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八零机械厂 第511节

  “有没有哪个同学能说说?”

  这个问题一出,在座的哲学系学生兴奋了。

  这可是他们的主战场!

  “老师,马克思的《资本论》里没说‘效用’。”一个哲学系学生举手回答。

  “说说理由。”连老师笑着问。

  “《资本论》讨论的是商品的使用价值和交换价值,讲的是劳动的本质、剩余价值的剥削、人的异化。”

  哲学系的学生声音不大,却带着哲学系学生特有的条理与笃定:

  “效用,是资产阶级经济学中衡量‘满足感’的概念;而马克思关心的,是价值从哪里来,不是从哪里‘舒服’。”

  “他不是讲人怎么选择商品,而是讲人在资本之下,没有真正选择的权利。”

  连老师听完,没有立刻开口,只是点点头。

  “说的有道理。还有没有别的同学想说一说?”

  连老师的目光扫向教室里其他的学生。

  “经济系的学生呢?有没有想说说的?”

  “老师,我也有个想法。”

  教室里,陈露阳举起手,站了起来。

  或许是陈露阳在课堂上的声望太高,又或许是之前的补课让陈露阳给大家的心中奠定了坚实的地位。

  当陈露阳站起身的时候,连老师以及几乎教室全体同学全都看向了他。

  “《资本论》里确实不讲‘效用’这词儿。但它在讲‘人’讲人在劳动中被剥夺选择权,被迫成为只追求生存的机器。”

  “萨缪尔森讲的是:你能在多个商品之间选那个让你最舒服的这是自由选择的结果。”

  “可马克思说的,是当你根本没有选择的时候,你连‘效用’都谈不上。”

  “他讲的不是‘值不值’,是‘有没有得选’。”

  “而且,商品的使用价值,是在‘满足人的某种需要’时,才成立的。但是满足谁的需要?用来干什么?这其实就是效用的本质。”

  陈露阳冷静条理的开口:

  “萨缪尔森讲边际效用,是说‘再吃一个包子能有多香’,这是个人的反应;而马克思说如果这个包子没人吃,它连使用价值都没有。马克思是在讲‘效用的物质前提’,没有这个前提,你连‘边际’都别谈。”

  “前者是经济理性,后者是社会现实。他们用的不是一个词,但谈的,是一件事儿的两面。”

  陈露阳顿了顿,又接着道:

  “所以在我看来,萨缪尔森是在‘分析市场里的人’-那些能在多个商品中做选择、计算效用的人。”

  “而马克思是在‘唤醒市场外的人’-那些没得选、甚至被市场抛弃的人。”

  “一个讲怎么做得更好,一个讲为什么没得做。”

  我草……

  ……他啥前看的资本论啊!

  经济系的学生们愕然的看着侃侃而谈的陈露阳,一个个脸上写满了震惊了!

  虽然他们的专业课也有哲学,

  但具体课程只是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和哲学导论。

  压根就并没有《资本论》的学习。

  连老师站在讲台上,相当欣赏的看着陈露阳,开口道:

  “同学们!都抬头看看陈露阳。”

  下一刻,全班视线唰地聚焦到陈露阳身上,给陈露阳吓了一跳,不知道连老师要干哈。

  连老师指着陈露阳,道:“都是大一的学生,岁数比你们大多数人都小。”

  “人家一个经济系的,不仅看的懂萨缪尔森的原著,还能把《资本论》第一卷的商品二重性和哲学系辩得有来有回!”

  “你们还坐得住?!”

  陈露阳“”一下脸通红。

  亲娘了……

  老师,您这是夸我,还是为我树敌啊!

  夸人也没这么夸的啊!

  可惜连老师此时正打准了主意,要以陈露阳为榜样敲打敲打这些学生:

  “你们别总把注意力放在笔记上,琢磨哪个词写没写准,发音正不正确。”

  “多想想这个问题要是落到你家院子里、饭桌上,你怎么解释给你爸你妈听。”

  “别想着这不是自己系的内容,就可以不去学习。”

  “学问没系别,思想也不看专业!”

