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犊子,一天天的没个正经!”陈大志习惯性的哼斥一句。
“走吧爸,一会儿去晚了老饭馆没地方了。”
说完,父子俩骑上自行车,向着老饭馆杀了过去。
陈家父子都是肉食动物。
再加老爷们儿花钱本来就不仔细,
进了饭店,陈露阳和陈大志就要了一瓶小烧,库库点了好几样菜。
陈大志惦记媳妇儿,
点完了菜,还特意买了个烧鸡买了猪蹄儿,寻思晚上冯久香回来饿了,家里还能有口吃的。
“爸,咱爷俩干一个?”
陈露阳高兴的端起酒瓶给陈大志满上。
虽然点的菜还没上来,但是桌子上一盘花生米,一碟小咸萝卜也足够喝了。
“走一个!”
陈大志乐呵呵的端着杯,跟自己儿子碰了一下。
一口小酒进肚~
舒坦!
陈露阳瞧着陈大志高兴的模样,心里隐隐有些愧疚。
自己平时不是跟宋廖莎他们喝酒,再不就是想方设法的往女经理身边跑。
仔细想想,跟自己爸爸单独喝酒还没几次。
“爸,一瓶够不?咱爷俩再来一瓶?”
“就一瓶吧!明天还得上班,一群人都等着你呢。”
陈大志摆摆手,小小的嘬了一口杯里酒,嘬的特别有滋味。
“那行,回头等周末放假了,咱爷俩再好好来一顿。”
陈露阳晚上还想回家看会儿书,能少喝点尽量还是少喝点的好。
“你复习的怎么样了?”陈大志放下酒杯,关心的询问。
自从意大利工程师来之后,
陈露阳天天晚上都在家里点灯熬油的看书,
好几次陈大志起夜,都能瞧见儿子趴在桌子前看书学习的样子。
“复习不咋地。”陈露阳苦闷的笑了笑。
“咋还不咋地呢?你不是成天看书吗?”陈大志诧异。
“我看的全是跟造车有关的书。那些意大利代表不是今天唠物理,就是明天唠材料,我要是不先学学是咋回事,根本就翻译不出来。”
陈露阳现在确实是每天都在学习。
但是每天学的跟高考都一点关系都没有。
那复习可不就是不咋地么!
“亏了有特招生,要不然我这个大学真的就没戏了。”
陈露阳夹起一块花生米,真是感慨万千。
人这一生啊,信来得慢,钱来得慢,报应来得慢……总之啥都来得慢。
就偏偏他妈打脸来得快。
啪啪的!
之前他还在陈父陈母炕头前,信誓旦旦的要靠自己本事考进大学呢。
结果意大利工程师一来,高考这件事别说复习了,干脆直接搁置了。
陈大志纳闷:“你们学科那些东西,不应该是互通的吗?”
“你高级的都研究了,低的还不手拿把掐?”
陈露阳叹了口气:“关键他那玩意儿,高的实在太高,也不接地气啊!”
都说专业专业专业!
专业和绪论那从来都是两个概念。
就像大树上面长出了很多个树杈一样。
那高考考的是树墩儿。
而自己现在天天研究的是树杈。
自己会的,它不考。
它考的,自己不会……
陈大志纳闷:“可是你之前不还成天复习的挺好吗?”
陈露阳叹气:“之前是之前。那些知识,他不反复复习,就容易忘啊。”
“现在一天天的事太多了……光是每天伺候马达加斯加和江边渡一郎他们,我都感觉精力有点不太够用,”
“我真是生怕一句翻译错了,让工人们白干。”
瞧着陈露阳疲惫的脸和下巴上胡茬,陈大志心疼了。
“来,儿子,多吃点肉补补。”
他夹起一块红烧肉就要放在陈露阳的碗里,
再回想之前陈露阳说过自己喜欢吃瘦肉,
陈大志粗糙壮实的手一边拿了一根筷子,把红烧肉的肥瘦仔细分开,将瘦的拨到陈露阳的碗里。
“工作要顶得住压力,但是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
“你这才哪到哪啊?”
“以后困难的工作多了,要是自己不调节调节,回头工作没干完,自己就该先累垮了。”
看着陈大志担忧心疼的模样,陈露阳咧嘴笑道:
“放心吧爸,这些我都知道。”
“我这人心大!”
“我不能让我一个人累,我得想办法让将江边渡一郎和马克波罗波们跟我一起累!”
要干大家一起干,谁也别想闲着!
陈大志心里颤悠了一下。
“咱也手下留情,别把那意大利和小日本给吓回国,不给咱们干了。”
陈露阳微笑中带着温柔:“放心吧爸,他们要是敢走,我第一个打折他们的腿。”
这顿饭吃的时间不长
父子俩都是见着好吃的就库库闷头吃的类型。
再加上陈露阳晚上回家还要看书,
等菜上齐,俩人连吃带喝,也就半个多点就风卷残云将餐桌打扫干净,喝完杯中酒,就拎着熟食回家了。
陈露阳嘴上说“让大家跟他一起累”,实际上也是这么做的。
具体的实践方式很简单!
开会。
虽然机械厂没有开会的毛病,但毕竟涉及到两个不同国家的合作。
你要是不天天开个会,见个面,了解一下彼此工作的进度,换成谁心里能踏实啊!
江边渡一郎倒是还好。
他在机械厂干了大半年,已经习惯了厂里的人和工作节奏。
每次开会都准时准点出现,按照要求汇报研究进度。
可马可波罗波他们就不是这样了。
这些意大利工程师们习惯于较为灵活的工作方式,而且喜欢在创意阶段拥有更多的自由。
对于这种定点开会的方式非常反感。
头几次他们还能懒懒散散的过去听听,可到了后来谁都不乐意去,干脆就由马克波罗波自己去开会了。
这天早上,
马克波罗波、希门达腊达他们刚喝完牛奶吃完早餐,
陈露阳就顶着一张熟悉的笑容,操着一口熟络柔软的意大利口音再次出现在车间里,通知他们10点在会议室开会。
马可波罗波崩溃一样的发出一连串的怒骂。
“他们这些人是钟表吗!是机器吗!为什么总是十点开会!!”
骂骂咧咧之中,
马可波罗波顶着蓬乱的头发,面对墙壁疯狂输出十多分钟,才拖沓着脚步,浑身写满了抗拒的走向会议室。
此时的会议室里,机械厂众人也压着火。
小吴不知道看了多少次手表,嘴里骂道:
“这意大利人靠不靠谱啊!回回都迟到!”
“再磨叽一会儿都到中午饭点了!”
曹青杭坐的很稳。
他抬起手揉揉眼睛,双手向天空伸举打了个哈欠,道:
“等吧,人家工程师大老远来一趟也不容易!”
正说着,
马可波罗波顶着解放帽走了进来。
原本马可波罗波自己是有帽子的,但是也不知道为啥,他一瞅见解放帽就稀罕的不得了。
好歹是让陈露阳领着他去国营商店买了一顶,天天走哪带到哪。
似乎为了表达对开会这种非人道主义工作形式的抗议。
马可波罗波的右手一直扒拉解放帽的耳朵,
弹一下,拨一下,
就跟那大姑娘闲的没事坐着扒拉辫子一样,给机械厂众人看的烦膈应到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