  秦时微笑看着他,心道:做【没头脑】真好啊,有疑问就问,有不解就去探索,人生全无内耗,定然是开心快活远胜旁人的。

  但王子虔却因为这种打量拧紧了眉头:“你看什么!”

  “虔。”公主文在一旁说道:“怎能如此无礼?”

  说完又对秦时微微躬身:“秦君今日直言,文铭记于心。”

  这便是姐弟俩的不同了。

  王子虔虽然看起来很是鲁莽,但率真天性更胜他人你可能没头脑,就单纯只是没头脑。

  而公主文事事周全,事不做尽,话也不说尽。有时候听着似乎很妥帖,但有些人时候,又让人显得只有小聪明。

  比如此刻,她分明不是真心感谢,甚至还有两分打听一二的意思。

  秦时觉得颇有意思。

  因而她也点点头:“我初来乍到,身无恒产,你如果想道谢的话,不必久久挂怀。”

  “随便送我两枚金饼即可。”

  公主文的面上有些错愕,此刻忍不住惊讶道:“不过些许金饼,以秦君大恩,这叫文又如何得报?”

  王子虔不耐烦她:“你既说了是大恩,便多送两百金饼么。”

  公主文一时哽住。

  她只是公主,两百枚金饼,要从哪里才能得到啊?

  秦时都差点笑出来了。

  某种意义上,【相生相克】这类植物语境,竟也可以完全套在人身上。

  她本意只是想学姬衡,戳一戳这小姑娘的痛脚,却没想到对方还有一枚不走寻常路的亲戚。

  王子虔,真勇士也!

  已经躺下了,但想起来接下来每一天的日程都跟今天一样多……

  又狼狈的爬起来。

  就这么多了,困的头点地……晚安。

第64章近视眼镜

  “你还未回我!”

  王子虔执着道:“既与我姐弟二人不睦,又为何愿直言在大王面前分说?”

  他脸庞麦色微红,眼中灼灼如同燃着小火炬,好一副初生牛犊的健康模样。

  秦时忍不住又微笑起来:“都还小啊。”

  什么?

  王子虔与公主文同是一愣。

  却见秦时又道:“纵然不睦,但你们都还很小啊。”

  公主文十四岁,初中的学生。

  王子虔十二岁,够得上初一吗?

  虽然这不是现代,而是在秦国。

  他们也快要成年,早慧博学,轻易承担起别人的生死。

  但,她甚至已经开始经历“生”“老”“病”,甚至时刻徘徊在死亡边缘。

  王子虔纵然冒犯,可却也着实蠢的可爱。像在医院里遇见到的虎头虎脑、脑袋上绑着绷带的鲁莽少年。

  便是不小心撞了你一下,没撞太狠,她何必耿耿于怀?

  公主文虽然说话宛转藏刺,但青春期的少女已经被她亲生父亲狠狠踩了痛脚,踩了就罢了,还使劲碾了碾。

  就像少女对你不客气,你转头告了家长,家长虽然没让她道歉,但却当你的面夸夸抽了她大耳刮子。

  秦时纵然不是圣人,此刻也要主动说一句:“算了算了……”

  人性如此罢了。

  她于是缓声说道:“更何况,你二人身份贵重,便是我去计较,难不成还能当庭打你们一顿吗?”

  一对二,又是最具杀伤力的少年,她可打不过。

  王子虔脖子一扬:“你敢!我跟长姐可是都掌卫兵的!”

  他所说的掌卫兵,自然不是于军权中有所掌控。而是以王子公主的身份,在咸阳宫自然有掌管自己身边护卫的权利。

  但秦时是没有的。

  兰池宫的所有护卫,均由大王一手掌控。

  但虽然没有掌兵,却也不妨碍秦时狐假虎威:

  “你虽有卫兵,但我有大王啊!”

  她笑意加深:“大王对我宽容爱重,我之身心也全然依赖大王。既受了委屈,自然有大王帮我出气。”

  而后又装模作样的叹道:“这可怎么好意思呢?”

