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弹组成的洪流撕碎了挡在眼前的人偶。
然而人偶并不是人类，在不被击破能源核心的情况下，哪怕被子弹撕扯粉碎，它们也仍旧可以自由行动。
因此哪怕周围的人偶都已经被李奇几下砸成粉碎，却还有一些顽强的朝他们伸出了手：
“异端消灭！异端！”
“怎…怎么了？我刚才是说错什么了吗？”
眼见这些人偶突然发难，查理一脸困惑。
他不理解自己刚才说错了什么，毕竟在他的印象中，人类的确已经彻底消失了，不然人偶也不会选择自我毁灭。
只是说出真相而已，为什么这些人偶的反应会这么大？
“不是所有人偶都像你一样能够思考的。”
李奇简单跟查理解释了一句。
查理是人偶中的异类，至少是目前李奇见到的，所有人偶之中那独特的异类。
他能够理解什么是‘自我’，会感觉到‘孤单’，会主动寻求同伴，某种意义上来说，在这个人类已经不存在的世界里，查理就是新的生命。
他不算是单纯的人偶，算是新的物种。
可相比起查理，其他的人偶就不一样了。
他们只会维持着人类曾经设置好的程序来行动，哪怕人类已经死去消亡，他们也无法理解这一概念，仍旧会按照以前的程序行动，直至自身彻底失去动力为止。
就如同李奇在图书馆附近见到的那些废弃人偶。
因此想让他们理解‘人类已经消失，你们已经自由了’这一概念根本是不可能的，查理说出的真相，对他们来说根本无法理解。
而无法理解，对于这些人偶而言就等同于是异端之言。
既然是异端，那么处理掉就是。
这些人偶的脑内逻辑就是这么简单，所以……他们才会暴动起来。
“异端，异端！”
人偶们喊着异端，朝着李奇与查理蜂拥而至。
李奇的摩托车在废墟与人偶的浪潮中飞驰，寻找着突破的点。
他没有想过要在这里跟这群人偶打架，虽然要打过的话肯定能够打过，但在这里跟这群人偶打架，根本毫无意义。
只是在浪费时间和能源而已。
但人偶的数量实在是太多，它们每一个虽然都不算很强，可聚集在一起，却也是让人难以忽视的力量。
眼看人偶密密麻麻的越聚越多，甚至已经彻底堵住了前进的道路，李奇的眉头也越皱越紧。
他正在犹豫要不要直接来个大的将这里清场，可突然间他听到了有人的呼唤声。
“这边！！”
咣当
一道在高楼之上的平台突然落下，架在李奇逃跑的必经之路上。
望着那空中的平台，李奇看了眼左右蜂拥而至的人偶，直接用炼金术在自己面前形成向上斜起的坡道。
摩托车从那坡道之上行走，在无数人偶伸出手的画面中高高跃起，并最终落在上方落下的平台上。
平台晃了一下，有些要掉落的迹象，但李奇摩托车的速度很快，在平台掉落之前，便已经冲飞出去，砸入不远处的高楼内部，并最终停下。
好一个电影式的逃出生天！
在高楼内部停下，暂时逃脱危机的李奇，心中如此感叹着，随后才从摩托车上下来，打量周围景色。
人偶繁荣昌盛的年代，有些类似于二十世纪一二十年代的样子。
除了还未发展出电气，大部分都还是蒸汽动力之外，基本上也算是进入了现代化，建筑风格也贴近于后世的方块形状，用作办公的写字楼自然也是存在着。
如今李奇所在的地方，在这之前似乎就是某个公司的办公大楼。
到处都是被划分好的办公桌和烂掉的各种文件。
李奇进来的时候，还砸碎了好几个办公桌，和早就停止运作的人偶残骸。
楼内的建筑也不是特别完好，上下都有破损的大洞，还有从中顽强生长出的杂草，充满了后末日的风格。
李奇的摩托车就停留在一处大洞旁边，而先前提醒李奇，还帮李奇落下平台的‘神秘人’，也从这附近破损的大洞之上跳下。
“你们是谁？怎么过来的？”
神秘人从上方落下，并对李奇和查理发出警惕的询问。
李奇看向那神秘人。
身体修长，全身银白，身上还披着不知道穿了多久的皮质风衣，看起来就像是穿了衣服的女性机器人。
而最引人瞩目的当属这女性机器人的样貌。
那模样几乎与人类一般无二，甚至头顶还有红褐色的头发披肩而下。
如果不是脸皮与脑袋之间有些许空隙，以及皮肤是不属于人类的银白色，想必会有人将她误会成是人类。
事实上如果不是她亲自跳到李奇面前，单纯从远处观望，她真的和人类差不了多少。
至少看起来是如此。
李奇打量女性人偶的同时，女性人偶也在打量着两人。
她主要是在看着李奇，那眼睛上上下下看了李奇无数遍，完全没有一点遮掩。
李奇顶着对方肆无忌惮的打量目光，面无表情的回答道：
“过路人罢了，你又是谁？你知道外面的人偶是怎么回事？”
