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8合成系文豪 第332节

  起初我对你在文中时不时透露以后的故事情节有所疑惑。

  我不明白,为什么要在黑大头尚年轻气盛时谈到他儿子与杨家的渊源。

  后来才知道,与其说你在写小说,不如说你在写时间。

  也许时间并不是如我们所想的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时间不是一去不返。

  为什么黑家和杨家毫无瓜葛却联系紧密,为什么黑大头会和小西北王并肩作战,为什么杨娥子等的伤兵竟然是101,为什么首长同志抱了年幼的杨岸乡.

  其实并非偶然或巧合,是因为时间。

  时间才是主人公。

  正如你在小说里写的,‘时间像是一种零散的纸片,不知什么时候你会将两片拾起,拼成一团,才猛然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我想,其实人在跳跃、穿梭于自己的人生,可能我们见过自己的未来,只是从不曾想到,原来未来会是这么回事。

  我读这篇小说,读过去、现在和未来,在时间中感受到生命。

  这刹那,恍惚间有种时间破碎之感,朦胧里明白了‘史诗’的意义”

  路遥的文字真挚而充满感情,是极高度的评价。

  江弦从这些句子里,能清晰的感受出路遥对《最后一个匈奴》这篇小说的喜爱。

  尤其是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陕北人,路遥能从这篇小说中读出感情,读出其他地方人读不出的意味。

  像是很多民歌和陕北的传说,外地人是不明白的,哪怕看到也不会有多在意。

  而像路遥这种从小就接触陕北本土地域风情的陕北人,绝对是能看懂的。

  这就像是《百年孤独》,当读者对其中一些结合了拉美当地文化的魔幻情节感到不解,开始解读的时候,无形中对拉美当地的文化开始解读,这样就进一步的了解了当地的文化。

  还有《黑神话》,“天命人”到了隐秘山洞,开了宝箱,看到菩提老祖的壁画,如果这会儿没血没蓝的话还会在山洞里自动回复,这时候中国玩家已经热泪盈眶,但外国玩家就不懂。

  这也正是这一类作品魅力所在。

  就像《黑神话》,它会给玩家独属于中国人的浪漫。

  但与此同时,又吸引着大批不懂它的外国人试着接触、了解。

  路遥又和江弦交代了发行的事情,他代表《延河》向江弦做出了三点承诺:

  第一:全文一期发完;

  第二,头版头条;

  第三,大号字体。

  以江弦的分量,文章能刊发在《延河》上,那这些待遇其实是应该给予的。

  来信的最后,路遥询问起江弦《最后一个匈奴》下卷的消息。

  好多作家的写作,都喜欢分卷来写,尤其是长篇小说。

  就拿路遥他自己来说。

  众所周知的《平凡的世界》,其实一共分了三部来写,而且是分开发表的,中间相间隔了好几年的时间。

  而且这种分开发表,非常不稳定,好多作者因为上卷遭受冷遇,就不会再创作下卷。

  还说《平凡的世界》。

  路遥写完第一部《平凡的世界》以后,投稿给《当代》,结果被杂志编辑一顿挑剔:

  “能写出《人生》的作家,怎么会江郎才尽到这种低劣的程度?”

  没错,《平凡的世界》第一部直接被《当代》拒稿。

  第二部更没有被任何文学刊物接受。

  也就是路遥,凭借巨大的毅力,顶着身体的疼痛,咬着牙用命写完了第三部。

  结果这唯一被公开发表的第三部,也只是在最边缘的文学杂志上刊发。

  最后是上天垂帘,小说登上广播电台,才使得这部饱受冷遇的作品,以电台定时广播的形式,在一百天里,征服了足足3亿听众。

  顺带一提。

  《当代》拒稿《平凡的世界》的那位小编辑叫周昌义,他后来还拒稿过一篇小说。

  叫《白鹿原》。

  关键哥们人走了嘴还是硬的,后来问起他这事儿,他还说呢:

  “还会拒稿,《平凡的世界》和《白鹿原》我都看不下去。”

  “只有《废都》能一口气看完!”

