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厦的走私柜台前，一位潮汕老板嘴里叼着烟，烟雾在他面前缭绕，他用黑胶布缠着代号为幺六的工程样品，眼神带着几分审视看向李旭和雷饮冰，说道：“学生仔要这个？比高通少两个核啦。”
雷饮冰东张西望，但最后视线还是被柜台所吸引了，只见柜台有些破旧，上面堆满了各种杂物，周围还摆放着一些看不出用途的电子元件。
李旭此时认真回忆着上一世的记忆。
上一世他很清楚地记得今年发生了两件事情，就在这几个月。
首先第一件是跟电价有关的政策，阶梯电政策，大约就在接下来的七月开始实行，之所以记得这件事情，是因为上一世在玩车的时候，陆伟峰经常吐槽。
第二件事，则是跟眼前的这个工程样品芯片生产公司有关的，而这家公司就是后来大名鼎鼎的海斯。
而这个时代的海斯，大部分产品还是四十纳米的工业制程芯片，在移动通讯领域，甚至连麒麟芯片都还没有造出来，只是在部分的专用芯片领域，有一定的市场份额，没有人知道这家企业将来会成为什么样子。
而跟这家企业相关的事情，是他们制造的一批芯片，因为良品率的原因影响了母公司，当时闹得沸沸扬扬。
李旭是在上一世跟老爸聊天的时候，经常听到老爸说这件事，便记下来了，而眼下这却成了他翻盘的筹码！
李旭对老板说：“这个是哪个公司的？”
老板皱皱眉头说：“学生仔，不该问的就不要问啦。”
旁边的雷饮冰紧张起来，他的双手不自觉地握紧，总觉得这种交易太过于危险了，就像在干一件大坏事一样。
周围昏暗的灯光、杂乱的环境，以及老板那捉摸不透的眼神，都让他心跳加速。
不过李旭上一世玩车的时候没少干类似的事情，跟这些人打交道自然早就轻车熟路了。
李旭拿着那块芯片，十分熟练地扣开了芯片上面的封胶，露出里面的型号编号，对老板说：“这是海斯给他母公司制造的工业残次品，我要见你们仓库的负责人。”
老板皱起了眉头，说：“东西你要就要，我们这里没有这一条规则。”
李旭认真地说：“我能吃下你这一批所有货！”
老板眯起了眼睛，眼神里闪过一丝怀疑，略微沉默了一下说：“学生仔，你是在说大话吧？”
李旭事到如今只能搬出自己老爸的名号了，他从手机上百度了老爸的公司，放在桌子上缓缓推了过去，说：“这是我爸，相信我，我是有能力吃下你的这批芯片的。”
桌上落了一层薄薄的灰，手机放在上面显得格格不入。
老板再次陷入了沉默，眼睛盯着手机上的信息，思考了良久才说：“你们跟我来。”
雷饮冰抱紧了自己的东西，十分紧张地望向了李旭。
李旭笑了笑，回以一个沉稳的笑容，仿佛在告诉他一切尽在掌握。
十几分钟后，李旭便在地下仓库里见到了老曹。
仓库里弥漫着一股陈旧的气息，昏暗的灯光在角落里摇曳，仿佛随时都会熄灭。
各种货物堆积如山，纸箱上落满了灰尘，周围还摆放着一些生锈的货架。
面对这批货真正的主人老曹，李旭也不卖关子，他将那块样品拿在手中把玩了一会儿，说：“这块芯片我要了。”
随后痛快地给了钱，转头对雷饮冰说：“把热风枪拿出来。”
雷饮冰愣了一下子，但还是按照李旭的吩咐照做。
李旭拿着热风枪将样品芯片的封装盖给吹下来，随后用显微镜对准芯片，转头对雷饮冰说：“你来看看，Via孔是不是有空洞？”
老曹的瞳孔顿时一缩。
雷饮冰皱了皱眉头，对着显微镜认真地观察一番，确实发现了空洞。
李旭说：“这个芯片因为铜互连代替了铝，但刻蚀液浓度超标，所以产生了空洞，并且空洞率刚好卡在了海斯母公司的报废率上，所以这批货才会流入到你的手里，对吧？”
“你是哪里得到的fab厂数据？”
“这个你别管。”
老曹却是冷哼一声说：“就算有空洞，但是这个价位也比市面上的大多数芯片性能要好，你们拿这个芯片要做什么？”
李旭也不隐瞒，痛快地说：“我们正在参加一个规格很高的科研竞赛，我们的系统是一套能源管理系统，其中的传感器模块需要用到这个芯片，目前我们用的是dz芯片。”
