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李恒喊缺心眼一起吃,可这货死活不来,倒是孙曼宁跟着凑了一顿大餐。
得知英语老师要一起去京城时,孙曼宁叫嚷着也要去,但临阵磨枪没卵子用哇,买不到票了,托关系都没买到,她只得在悲呼哀嚎中作罢。
其实这年头不用票也可以跟着上火车,大不了补票嘛,但李恒和英语老师相视一眼,都没点破。而孙曼宁没出过远门,压根不知晓还有可以这样操作,在那气得死!
饭后,英语老师问:“今晚去旅舍,还是在这里歇?”
李恒惊讶:“不怕败坏你名声?”
英语老师双手抱胸,嘲讽打量他一番,“狗胆包天!我把卧室门敞开,量你也没胆子进。”
越熟越没顾忌,李恒语噎,败退!
第二天。
天还没亮,李恒就起床洗漱了,前后不到20分钟,两人在校门口汇合英语老师后就直奔火车站。
可能是暑假的缘故,火车站人头攒动,看得李恒头皮发麻,真是太多了。
三人好不容才挤上火车,可这才是北上的第一站啊,这年月坐火车就是一场硬仗,全程得20多个小时呢,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好在是硬卧,总比硬座舒服,还能躺着休息会。
至于软卧,呵,想都别想了,那东东难搞程度和飞机票差不多,需要工作证,需要单位介绍信,一介社会平民想坐?那几乎是痴人说梦。
什么叫身份体现,领导说这就是。
“是这里吗?”
“是这里。”
三人按着车票终于找到了位置,没曾想屁股还没坐稳,窗户边就爬进来一个女人,青春靓丽,大概20多岁的样子,关键是有一双大长腿,还穿得是丝袜。
山窝窝里出来的张志勇哪见过这洋气玩意儿,眼睛一直盯着看,一直盯着看,看着看着,忽然右手猛地捂住鼻子。
他妈的!这狗东西流鼻血了!
那女人好笑地看着缺心眼,然后坐在了其对面。
李恒看不过眼了,直接拉着他去了小厕所,“你能不能有点出息?我和英语老师脸都被丢尽了,现在就这样了,到了京城那还得了?”
张志勇自知理亏,没敢反驳,可是听到后半句,眼睛一亮:
“京城怎么了?是不是还可以看到电视里的大洋马?”
李恒好想一巴掌呼死这二愣子,“能看到,你钱够吗?你身高够吗?”
张志勇呼呼地说:“老子垫脚,老子踩凳子。”
李恒面皮抽抽:“你这治标不治本,想想自己什么份量,牙签入大海能搅起水花?”
张志勇愤愤不平:“牙签怎么了?牙签也能捅死人!”
把鼻血处理干净,两人回到硬卧车厢时,英语老师已经和刚才那女人聊上了天。
一听,才明白,对方是空姐,这次是刚休完假回京城上班。
这年头的空姐可不比后世,那真真是高大上的职业,人美、工资高、待遇好,也没有那些所谓的丑闻标签,一般家庭可娶不到。
由于流鼻血的原因,缺心眼一直躲着不敢跟对方讲话,直到后来打牌三缺一拉上他,这货才被动参与了进来。
“你们这是去京城旅游?”空姐有意无意总喜欢找李恒聊天。
李恒出一张大王,想要取得牌权,“去亲戚家,顺带旅游一下。”
这是他的习惯,出门在外从不把话说满,都是捡对自己有利的方面说。
“京城还有亲戚,那还蛮厉害的。”空姐摸了摸手里的炸弹,犹豫一下,还是笑着放李恒一口气把牌出完了。
打着牌,三人聊着天,嗯,缺心眼是个闷葫芦,一直没吭声,时间倒是过得快,不知不觉间就到了鄂省境内。
打牌好几个小时,这时候几人也有点乏了,简单吃了点东西后,纷纷倒头入睡。
不过英语老师一直没敢睡死过去,眯着眼睛一直保持警惕。
见状,李恒走过去悄悄说:“老师,你先睡吧,我守着。”
英语老师瞧瞧他,微笑点头,说了句“我等会替你”,就真沉沉地进入了梦乡。
等到英语老师和张志勇睡熟了,同样保持警戒的空姐这是突然小声询问李恒:“你家里是做什么的?”
李恒说:“务农。”
空姐眼神在他身上放空一会,后面很长一段时间都没再找他说话。
5个小时后,英语老师和张志勇相继醒来,这回轮到李恒睡了个好觉。
三人就这样轮换着,火车在哐当哐当中终于驶进了京城地界。
见李恒三人齐齐望向车窗外,空姐客串起了导游,告诉他们这是哪哪哪,这里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有什么出名的景点啥啥啥的。
火车一到站,正当众人收拾行李准备下车时,空姐趁机突然塞了一张纸条到李恒手里,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望着袅袅聘聘的离去背影,张志勇又开始流鼻血了,赶忙仰个头。
王润文用手指尖尖扶了扶眼镜,问李恒:“怎么,有兴趣?”
