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整个人突然被打横抱起。
“放我下来!”
陈小旭捶着张云桦的肩膀,却被他趁机在颈窝落下一个吻。
张云桦贴着她发烫的耳垂,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我这也是为婚礼考虑,万一有不合适的地方,时老哥他们不也有时间修改嘛。”
张云桦的如意算盘落了空,还没等他抱着陈小旭走出客厅,院外传来了薛玉莲和张芸杉的说话声。
陈小旭趁机挣脱怀抱,得意地剜了张云桦一眼,踩着高跟鞋哒哒哒地往外跑:“姨~”
薛玉莲见状,心疼地点了点她的额头:“傻闺女,这么热的天儿跑出来做什么?快进屋去!”
“嘻嘻...刚干完活,活动活动嘛~”
陈小旭挽着婆婆的手臂,亲昵地蹭了蹭。
跟在后面的张芸杉眼尖,一眼就瞧见了那双闪闪发亮的新鞋:“哎哟喂!这鞋子可真漂亮!在哪儿买的?我逛遍百货大楼都没见过这么精致的。”
“是时老哥专门送来的结婚礼物...”
回了大姑姐一句,陈小旭转头问道:“姨,饿了吧?我去热菜去。”
薛玉莲摆摆手:“不急不急,先说正事。”
老太太拉着儿媳妇在沙发上坐下,眉开眼笑地说:“跟洪师傅和齐师傅都说好了,到时候他们带着徒弟们一起来。洪师傅主厨,齐师傅负责面点,保管让咱们的喜宴办得风风光光的!”
“谢谢姨~谢谢大姐~”
“谢啥,都是一家人。”
说着,薛玉莲扭头看向张云桦:“对了,亲家上次不是说想请几个明星热闹热闹的吗?你联系得怎么样了?”
“哎哟!”
张云桦一拍脑门,这才想起这茬。
老太太眼睛一瞪:“不是,你不会给忘了吧?”
“哪能啊!”
张云桦讪笑着搓手:“这么重要的事儿,早跟几个朋友打过招呼了。”说着突然一拍大腿,“那什么,我突然想到一个剧情,我先去干活了。”
话音未落,人已经窜进了书房。
哗啦啦翻着通讯簿,指尖在崔健的名字上重重一点。
电话倒是打通了,可人却不在家,细问了一嘴,这才知道人去了百花深处。
知道在哪就好,张云桦也不耽搁,拿上车钥匙就要走。
“马上吃午饭了,还出门?”
“有点事儿,你们吃吧,不要等我。”
跟老娘解释了一嘴,张云桦开着车直奔东城的百花深处而去。
提到百花深处,就不得不提一嘴张晓微创办的百花录音棚京城最早的几个录音棚之一。
随着崔健的摇滚成功,不少音乐人扎堆在这里折腾过音乐、折腾过梦想。
《BJ摇滚》出自于此、唐朝的《唐朝》、张楚的《姐姐》和何勇的《垃圾场》出自于此、更多的摇滚乐手专辑和小样都出自于此,甚至连《雨果》发烧碟中的许多也出自于此。
当张云桦开车来到百花胡同又犯了难,这边的胡同那叫一个窄,仅能允许一辆小车通过。
他要是把车扔胡同,保证被往来的住户亲切的问候。
正犯愁呢,忽然瞧见窦伟叼着烟晃悠出来:“窦儿!~”
“张哥,您来找崔哥啊?”窦伟趴在车窗,笑眯眯的问道。
窦伟,父亲是民乐手,母亲在第一机床厂抡扳手,典型的京城工人家庭。
1985年,进了职高学精神病护理,谁曾想课本没翻几页,倒抱着吉他拨拉上了瘾。
十八岁那年,窦伟混进了京城青年轻音乐团,开始了走穴生涯。
蒋大唯的抒情歌、崔建的摇滚腔、齐秦的忧郁调,他都能来上一段,兴致来了还能扭段霹雳舞。
后来黑豹乐队主唱丁武离队,窦伟补位入场。
就在窦伟刚摸到音乐门道时,崔健火出了天际。
1988年7月16日,《人民日报》文艺版头条赫然登着1500字长文“从《一无所有》说到摇滚乐崔建的作品为什么受欢迎”,这可是主流媒体头一遭给摇滚乐手这么大的排面。
崔建在国内建立起知名度的同时,也开始获得国际的关注。
去年的汉城奥运会的全球直播里,崔健吼着《一无所有》震撼世界。
今年的二月份,《新长征路上的摇滚》横空出世,在港岛和当归卖到白金唱片。
三月份京城展览馆的演唱会,黄牛把票价炒到二十块还抢破头;四月份更是在巴黎的国际摇滚音乐节唱响了时代最强音。
眼瞅着崔健一天比一天火,黑豹乐队几个小伙子一合计,干脆找这位摇滚教父取取经。
这不,窦伟今儿个就是专程来百花深处求学的。
“找他有点事儿。窦儿,你知道这边哪好停车不?”