老曹冷哼一声说：“那个芯片的性能和我们相比，根本不是一个档次的，耐压值比他们的高百分之四十，功耗值更是只有他们的一半，那么你们打算花多少钱买下这批货？”
因为是残次品，折价比较严重，这个芯片的市场价也不过才两百块钱，但如果要吃下全部的芯片……
老曹眯起眼睛说：“二百二。”
自然要给一定的砍价空间。
李旭直接摇了摇头，说：“二十！”
第121章 破局！
仓库里，灯光昏黄黯淡，像被抽去了力气，只勉强照亮一小方天地。
四周的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陈旧的金属味和淡淡的霉味，让人忍不住皱眉。
“什么？二十元？”
老曹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盯着李旭，他下意识地抬头看了看那盏晃悠的灯，随后又带着审视的目光，将李旭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缓缓开口：“你把你刚才说的话，再说一遍。”
李旭深吸一口气，胸腔微微起伏，神色格外认真，开口道：“你这一批货，应该有一千多枚芯片吧，二十元一枚，我全部要了。”
这时，仓库外的风刮过，“嘎吱嘎吱”响个不停。
老曹气极反笑，笑声在空荡荡的仓库里回荡，显得格外突兀。
他再次看向李旭，从对方坚定的表情里确认，这小子不是在开玩笑。
他摆了摆手，脸上带着一抹自嘲，说：“今天真是魔怔了，跟你这么一个小孩子，浪费这么多时间。”
说完，便转身准备离开，脚下的灰尘被带起，在昏暗灯光下飞舞。
李旭神色一凛，沉声再度开口：“二十元一枚芯片，再加上一个可以上央视的机会。”
原本已经转过身去的老曹，猛地停住了脚步，仓库里瞬间安静下来，安静到能听见远处传来的隐隐约约的车辆行驶声。
老曹皱着眉头，缓缓扭过头，眯起眼睛盯着李旭，冷冷道：“你刚才说什么？”
李旭直视着老曹的眼睛，认真地说：“我说，再加上一个可以让你们公司上央视的机会。”
此刻，仓库外开始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雨滴打在屋顶的铁皮上，发出“滴答滴答”的声响。
老曹沉默了一会儿，抬脚缓缓走了过来，他双手抱在胸前，站定后说道：“你知道我是谁？”
哪怕是给母公司的残次芯片，没有一定的权限，也不可能流入到市场里面。
尤其这一批的残次芯片，供应的是基建项目。
所以李旭心里愈发确定，眼前这位老曹肯定就是海斯的人。
他们之所以要以走私的形式处理这批芯片，是因为他们供应的基建项目比较敏感，没有办法直接在市场上以残次品的名义卖出去。
被李旭看出了自己的身份，老曹倒也不隐瞒了，他微微仰起头，双手抱胸：“企业家的儿子是不一样。我们先不谈论这个芯片的价格，你刚才说可以让这个芯片上央视？”
老曹眯起眼睛，目光如炬，紧紧盯着李旭，继续开口：“凭什么？”
旁边的雷饮冰站在那里，大气都不敢出，他的额头冒出细密的汗珠，眼神里满是紧张与不安。
仓库里的温度仿佛降了下来，寒意丝丝缕缕地渗进骨髓。
李旭今晚跟走私老板以及这个老曹的交涉，已经远远超出了他作为一个高中生的认知。
李旭定了定神，整理了一下思绪，缓缓开口：“我刚才已经介绍过了，我们拿这批芯片是在参加一个规格很高的科研竞赛。
一旦能够拿到奖项，一定会在央视上面露脸的。”
这时，仓库里那盏昏黄的灯闪了闪，似乎也在为这场谈话增添几分紧张感。
老曹立刻打断了李旭的话，声音拔高：“你凭什么让我相信，你们能够拿到名次？”
仓库外的风更大了，呼啸着吹过，让人心里发慌。
李旭毫不退缩，反问道：“这件事情你能不能拍板做主？”
仓库里安静得可怕，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一下一下，格外清晰。
老曹沉默了许久，脑海里不断思索，李旭的话到底有多少可信度。
就在这时，李旭又说了一声：“带我见能说得上话的人，我自然能说服他！”