  众人:……

  赤女医明垂下头来,不敢叫王子公主们看到自己脸上的笑意。

  赤女心道:往日在大王身边,见后宫诸夫人炫耀宠爱,只觉得她们蠢得可爱。

  但为何秦君炫耀起来,却让人忍俊不禁呢?

  王子虔眼圈都红了!

  他大声道:“父王没有为你出气!”

  “不可能。”秦时信誓旦旦:“大王若非为我出气,又怎会对你们说如此重话。”

  王子虔更怒了,他甩开公主文拉拽他袖袍的手,再次说道:“父王对我们说重话,是因为我们本来就蠢笨做得不好!”

  “根本与你没半分干系!”

  他胸膛剧烈起伏,显然情绪格外激动。

  而一旁的公主文垂下手来,不禁悲从中来:父王嫌弃自己不够坚韧决断。可偏偏自己的兄弟又是这样……

  带不动!根本带不动!

  身后的宫人们全部都垂下头来,浑身紧绷。秦时也扯了扯唇角,而后又猛地掐住手腕。

  她缓缓深呼吸好一阵,这才叹息道:“你说的是,可能确是我自作多情了。”

  她只是想逗一下没头脑,可没有要让人恼羞成怒动辄成仇的意思,此刻赶紧带着侍女们转身:

  “兰池中还有豆腐未做成,我先走了。”

  她步履匆匆经过公主文身边时,突然又顿住脚步:

  “公主,权力是向上争取的,并非等待得来的。”

  可惜她不是公主之身,否则纵然千万条难处,她也要试试权利顶峰的滋味。

  ……

  马车辚辚远去,只剩小小影子时,却仿佛仍能听到隐约笑声。

  王子虔皱紧眉头:“长姐,我总觉错了什么。”

  公主文收回远望的视线和激荡的心情,此刻神色淡淡:“你有何错?错的不过是脑子罢了。”

  她转身,娉娉婷婷向前走去,而后风中只留下她的一句话:

  “长姐知你私库已积攒不少,恰逢秦君大恩,无以为报,便劳烦弟弟替我多送二百金饼了。”

  王子虔瞬间呆滞:“为何是我啊?!”

  “因你甚蠢!”

  ……

  回到兰池,又是一通洗漱更衣收拾,服彩一边率人制着新衣,一边捧出一个小盒子:

  “秦君令我收拾诸般行李物品,盒子中两枚琉璃片不知是何用处,奴婢对光看了看,所见模糊,且略有些晕眩。”

  秦时下意识用中指在鼻梁上触了触,而后才恍然:

  “视力恢复以后都忘了这个了这是眼镜。”

  她从服彩手中接过盒子,轻巧打开,而后捏起两侧镜腿直接往耳后插戴。

  只是如今格外清晰的视力配上四五百度的近视镜片,也不由一阵晕眩模糊。

  于是又赶紧取了下来:

  “肝气不足致精气衰弱,以不能远视者,可戴如此眼镜。”

  “只是双目精妙,个人精气衰微程度不同,目力也不同,因而需得正正好,方能无损视力。”

  服彩懂了:“绣女织工中常有此症,奴婢等都当是目力用尽方才所致……”

  虽如此,但秦时也不能将眼镜赏给这样的近视女工,否则等待对方的,恐怕就是杀身之罪了。

  她因而恍然想起:

  “如今既有琉璃,那玻璃应当也能试制了。”

  只有大面积推广成平民之物,这才能令普通人也安然用上。

  只是玻璃的煅烧温度比琉璃要高出三四百度,若想提升煅烧温度,还得从焦炭高炉细致研究。

  她因而问道:“如今咸阳城的铁官作坊在哪里?”

  赤女想了想:“此乃禁地,非王令不得入,且路途遥远秦君若要前去,还需奏请大王,予以准允。”

  她知道秦时对咸阳城并不熟悉,此刻便努力帮她回忆:“入咸阳宫之前所行沙河桥,秦君还记得吗?”

  “沙河桥向东再行数里,铁官工坊便在渭水河畔马车疾行,去时仍需一个半时辰。”

  秦时:……

  她不禁又想起了那种颠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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