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往事,李恒下意识笑着打招呼:“阳娟,好久不见。”
见他主动跟自己说话,阳娟脸上莫名升起了红晕,过了一阵才呐呐地小声问:“你知道我名字呀?”
无怪她这么诧异。
因为老李家在村口,而她们家位于大队部,中间隔了将近一里路,双方又不是同一年级,被直接叫出名字自然是有些意外的,同时没来由地还有些开心。
李恒回答:“当然知道,要是没记错,你和陈子桐是小学同学,对不?”
就在阳娟眼睛扑闪扑闪要回话时,一旁的妇女主任突然伸出右手,把女儿拉到了背后。
妇女主任半真半假跟他说:“李恒,你要聊天就找婶婶吧,娟子她胆小没见过世面,你别吓到她。”
这话一出,车斗里全是不怀好意的笑声。
更有老不正经的对妇女主任说:“你家娟子相貌板正,是要小心点哦,别成了第二个陈子矜。”
听到这话,阳娟低个头,看着脚尖,一瞬间脸蛋红得比猴子屁股还艳。
李恒气绝,合着半年过去了自己名声依旧不减啊,大家都把自己当成西门庆了。
他真切感受到了来自这个世界的深深恶意,自己和陈子矜明明是梁山伯与祝英台,两情相悦,怎么传出去就变成了金瓶梅版本?
这贼老天不公啊,老子冤枉啊,为什么要把自己雷劈过来?
面对十几二十个没道理可讲的长舌妇,李恒自认敌不过,识趣地当做没听见。
第14章 ,肖涵
七八分钟后,拖拉机停在了石门站。
张志勇大声吆喝:“上湾村的四毛钱一个啊,新村的两毛…”
有人问:“横板桥那里坐的车,多少?”
张志勇说:“邹大爷,收你三毛。”
邹大爷倚老卖老砍价:“上次我坐你爸的车才两毛,到你这就涨价了,要三毛了,打抢啊?”
张志勇很爽快:“大爷,两毛就两毛,你年纪大了,我不跟你争。”
成功还价一毛,邹大爷从兜里掏出两张毛票,给了钱。
李恒把米卸下来,问张志勇:“今天怎么是你开车,你爸呢?”
张志勇一边收钱一边笑嘻嘻说:“我两舅舅和小姨夫来了,他老夫子正陪着打牌嘞,就让我出来挣生活费。”
李恒问:“今天挣的钱都归你?”
张志勇吧唧嘴,特瑟:“那肯定啊,那必须的啊,钱不给我,我干鸡毛啊,还不如在家里玩。”
田润娥递一块钱过来,付车费。
张志勇猛地往后一跳脚,怪叫道:“婶子你闹呢,你是要羞死我是不?
我和李恒是穿一条裤衩的兄弟,你信不信,现在我要是敢收你钱,他回头就能把我打死。”
田润娥塞了几次钱,但张志勇左右是不要啊,最后只得不了了之。
等到坐车的人都走了,李恒趁亲妈不注意的空挡,压低声音对张志勇说:“我要去邮局寄点东西,借10块钱我。”
怕被田润娥同志看到,张志勇默契地背过身,数也不数,快速分一沓票子给他,并猥琐朝左手边街道方向指指:
“隔壁新开了一家粉面店,我跟你讲,老板娘是个寡妇,胸这么大,屁股这么翘,贼鸡儿有料,你卖完米来找我,一块去吃。”
李恒下意识问:“是不是叫春姐粉面馆?”
张志勇脱口而出:“你大爷的!你怎么知道?你去过了?怎么这种好事没带上我?”
李恒张口就来:“没有,听你爸跟人吹牛记住了。”
张志勇差点跳起来:“我!那老不死的跟我抢奶喝?”
李恒乐地笑出了声,没想到这缺心眼一语中的,根据前生的记忆,这春姐可不就是他爸爸的地下姘头么?
镇上门脸最大的是供销社,小喇叭最响亮的永远是卖老鼠药的,临近八点,集市上的人越聚越多,逐渐热闹了起来。
这年头农贸市场还不规范,里面卖衣服卖鞋袜的居多。
而卖米有一个专门的地方,在农机站旁边,每逢赶集,卖家和买家都会不约而同出现在这里。
田润娥已经不是第一次卖米了,对这地方十分熟悉,在人群中张望一番,很快就找了个空地。
只见她用右脚把地上的大块垃圾扫到一边,麻利地铺一张塑料,然后招呼儿子把四袋米整齐地码成一排,再把袋口打开、折成圆圈,以方便买家路过时能第一眼看到自家大米的成色。
此时买米的顾客寥寥无几,但一眼望过去,卖米的已然不下20家,后面陆陆续续还有人担米进场。
由于下大雨的缘故,母子俩来得稍微迟了些,并没有占到最有利的位置,田润娥偷偷转悠一圈,脸上的愁容更甚。
李恒小声问:“老妈,别个家的米质量很好?”
田润娥怕被人听到,凑过来一点:“有好几家的米,颜色比我们亮。”
在产地相同的情况下,大米的质量一般由品种、加工精度和新鲜度决定。
比如,籼稻和粳稻在口感和粘性上有所差异。
籼稻较细,受热后呈现米粒独立饱满的状况;而粳稻则更为粘稠,适合制作汤粥和糯米饭。
大米的加工精度是决定其质量的一个重要因素。加工精度高的大米,其白度、完整度、含杂率等指标都较好。
至于新鲜度就不谈了,就是字面意思。新米一般呈白色且有光泽,有清新香气;而陈米的色泽变暗,粘性降低,失去原有的香味。
李恒自认为自家的大米品种已属市面上最好的一批了,口感偏糯,很香,还带回甜。
但听老妈这么一讲,心里顿时也没底了,溜出去打探情报,结果还真是这样,有三四家的大米整体质量比他们家的好。
质量好就算了,关键人家数量还大,这他娘的简直不给人活路哇。
田润娥下决心说:“先一毛九卖着看看,要是到晌午还卖不掉,就降价试试。”
李恒问:“老妈,你过去卖多少一斤?”