仓库外的雨越下越大，雨滴重重地砸在地面上，溅起一片片水花。
老曹的目光闪烁不定，在这略显压抑的氛围里，他的手不自觉地在裤兜里摸索了一阵，随后掏出手机。
仓库内安静得能听见他按动手机屏幕的细微声响，他把手机举到耳边，对着听筒低声说着什么，声音压得很低，旁人根本听不清。
片刻后，老曹放下手机，脸上神色复杂，看向李旭和雷饮冰，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走吧。”
雷饮冰感觉自己的耐心快要被消磨殆尽，心里忍不住咒骂：“妈的，从这些社会人手里买个芯片，神神叨叨的，见人一个又一个，没完没了了。”
他烦躁地用手抹了一把脸，转头看向李旭。
只见李旭神色平静，身姿挺拔地站在那里，眼神中透着沉稳与坚定，什么话都没说。
雷饮冰在心里默默想着，以后等自己大学毕业了，要是有人找自己谈业务，一定也让他们尝尝这种层层见人的滋味。
过了一会儿，李旭和雷饮冰跟着老曹走出仓库，来到大厦的电梯间。
电梯里灯光惨白，四壁泛着冷冷的金属光泽，随着电梯缓缓上升，雷饮冰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在加速，而李旭依旧一脸淡然，静静地盯着电梯楼层数字的变化。
电梯门打开，他们来到一处没有悬挂公司logo名字的办公区域。
这里装修简洁，地面干净得能映出人影，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咖啡香气。
一个中年男子早已在那里等候，他身姿笔挺，穿着剪裁合身的西装，气质沉稳内敛。
李旭看到他的瞬间，内心一震，目光下意识地闪烁了一下：“何霆博！不出意外的话，再过两三年，这个男人就会成为这家公司的掌舵人。而眼下，他自然已经是这家公司里手握绝对实权的人物。”
何霆博微微一笑，他的笑容里带着几分亲和，却又让人感觉深不可测。
他指了指旁边的沙发，说：“老曹在电话里已经跟我说过了，我觉得我们可以换一种方式。这批芯片我甚至可以送给你们。”
说着，他走到身后的办公桌旁，拉开抽屉，动作不紧不慢地掏出一份文件，转身走回，将文件轻轻放在桌子上，然后推给李旭，“知识产权我们要一半。”
李旭连眼皮都没抬一下，语气坚决：“这是不可能的，我们还是来聊一聊，让你们的企业在央视上面露脸的事情吧。”
旁边的雷饮冰惊得合不拢嘴，眼睛瞪得大大的，满脸都是难以置信的神情，他实在想不明白，李旭哪来这么大的自信。
何霆博双手交叉放在胸前，轻轻往沙发靠背上一靠，身体微微后仰，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过了一会儿，他斟酌着开口：“你凭什么有这么强大的自信？”
原本这一批废芯片处理也就是个六位数的小单子，按常理是不可能惊动到他的。正是因为老曹在电话里提到了能上央视的事，他才破例打算见一见李旭。
刚才那个一半知识产权的文件只是试探，正常情况下，面对学生实在不该用这种商业谈判技巧。但李旭展现出的成熟，远超出了学生该有的程度，还有李旭独特的谈判节奏。
李旭坐在沙发上，身体微微前倾，双手放在膝盖上，目光坚定地直视着何霆博：“我们会重新调整系统方案，会在里面加入一个模组。”
何霆博眼中闪过一丝好奇，坐直了身体，看着李旭：“一个模组，就能改变你们这次科研比赛的结果了吗？”
李旭神色认真，语气诚恳：“不能保证百分之百可以，但至少有百分之六七十的把握。”
何霆博轻轻摇了摇头，语气中带着一丝怀疑：“先不说这个百分之六七十的结果靠不靠谱……”
他顿了一下，目光紧紧盯着李旭，“也就是说，你其实没有十足的把握，对吧？”
李旭点了点头，神色坦然：“所以我愿意跟你们签一个对赌协议。”
何霆博脸上露出意外的神色，身体微微向前倾，追问道：“对赌？你想怎么对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