“过路…人？”女性人偶眼睛眨着，对两人更是好奇：“这附近的人偶，基本上都已经被游行队伍抓走了…你们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被抓走是什么意思？”查理突然插话过来询问道。
女性人偶回答道：“就是字面上的意思，要么被抓走成为游行队伍里的一员，要么就是想办法逃离这座城市，不属于游行队伍的人偶基本上不存在。”
“那你呢？”李奇问出关键问题：“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你又是谁？为什么没有被抓走？”
“我……”
女性人偶正准备回答。
楼下人偶密集的脚步声，打断了众人的对话。
她听着与脚步声一同传来的‘异端’‘异端’的叫声，那张酷似人类的面孔上露出明显惊慌的表情。
随即她改了口风，朝李奇和查理道：
“这件事之后再说，我们现在先离开这里！你的这个…载具，能收起来吗？”
女性人偶指的是李奇的摩托车。
李奇没说什么，动手在摩托车上拍了下，摩托车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形，并以违背物理规则的方式，化作一个只有公文包大小的行李箱。
前后过程不超过三秒，让女性人偶看的也为之一愣。
但她没有想太多，眼见李奇将摩托车收起，她立即朝建筑内上方的空洞跑去。
看样子她的逃跑路线是在楼上。
虽然女性人偶身上的疑点很多，但李奇也的确对这座城市的情况，以及女性人偶的情况有些好奇，因此与查理对视了一眼后，他便带着查理跟在女性人偶的身后向上逃离。
逃离的过程十分轻松，比李奇想象中的要轻松不少。
虽然没有代步工具，但女性人偶对这周围的熟悉要超乎李奇的预料。
在高楼之中七转八拐的转了几圈，游行队伍便似乎失去了几人的踪迹不再追在众人身后。
女性人偶也在这期间介绍了她自己。
她自称‘露西’，这是她自己给自己起的人类名字，名字的起源是某本人类社会曾经畅销的小说，露西是里面的女主角。
是战斗型人偶，曾经是某个安保公司的T1级别人偶，后来人偶动乱爆发，她混在诸多失去控制的人偶之中屠杀人类，直至几十年前才拥有了属于自我的意识。
从那之后她就一直留在这座城市。
而外面的游行队伍，具体情况露西也不是很清楚，她只记得在人类彻底消失，人偶找不到目标后，突然有一天有一群人偶聚集起来，说是要寻找人偶活下去的意义。
但不知道是哪个程序出现了错误，他们拟定的意义，变成了朝着人类索求。
人类已经消失，他们找不到人类，但单线程的逻辑程序让他们无法理解‘人类消失’这一话语的含义，于是他们就只能一遍遍的游行，期望着人类能够出现，并赋予他们新的意义。
一遍又一遍，一天又一天。
露西不记得到底过去了多久，只记得过去了大概上万个日升日落，在这期间这群人偶一直在重复着这没有意义的游行。
这期间也不是没有遇到过真的觉醒理智的人偶，可这些人偶最后要么是被当做异端回炉重造，要么就是孤零零的消失在了城市的阴影里。
只有露西，她一直留在这里，并试图阻止这里的人偶继续游行下去。
第596章 结束与开始
“所以…你为什么要阻止他们继续游行下去？”
当了解露西留在这里的原因后，查理继续询问道。
正穿过高楼缝隙的露西，听到查理的问题后脚步停顿了下，歪着头道：
“他们这么做是不对的，所以我当然要阻止他们啊！毕竟…我们已经自由了啊。”
露西一脸理所当然的模样说着。
那副样子就像是事情本应该就是如此才对。
查理同样歪着头思索着露西的话语，他感觉到露西的话语中有些地方不对劲，却想不明白到底是哪里不对劲。
相较于查理，李奇倒是瞬间察觉出露西话语中不对劲的地方所在。
“你跟那些游行的人偶没有关系吧？你其实不用继续留在这的。”
对，这就是问题所在。
露西是一个觉醒了自我意识的人偶。
她有着自己的思考能力，与那些游行的人偶截然不同，她本身是自由的，没有留在这里解放所有人的义务和责任。
只要露西想，她其实随时都可以从这座城市离开。
但露西却没有。
她选择留在这里，选择想办法解放这里的所有人偶，这才是令人感觉到奇怪的地方。
露西的脚步彻底停下，她站在高楼与高楼之间的隔板上，安静的思索了好一会。
最后她才继续往前迈出脚步，并回答李奇的问题道：
“但，我想要这么做，所以我就这么做了。”
“想要……”
李奇念着这个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