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振开笑了笑,“甭管江弦同不同意,这稿子是英文写的,恐怕我拿给你们,你们也读不了。”
“啊?英文稿子?”
“是啊。”
赵振开说。
给众人解释完,他匆忙扒拉完碗里剩下的饭,而后闲侃几句,便迫不及待的钻进里间。
《战马》还剩下最后一部分没有读完。
在小说的尾声。
乔伊跟着英国士兵回到了军队。
非常巧合的是,参军的艾伯特恰巧也在这支队伍里。
成年的艾伯特已经参加了军队,但是他在法国战场因毒气弹而失明。
尽管如此,当艾伯特听到军队买下一匹“会犁地的战马”以后,他立马想到了乔伊,并且一口断定这匹马就是乔伊。
艾伯特凭借自己对乔伊的熟悉,清楚地说出了乔伊的所有特征,征服了全部对此事有所怀疑的战友。
就这么,乔伊和艾伯特终于在历经战争的颠沛流离过后再度重逢。
他们俩的故事也打动了其他的战友和长官,原本将因为患上破伤风,准备被枪决处死的乔伊,因此得到了治疗。
赵振开饥渴的阅读着每一个文字,与此同时,他心里几乎时时刻刻都在祈祷着。
他在向江弦祈祷,祈祷江弦能给这可怜的一人一马一个美好的结局。
战争终于结束,军方决定拍卖剩余军马。
乔伊就在此列。
看到这里,赵振开的心再一次的提了起来。
乔伊在拍卖上很受欢迎,很快就被抬到了高价,一个艾伯特无法承担的高价。
而给出价格最高的人是一个屠夫。
“别这样。”
赵振开手心都冒出了汗水。
心底又是焦急,又是紧张。
就在他有些绝望之际,下文中,一个声音忽然从人群中传来。
“我出二十八英镑买这匹马,不管拍卖多长时间,卖价多高,我都会一直竞拍下去,必要的话,我宁愿付一百英镑。”
“除了我,谁也不会得到这匹马。”
“这是我的埃米莉的马,本来就属于她!”
“太好了!”赵振开精神一振。
看到乔伊得救,他比自己得救还高兴。
最后的出价者是埃米莉的祖父。
他最终拍下了乔伊。
然而此时,埃米莉已经病逝。
听说了艾伯特的故事以后,他将乔伊送给了艾伯特。
在故事的最后,乔伊和艾伯特在又一年圣诞节,回到了德文郡的农场,一人一马在宁静的乡村生活中疗愈战争的创伤。
看完最后一行文字,赵振开那起起伏伏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他长出一口气。
“好小说!”
“绝对的好小说!”
能把读者看的这么揪心。
揪心到他刚才阅读的时候,几次忍不住在心底求江弦落笔善良一点,对角色宽容一点。
这样的小说,当然称的上好。
第397章 走《读者》的路,让《读者》无路可走
整篇小说不算长,赵振开通篇看完,大概也就花费了三四个小时的时间。
但这篇《战马》带给赵振开的感动是无与伦比的。
江弦在叙述中始终保持着一种低调而深沉的笔调,讲述了这样一个人与马的故事。
最关键的是小说的反战主题。
高屋建瓴,一针见血。
在战争开始的那一刻,所有被裹挟入战争中的人,全都是战争的受害者。
《战马》之中也是这样写的。
不论是英军还是德军,尼克尔斯上尉、冈瑟和卡尔兄弟在乔伊这匹马的视角里,这些人都不是什么穷凶极恶之徒。
他们的身上都闪烁着人性的光辉,内心都有着善良的柔软。
但在战争之中,他们不得不承受着战争带来的一切,并为此一再付出沉重的代价,乃至自己的生命。
赵振开合上稿子,回味着小说的内容,掩卷沉思良久,忽的抬起头,握着笔抽出一页稿纸,刷刷写下几行文字,几乎是一气呵成。
随后拿着稿纸冲出屋子,“邵飞,邵飞,我写了一首新诗。”
邵飞和呼呜同时回过头,看向一脸兴奋的赵振开。
“什么诗?”
