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接下来的话响起了。
“你们必须选择举起左手，或者右手。”
“举起左手者，若是人数超过一半，那么所有人都可以活下去。”
“若是举左手者人数不到一半，那么所有举右手者将存活，其余人死亡。”
“你们有三十秒钟时间考虑。三十。”
“二十九。”
随着倒计时开始，人们面面相觑。
一个女孩崩溃地大哭起来：“谁能告诉我，哪边是左手，哪边是右手啊？”
一个因战争失去双臂的退役士兵黯然地躺在角落，看来他死定了。
被吊在十字架上的男人用最后的力气呐喊：“所有人举左手！只要我们齐心协力，一定可以、一定可以让所有人……”
但他的话没说完，已经因为失血过多，吐光了最后的气，永远地垂下脑袋。
在生命的倒计时中，人们乱成一团。
但一些聪明人，比如银行家和政客们面对威胁却丝毫不慌，因为他们几乎是一瞬间就看清了这个游戏的漏洞。
无论左手多还是右手多，举右手的人一定能活。
就算真要死，也不过是死一部分因为各种原因举不了手的人而已。
不会真有人那么蠢，会冒着生命危险，选择举左手让所有人活吧？
不会吧？
他们实在无法理解，什么人专门设计了这个无聊透顶的游戏，但他们一定不会是输家。
在倒计时还未结束，他们便事先举起了右手。
“十。”
“九。”
在倒计时的最后时刻，原本惊恐的人们越来越多人举起手来。
高空之中，连黎谱都下意识坐直了身体，看向人们的选择。
这是一场本我和超我之间的博弈，即便是他自问已经脱离人世间的苦海，此刻也难免为之动容。
“三。”
“二。”
“一。”
计时结束，所有举着左手，和因故无法、或放弃举手的人，齐齐软倒在地。
剩下举右手的人或沉默不语，也有人喜悦地大喊起来。
“早叫他举右手了！他非说要举左手救人，他以为自己是谁，耶稣吗？”
“他们死了关我们什么事？根本就怪他们根本就怪他们自己！”
“他们就是蠢！这些蠢货该死啊！”
“哈哈！我明白了！这就是一场淘汰低智商的游戏！我们是神选之民！”
黎谱通过霉菌网络粗略一统计，有一成人没有举手，两成人举了左手，七成人举了右手。
人类确实是一种十分理性并且擅长计算的生物。
就在他们狂喜时，脑中女人的声音再度响起：“感谢大家陪我玩这场游戏。在游戏结束前请容许我自我介绍。我是奥林匹斯的谎言与戏耍之神，戴安娜。”
欢呼声戛然而止。
“黎谱。”
戴安娜转过头，她的左眼充满悲伤，不断涌出眼泪，而右眼闪烁着杀气腾腾的红光。
“杀光那些举右手的人吧。生活在神国的子民，只需要美德的基因存在。”
黎谱看出来戴安娜的精神状况有点不对，已经十分接近人格分裂的状态，他安抚道：“要不要再考虑一下？”
“杀。我要淘汰掉这些劣等基因。净化宙斯创造的黄金人类。美德、只有美德的黄金人类。快杀，快杀光他们！”
“戴安娜。我说过不存在所谓的黄金人类，这一直是人类的本性。”
“不对。你说的不对。时间会证明我是对的。快杀光他们，我什么都答应你。”戴安娜死死抓住黎谱的手腕，“快杀啊！”
黎谱举起手，霉菌毒杀的指令卡在他的指间，在他犹豫数秒后，下达了指令。
大量霉菌开始增殖，但并非出现在举右臂者身上，而是出现在原本以为死去的左臂者身上。
他们纷纷从地上爬起来，迷茫地望着周围。
包括那个被吊在十字架上，因失血过多死去的男人，同样睁开了眼睛。
一个充满恶意的人举起草叉，再次刺入男人胸口，但这次，却再没有血液涌出了。
男人伤口中散溢出黑雾，这些黑雾快速腐蚀了束缚他的绳索，将自由还给了他。
他从十字架上下来，将草叉从胸口拔出，丢在了地上，他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如初。
作恶者吓得瘫倒在地，大喊道：“呃啊啊！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男人道：“我不会杀你，只希望你不再为恶。把粮仓开放给所有饥饿的人。”
作恶者一愣，伏地大哭了起来。
“基督复生！”
“基督复生！”
浑浑噩噩的人们此时却似如梦初醒，纷纷向着男人跪拜祈祷。
男人茫然道：“我不是基督，是神明救赎了我。”
同样的事情，也发生在各个地方。