田晓娥摇摇头:“价格不好讲,一直在变,抢手的时候能卖到两毛一斤,一毛六的也有过。”
听到这话,李恒沉默了。
老实讲,这价格是他万万没想到的,真是出乎他的预料,100斤米竟然只能卖10多块钱,难怪后世农村没几人愿意种田了。
就这行情,除非是实现规模化,不然靠小农思想耕作,别说进入小康了,一家人温饱都够呛。
他揉揉眉心,心里暗骂自己,奶奶个熊,前段日子尾巴真是翘天上去了,竟然瞧不起几块几十块的稿费,只稀罕大的。
看来这思维得改一改了,蚊子再小也是肉啊,田润娥同志挣个几块十几块得多难?
得多辛苦?
二姐为了20块钱还被迫走歪门邪道。
他又一巴掌拍在额头上,真他娘的,自己现在哪有资格挑三拣四?务必大的小的一手抓。
心里有了计较,李恒一边思考接下来该写什么小说,一边陪母亲卖米。
同预料的差不多,相当一部分人都围聚在了那几家,只有吃不起高价米的顾客才四处对比砍价。
捱着捱着,两个小时快过去了,
自家生意还没开张,见亲妈卖力跟人拉扯却效果甚微,李恒跟着也有点急了,心里特别不是滋味。
“老妈,我先走开一下,去上个厕所。”
脚都蹲麻了,李恒上厕所是真,借机开溜去邮局寄稿子也是真。
田润娥现在的心思全在卖米这事上,含糊应一声就同意了。
就在李恒站起身、跺跺脚准备走人时,摊前突然来了两个女人。
确切的说,是一对长相有几分相似的母女。
年纪稍大点的约摸40多岁,披着雪花长款呢子大衣,头发做过,呈大波浪形状,化有淡淡的妆容,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与时代格格不入的潮流气息,她叫魏诗曼。
而年轻女孩有着一张妖孽般精致的瓜子脸,五官明晰,头发轻轻挽住,素面白皙透亮有如美瓷,细眉杏眼,清瘦淡雅。身穿一件青蓝色格子风衣搭配一条淡红色围巾,脚上是一双红色板鞋。
简简单单却穿出了风华绝代。
她的身材高挑,足有165,腰条儿柔顺流畅,此时她的左手挽着母亲手臂,右手插在风衣兜里,背着光线惊讶地看着李恒。
“李恒,你怎么在这?”
“肖涵。”
两人几乎异口同声。
ps:今天上试水推,三月心情比较忐忑啊,请大佬们抽空追读一下噢。
第15章 ,巨好看
其实他和眼前这姑娘的相识可以追溯到初一刚开学的时候,哪怕是过去几十年了,也能清晰记得当时的情景。
那是九月一号,是个晴天。
李恒抱着一堆新书去125班排队报到时,原本喧嚣无比的班级突然变得死寂。包括班主任和所有同学的目光都聚焦在了门口新来的肖涵身上。
当时挨着近,印象最是深刻,仿佛这漂亮到不像话的女孩是从七彩祥云中漫步出来的。
只一眼,他跟班上其他男同胞一样,心就被照亮了,好似走进了童话世界。
血液忽地加速飙升,口干舌燥的同时,整个人也没来由地有些紧张。
巨他娘的好看!
这座小镇怎么会藏有这么好看的人?
所有人的第一感官都是如此。
肖涵的出现遮掩了整个125班的风采,让大伙变得黯淡无光。
至今尤记得,当初班上男生女生都在潜移默化中学人家右手拄腮听课,留指甲,学人家的语气说话。
不过可惜,李恒慢慢积攒的好感,后面因为抢凳子事件消磨殆尽,导致两人的关系停滞了很长一段时间,不远不近,在陌生人与同学之间徘徊。
肖涵和陈子矜都是杨应文的闺蜜,以杨应文为纽带,三女经常一起吃饭,一块散步。
但她和陈子矜的关系却异常复杂,有学习上的竞争,还有一些不为人知的争吵,用“亦敌亦友”来形容两女最是恰当。
初三上学期,李恒和肖涵曾短暂的当过半个月同桌,后面外班的陈子矜知晓了,直接要求两人分开。
本来就经常不对付,肖涵昂个头、故意刺激她:“怎么,对自己这么没自信,怕你对象移情别恋?”
陈子矜一点都不带掩饰的,“不怕,但得防着点你。”
肖涵可不是个逆来顺受的性子,当即冷哼一声回击:“怕这怕那的,你不如把他别在裤腰带上好了,天天带着走。
也就你把他当个宝贝似的紧张,你看周边还谁稀罕?”
听两女对话脑壳疼,后面李恒主动找到班主任,调换了座位。
时过境迁,再回首会觉得这些话语和这些行为特别稚嫩,可懵懂的青春就是这么走过来的。
那大概是自己中学阶段记忆最深的一段时光了,浪漫地如同刚刚绽放的玫瑰,芳香满园,令人陶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