“我念给你们听。”
赵振开扬起手中的稿子,感情饱满的吟诵道:
“在黑暗的边缘徘徊。”
“子弹的呼啸,划破夜空的宁静。”
听了两句,呼呜便感受到一种压抑、紧张的战争氛围。
很明显,这是一首抨击战争的诗歌。
呼呜马上便联想到,赵振开的这首新诗,很有可能是受到江弦那篇小说《战马》的启发后所作。
毕竟那篇小说的主题就是反战。
赵振开仍是满怀激情的吟诵着这首诗歌。
读诗这种事,尤其是在一群人面前读诗这种事,放到后世,可能都会觉得很尴尬,觉得这货一定是个装货。
但在这个文艺范儿十足的年代,没有人就会这么觉得。
这年头很流行一种活动叫诗会。
诗人们写了诗,一定要在诗会上向其他人亲自朗诵自己所写的诗。
这里不得不提到陈皑鸽,这货钟情于频繁参加此类活动,完全无愧于“吟诗小王子”的称号。
赵振开的朗诵水平一般,不过抑扬顿挫,感情饱满。
“废墟是沉默的幽灵。”
“眼眸是恐惧的阴影。”
“家园是岁月的泪滴。”
“战争的恶语,在大地刻下伤痕。”
“月光正在擦拭纪念碑的淤青。”
“把弹壳种进土地。”
“等待长出,会唱歌的铜铃。”
“赵哥,真美,这首诗写的真美。”呼呜抹了抹眼角。
这首诗一如赵振开以往的风格,语言冷峻、深邃,却又能感受到诗里深刻的情感和思想。
“把弹壳种进土地。”
“等待长出,会唱歌的铜铃。”
邵飞把这两句重复一遍,“真行,这两句写的真好。”
赵振开笑了笑,“不是我写的好,是江弦写得好,他那篇小说的情感和感染力太强了”
赵振开很清楚,自己这首诗的一切感悟,都是源自于《战马》这篇小说。
他甚至有些迫不及待。
迫不及待奔赴美国,迫不及待创办《今天》,迫不及待将《战马》这篇小说介绍给美国人民。
王在《人民文学》内部会议上宣布江弦任职以后,又拉着江弦和编辑部的人一块儿在新侨饭店吃了顿饭。
这也算是江弦以《人民文学》副主编的身份第一次在公开场合亮相。
随着江弦正式上任,《人民文学》内部的复杂情况也更清晰的呈现在江弦的面前。
任何单位的内部都不可能是铁板一块。
《人民文学》同样如此。
众所周知,如今文艺界存在两个最大的派别:
惜春派和偏左派。
惜春派以“文”见长,偏左派“官”气浓重。
双方针对嗡嗡嗡结束后文学创作是否应该真实地暴露和反应当代社会伤痕与现实以及是否应该恢复“十七年”主流文学的问题,展开着旷日持久的争论。
《人民文学》这部杂志,在文学界又是一部绝对地位超然的文学期刊。
毫无疑问,对于惜春派和偏左派这两方来说,谁得《人民文学》,谁就得文学界的舆论主导权。
因此,《人民文学》绝对是惜春派和偏左派争夺最激烈的地方。
《人民文学》的内部矛盾,也可以看作是惜春和偏左两派之间的矛盾。
江弦被王提名任职副主编的事情,很快便上报到《人民文学》的主管机构中作协。
中作协dang组会的几名成员,在一起讨论起对江弦正式聘任的事情。
一名偏左派的领导同志皱眉道:
“我觉得不太妥当,江弦的风格和王相近,由他来担任副主编,那王那边”
话虽没说完,但意思其他人都大概明白。
王办刊风格跳脱,这一点作协里领导班子成员们早已达成共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