举右手者并没有死，反而是举左手者获得了不可思议的神佑，他们变得力大无穷，神思敏捷，身体近乎不死不灭。
哪怕手断了，倒点洗手液就可以接回去了。
第267章 高尚是神存在的意义
戴安娜怔怔地望着原本死气沉沉的人间，那里忽然间充满了生气。
“很抱歉我没有按你希望的那样去做。”黎谱点上一根烟，“我承认，我不是什么特别有智慧的人，但我毕竟经历得多了，至少还能看出来你真正想要的东西是什么。”
“我想要的？”
“我知道如果我杀了举右者，你一定会痛苦，活下来的人也一定会生活在愧疚中。因为善良与同理心是每一个高尚者的本质。
大多数人都介于善恶之间，真正本性邪恶的人只有少数。拥有美德的人，天然会去宽恕那些并非真心为恶的人，并用智慧和德行引导他们向善。这就是榜样的力量。”
黎谱指着下方被歌颂为基督再世的男人，道：“他不是耶稣。或许说耶稣也只是一个像他一样拥有美德的普通人。因为美德，所以被人景仰，被人奉为神明。戴安娜，使高尚成为高尚者的通行证，卑鄙成为卑鄙者的墓志铭。这正是神所存在的意义啊。”
戴安娜的肩膀轻轻颤动起来，黎谱胸口的衣服也被打湿了一片。
“谢谢你。黎谱。”
当她再次抬起头时，右边脸的戾气已经全部消失，眼睛里的红光也为之散去。
“人们需要引导，而不是种族灭绝。如果不是你，或许我已经被阿瑞斯引上了绝路。”
黎谱道：“你能发现就好。”
一道古怪的旋风扫过，一个男人站立在了他们数十米外的虚空之中。
战神阿瑞斯，也是夺取了奥林匹斯神王之位的奥林匹斯至强者，通过人间战争获得神力，几乎一个人把整个奥林匹克山给灭了。
宙斯临终前给出预言，象征和平的女神将会阻止他。
这个女神就是戴安娜。
不过人类最恶的一面给戴安娜这个小白带来了太大的冲击，在她动生出祖国人之心后，瞬间就被阿瑞斯的神格所捕捉。
接着便是神格之间的拉锯战，阿瑞斯试图将和平的神格污染，这样不仅解决了预言的麻烦，还为自己拉拢到一个好帮手。
谁想到成也黎谱，败也黎谱，在阿瑞斯即将成功的最后关头，黎谱竟然三言两语就把戴安娜给救了回来。
“其实杀掉那些人更方便，活着的人只要给他们洗脑就行了，这对你来说明明很容易。”阿瑞斯叹道，“外神，你非要找一条麻烦的路走。”
黎谱道：“没办法。我还在娘胎里的时候，算命先生就指着我娘的肚子说，这孩子将来最大的缺点就是重感情。”他低头问戴安娜道，“你说，我还能改吗？”
戴安娜摇头道：“天生的，改不了。接下来是我的家务事，交给我吧。”
她走向阿瑞斯，伸手取下了背上的剑盾。
黎谱提醒道：“他能飞，你能行吗？”
戴安娜调头走了回来：“那怎么办啊？”
“……”
阿瑞斯哈哈大笑起来：“既然敬酒不吃！今日本神就叫你们这对小鸳鸯扑街家铲！雷电转动，十二亿伏！”
随着他笑声传开，那声音也迅速发生了变化，化作了滚滚雷声。
无数电光细蛇向着阿瑞斯的掌心汇聚。
戴安娜自称懂超过两百种语言，但中文说起来好像舌头打卷了一样，她这个哥哥说得可就地道多了，有股正宗岭南腔。
戴安娜道：“他夺取了宙斯的雷霆之矛，我们不能在天上和他战斗！”
黎谱能感受到阿琪娜在害怕雷电，于是指挥阿琪娜急速迫降，朝着一处高塔降去。
阿瑞斯随后紧追，手中两道电光射出。
但黎谱躲得位置好，那高塔内部由金属架搭建，顶部一根高高的避雷针竖起，下面连着地线，两道电光被避雷针给吸走了。
黎谱拔出戴安娜的剑，使飞剑杀猪大法朝阿瑞斯反击。
谁料剑光刚一击中阿瑞斯，便被他的等离子护体真气给熔成了一堆铁汁。
黎谱大吃一惊：“戴安娜！你不是说这把是弑神剑吗？怎么一下就坏了？”
戴安娜也是一脸茫然：“我不造啊！”
阿瑞斯哈哈大笑：“弑神剑？告诉你们一个秘密吧！根本就不存在那种东西。只有神才能杀死神，戴安娜才是那把所谓的弑神剑！”
爱笑的男生心肠一定很好，不过脑子可能会成反比。
黎谱和戴安娜对视一眼，恍然大悟，对阿瑞斯道：“谢谢你告诉我们啊。”
“不客气。”
黎谱拆下一些建筑金属，融合成了一块金属板：“我来送你上去，你负责解决掉他。”
戴安娜用力点头，伸手紧紧抱住黎谱：“给我力量。”
爱与和平的女神需要什么力量？
黎谱把舌头伸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