“这地儿停车可要命。”
窦伟摸着毛寸的脑袋左右张望了一下,接着说道:“钥匙给我,我给您找个稳妥地儿。”
临下车,张云桦从扶手里拿出几包烟,甩了一包过去:“成,那我就不跟你客气了。”
“您客气!”
窦伟利落地跳上车,小轿车跟条泥鳅似的,滋溜就钻进了胡同深处。
张云桦整了整衣领,转身推开了那扇承载着无数摇滚梦想的班驳木门。
一进院子便看到崔建正对着乐队比划:“窦儿刚才起高音的时候,”手指戳向主音吉他手李佟,“你那节奏得跟紧了,那样才能调动...”
话说到一半,余光瞥见门口的身影。
崔建一扭头,脸上的严肃瞬间化开:“哟!云桦!”
三步并作两步迎上去,顺手接过张云桦抛来的两包烟,转手就甩给了身后的乐队成员。
张云桦挑眉,嘴角挂着痞笑,打趣道:“怎么着崔爷?不待见兄弟啊?”
“去你的!”
崔建笑骂着抡起拳头,结结实实给他肩头来了一下,顺势一把勾住他脖子:“什么时候从港岛回来的?”
“回来有一段时间了。”张云桦被勒得直缩脖子,笑着讨饶。
崔建手上力道又重了三分:“好家伙,回来也不联系我?”
张云桦无奈地摊手:“哪是我不想联系你啊,实在是为了婚礼,我这些天忙得跟陀螺似的,连轴转个不停。”
“这么忙你也不吱一声,怎么,不拿我当兄弟啊?”
“天地良心!”张云桦连忙喊冤,“我这不是一遇到难处,头一个就想到你了嘛!”
说着,他把婚礼需要明星助阵的事一五一十道来。
崔建听完哈哈大笑:“我当是什么天大的事儿呢!包在哥哥身上,保管让你婚礼办得风风光光!”
八十年中后期,明星演出费已经翻了数倍。
阿毛在琼州五天进账六万,李默然一条广告就赚二十万。
虽说参加私人婚礼比不上商业演出,但出场费也绝不是个小数目。
可崔建连价钱都没问,二话不说就应了下来。
之所以如此大包大揽,除了当初张云桦替他在京大说情,让他从‘一无所有’到现在的‘应有尽有’。
创作《新长征路上的摇滚》那会儿,张云桦可没少在创作室里陪他熬通宵。
从歌词的韵脚到编曲的节奏,两人常常为一个细节争得面红耳赤,最后又总能在一瓶二锅头下达成共识。
可以说,这张经典专辑里,也流淌着张云桦的心血。
张云桦咧嘴一笑,抱拳拱手:“那这事儿可就全仰仗哥哥了!”
“放心,包在我身上!”
崔建爽朗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忽然又想起什么似的拽住他:“哎,别急着走啊!”
“还有啥指示?”张云桦挑眉。
“明年一月我打算在工体办个亚运筹款演唱会,你要是有空,可得来捧场啊!”
“得嘞!”张云桦爽快应下,“只要没要紧事,一准儿来!”
这边两人热络地聊着,那边黑豹乐队的几个小伙子却拘谨地站在一旁。
毕竟跟张云桦不熟,他们也不好贸然插话。
待张云桦一走,李佟立刻带着队员们围了上来,眼睛亮晶晶的:“哥,您明年那演唱会...能带哥几个露个脸不?”
“想去?”
崔建似笑非笑地扫了他们一眼。
“想!”
几个毛头小子点头如捣蒜,满脸期待。
崔建故意板起脸:“想去就给我把基本功练瓷实喽!就你们现在这水平,上台非得被观众嘘下来不可!”
李佟几人闻言不但不恼,反而兴奋地交换着眼色,忙不迭地应道:“您放心!我们这就回去加练!”
想到时隔这么多年,张云桦站在舞台上再一次唱响唐朝版《国际歌》,台下的观众指不定得多疯狂!
想着想着,崔建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不过‘坑’老友上台这事还得从长计议,眼下最要紧的是帮张云桦物色婚礼嘉宾。
正琢磨着,门外突然传来‘砰’的关门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抬眼望去,只见两个女人并肩走来。
一个气场十足,一个流里流气。
“哎呦喂!这录音棚真气派!”
一进门,流里流气那位搓着手,眼睛滴溜溜地转,语气里透着讨好:“姐,你说我啥时候也能在这儿录张专辑啊?”
阿毛闻言轻笑,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嗓音条件比我好,出名是早晚的事情。”
“姐您可别拿我开涮了!”
那人的连连摆手,脸上却掩不住得意:“我哪能跟您比啊。”
阿毛敷衍地应付了几句,便兴致缺缺地收起了笑容。
转头看见崔建,阿毛快步上前热情地打招呼:“崔大哥,您今儿怎么有空在啊?”
这态度与方才判若两人。
阿毛去年先是演唱了《渴望》的主题曲,又在春晚演唱了《思念》之后,俨然年轻一辈的领军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