李恒知道她在讽刺什么,纸条看也未看,直接丢到了旁边一垃圾篓里:“你这就有点小瞧人了不是,我就不是那种人。”
目光在纸条上停留2秒,王润文笑了笑,跟着向出闸口行去。
“卧槽!那女人穿黑丝袜!那女人染发,那里有个外国人,金发碧眼!”张志勇压抑着声音呼叫。
空姐的肉色丝袜已经让他过足了眼瘾,没想到才离开车站,他就见到了更加光怪陆离的世界,那小眼睛呀,bulingbuling一直忙不过来。
王润文站在原地看了好会四周,感慨说:“6年没来,风气变了,不一样了。”
可不是变了么,以前多保守啊,现在不仅邓丽君的靡靡之音传了进来,南方的各种新潮也同样传了过来。
丝袜、高跟鞋、波浪头虽然在街上还不是主流,但也不再是稀奇事,偶尔也能见到一茬。
王润文侧头,疑惑问他:“你以前来过这里?我怎么感觉你一点都不惊讶,平平无常。”
在她眼里,张志勇的表现才是正常的,才符合乡下小子进城的表现,所以她一路都没有说什么,反而是觉得有趣。
李恒答非所问,故意模糊概念:“别忘了,我可是写出《活着》和《顽主》的人,这些通过书本早就幻想过了,没什么大惊小怪的嘛。”
想起他的作者身份,想起他身体中那份与年龄不符的成熟稳重,王润文强迫自己接受了这一观点,问:
“你来之前,没联系陈家吗?怎么没人来接你?”
“没有。”
李恒摇头,然后说:“肚子有些饿了,老师你对这片地熟悉,我们先找个地方落脚,吃饭。”
王润文沉吟一阵,问:“陈子衿住在哪?”
李恒说:“应该在海淀那边吧。”
王润文点点头,“跟我来,我们去那附近找地方住。”
像朝阳门、燕莎、苑和海淀这些地方,聚集了大量官方官邸住房。陈家住所他并不陌生,前世有段时间密集来过很多次,只是后面关系慢慢僵化了,他就很少再去了。
坐公交车来到海淀,英语老师一下车就带两人径直往前走了150米左右,最后停在了一家宾馆门口。
“老师,你来过?”李恒抬头看了看外观中规中矩的宾馆。
“这家宾馆没住过,但这片地还算熟悉,今晚我们就到这落脚吧。”英语老师说着,已经率先走了进去。
“你好,还有房吗?”
“你好,有的。”
英语老师意识到什么,饶有意味地问李恒:“开几间?”
还没等李恒回答,张志勇已经把相关证件拿了出来:“我要住单间。”
听到这话,英语老师转头对前台说:“那来三间,最好是挨在一起的。”
前台象征性查看一番几人的资料,然后说:“三间相邻的没有了,2楼有两间连着的,其它都是零星单间。”
三人商议一番,李恒和英语老师住相邻的房间,缺心眼住单间,都在2楼。
进到房间,李恒四处瞄了瞄,居住环境还算好,有热水、有风扇、有洗澡的地方,还有电视,还能晾衣服,就是有点小贵。
大夏天的,坐了将近30个小时火车,全身油腻腻的难受,几人一进门就迫不及待洗了个澡,然后搓洗衣服。可惜了,没配备洗衣机呢,不然这种活计他是打死也不愿意干的。
半个小时后,李恒敲开了英语老师房门,“老师,整理好了没?”
英语老师刚洗了头发,半湿半干的发梢耷拉在肩头胸口,再配上红色连衣裙,嗯哼,别有一番风味。
“小心我把你那眼珠子挖出来喂狗。”英语老师冷瞟一眼,砰地一声就把门给关上了。
罪过!罪过啊!
老子就本能地瞅了下,又没盯着不放,用得着这么大反应吗?李恒心里腹诽一句,然后悻悻然叫缺心眼出门。
附近没有什么老口的饭店,三人将就着在一苍蝇馆子饱餐了一顿。真是饱餐了一顿,虽然饭菜不合口味,但奈何饿哇。
人一旦饿了,就是草都能嚼出香味,哪还管那多。
此时正值中午时分,吃过饭,英语老师看看表,近“乡”情怯的她说要去人大校园走走。
张志勇很有眼力见地跟着一块去了。
李恒目送两人上了公交车后,原地沉思一会,最后回到宾馆前台,给陈家打去了电话。
“咚咚.咚.咚.”
电话响到第四声,通了,那边传来一个熟悉又陌生的中年女声。
“喂,哪位?”
李恒郁闷,没想到他么的运气这么差,接电话的竟然是钟岚。
但事已至此,他不能示弱,不能直接挂断电话,稳了稳心说:“阿姨,帮我喊下子衿。”
他没有自我介绍。
也没有在“阿姨”后面跟任何附加词汇,比如“好”、“中午好”之类的。
反正嘛,就是客套中带着生硬。
就在这时,宾馆门口又进来一对夫妻,开口就是地道的京片子,同前台开房间。
听着电话那头传来的京腔,钟岚反应过来问:“你来京城了?”
李恒说是,干脆利落地回答。
这小子来京城干什么?目的不言而喻,钟岚有心想说子衿不在家,有心想直接挂了电话,可一想到李恒今非昔比的身份,她回头望了望院子里正在陪小姑子说话的两姐妹,道:“她不在家,你等会再打过来。”
“好”
好字话音还没完,那边就已经挂了电话。
李恒没问陈子衿去哪了,也没问这个“等会”到底是多久?
同样的,钟岚也没说具体时间。
这差不多是两人的一种另类默契吧,就相当于李恒心知肚明陈子衿在家一样,知道钟岚不想帮他喊陈子衿一样。
在茶几旁伫立良久,钟岚转身来到门口,对陈小米喊:“小米,你来下,我找你有点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