  端起搪瓷杯喝了一口水,连老师目光扫了一圈:

  “今天这节课,咱不点到为止。我布置一个作业,所有人,哲学系也写,经济系也写。”

  “题目就叫:从‘效用最大化’到‘剩余价值’。”

  连老师看着班级里的学生飞快在纸上记录下题目,开口道:

  “这个作业可能对经济系的学生们吃亏了一点。但是不要紧,我不要求字数。”

  “你们可以赞同萨缪尔森,说市场是最优分配;也可以站在马克思那边,说人被制度异化。”

  “但你们得写清楚!这个世界为什么这么复杂,复杂到一个人能既是消费者,又是被剥削者;既讲效用,又讲无力感。”

  “你们可以从一个日常选择出发吃饭、买衣、看病,看看背后谁在定价,谁在承担;”

  “也可以写写你们家乡的厂子、集体、供销社,看看谁在买单,谁在让利,谁又从来没被问过愿不愿意。”

  “写不出来不要紧。”

  “写完发现自己不懂也不要紧。”

  “重要的是你得开始思考。”

  连老师指了指自己的脑袋:“随便写多少字都可以,但文章里必须有你自己思考后琢磨出来的句子。”

  “我要看到你脑子里在动,不是手在抄。”

  说完,伴随着课堂铃声的响起。

  连老师将粉笔扔回到粉笔盒:“下课!”

  ……

  太难了……

  太难了!

  这开学才几天,课都没上几节呢,就已经开始比较萨缪尔森和马克思了!

  这堂课一结束,学生们尤其是经济系的学生各个愁眉苦脸,全都跑去图书馆借资本论去了。

  安静的夜晚……

  宿舍静悄悄。

  陶润泽、潘玉、吴德辰、张栋梁等人都在看《资本论》,一边看一边点灯熬油的做摘抄,写笔记。

  模样十分痛苦。

  陈露阳的表情也很痛苦。

  他痛苦,不是因为写论文,而是因为那个该死的迎新晚会。

  太难了……

  这整个啥节目好啊!

  陈露阳看着本上列出的“改革开放迪斯科”题目,眉毛纠结在一起,脸蛋子上全是苦恼。

  文艺汇演,他是不想了。

  系里这些老哥老姐的,

  让他们干农活、弄庄稼、过生活,那各个都是好手儿。

  但是唱歌跳舞,那是一个都不行。

  思来想去,陈露阳想出了一个大快板的点子,来个团体的大规模演出,争取让班级里的每个人都上场说一段快板。

  这样呢,一来大家记词快,每人就负责几句话,背起来没有负担。

  二来,大家看节目就是图个高兴热闹。

  人一多,气氛就烘托起来了。

  再排练的整齐点,精神状态饱满点,也是相当亮眼的!

  只是……

  编快板好难啊!

  陈露阳看着本上已经写下来的几段词儿,整个人愁的直上火。

  “小陈儿,咋还叹气了?”姜峰听见陈露阳的唉声叹气,好奇问道。

  “迎新晚会的节目还没个着落,我这在这上火呢。”陈露阳叹气。

  “我想整个集体的大快板,但是只编出几句,下面编不出来了。”

  姜峰之前是省委政策研究室的大笔杆子,专业写东西的。

  听见陈露阳说编不出词儿,

  瞬间,一股骨子里的创作激情和许久没写手痒痒的冲动迸发而出。

  “你之前都写啥了?我看看?”

  “给。”

  陈露阳把自己的小本本递给姜峰。

  姜峰接过一看,念出声:

  “八十年代秋风起,咱们走进北大里,”

  “改革年代新气象,学问落在真地方。”

  “工人农民肩上扛,如今坐下学文章,”

  “不光要把算盘打,更要看清政策窗。”

  “学问不是嘴上响,是要落在柴米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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