  江弦也没办法给路遥一个确切的创作完成时间。

  《最后一个匈奴》这篇小说的下卷,在江弦看来,是有诟病之处的。

  它的上卷,一件事又一件事,一代又一代,展现如史诗般开阔壮丽,有种苍茫之感。

  但是下卷,时间流动较慢,一天又一天,而且大段的篇幅讨论人生哲理或是治理政事之道,抑或是艺术欣赏。

  不得不说,原作者高建群同志的知识面确实广阔。

  但是写的就要比上卷潦草太多,江弦觉得就只有这种水平的话,除非他能把下卷改成上卷的那个质量,不然也没必要再发表,发表了反而有狗尾续貂之嫌,降低小说的评价和质量。

  所以在回信之中,他没有给路遥一个马上就会写下卷的承诺,就连会写下卷的承诺都没给。

  这也是文学界很正常的事情,有些作家常常隔了几十年,才会动笔写小说的后面几部。

  这天,江弦收到京城作协那边儿的通知,他去《人民文学》的调事成功,调令已下。

  他收到通知不久,王就找上了他家的门,手里还拎了一瓶酒,葡萄酒。

  “去年我应邀带团去法国访问,听说法国的葡萄酒不错,临近回国的时候,我就用攒下来的外汇买了几瓶当地的红酒,一直舍不得喝。”

  “那怎么舍得带来我这儿?”

  “哼,现在都说你是三多先生,酒多、文章多、朋友多,我来你这儿带酒当然要带一瓶好酒,免得被你看不起。”

  “三多不是房子、文章、朋友么?什么时候又改酒多了?”江弦哭笑不得。

  其实也正常,他和王喝酒比较多,在王这一圈朋友里,说三多自然是这三多。

  至于在另一圈常常参观他家大院子的朋友那儿,就是说他房子多。

  他这三多先生,怎么叫都可以。

  就是后世万一真有人要琢磨他这个雅号,万一一人一个说法,意见不同的话,恐怕要撸起袖子争论上好半天才行。

  “我这次过来,还有两个好消息要带给你。”王把酒给江弦倒上,满脸喜色。

  江弦家里就有高脚玻璃杯,是花了外汇券买来的,正适宜喝红酒。

  他醒着杯里的酒液,看向王。

  “两个好消息?”

第337章 两斤西红柿!

  “什么好消息?”江弦疑惑道。

  王砸吧一口葡萄酒,轻笑着说道:

  “你也知道,茅公辞世的时候留了两个遗愿,其中一个就是设立长篇小说文学奖项。”

  江弦大概想到了什么,不过没有说出口,顺着王的话说道:

  “我听人说了,这是作协遵从他老人家的遗愿,设立了茅盾文学奖,咱们国内第一个以个人名义命名的文学奖项。”

  王点点头,抬眼望向他,“这次第一届茅盾文学奖的评奖作品范围,主要是1981年以前发表的超过13万字的小说作品,你的《芙蓉镇》《许三观卖血记》都符合评选条件,这两篇小说,《人民文学》都给你申报了上去。”

  “《芙蓉镇》《许三观卖血记》.”

  对于自己这两篇小说获推,江弦并不觉得有多意外。

  作为后世来人,他非常的清楚,茅奖的评奖一向是比较主旋律,比较青睐现实主义文学作品。

  而他的这两篇小说,刚好带有浓重的现实主义文学色彩。

  并且质量也都相当的过关。

  绝对具备着角逐茅盾文学奖的文学品质。

  王这个时候忍不住笑起来,“说来,你也是给预选小组的同志们出了个大难题。”

  茅奖的评选委员、主席团都是巴金、冰心那个岁数,年事已高,当然没什么精力来大量阅读,而且好多老前辈已经对最近几年的文学创作不太熟悉。

  所以最终是由冯沐、韦君宜、孔罗荪等5人组成一个评奖预选小组,从审议读书班推荐的18部作品,也就是获得提名的18部作品当中,挑选出最终的6部备选篇目。

  这里要说一下,茅奖的获奖篇目比较多,数目不固定,每届大概35篇。

  因为这是第一届,作品比较多,所以获奖篇目的数目确定为6篇。

  而这6篇里,也有排位之分,越在前面说明排位越高,不过出于“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这个说法,排位的事情往往不会有多少人提起。

  毕竟茅奖是文学界的桂冠。

  能够摘得,就代表作品已经跻身进了当代小说创作的最高水准。

  像是大名鼎鼎的苏童,其实拿的就是第五排位的茅盾文学奖,不过已经给他乐坏了。

  刘震云拿的同样是个第五排位的茅奖,排最后的一个。

  王说道:“你说说,别人都是带着一部作品评选,到你这儿,成了两部。

  韦君宜老太太当时就发火了,直接定了个新规矩,以后再评选,只许推荐每位作家最杰出的那部作品。”

  “这也不能怪我啊。”江弦欲哭无泪。

  我这写得多也要挨批?

  不过除了他,别人恐怕也没这困扰了。

  茅奖一开始是每三年举行一次,后来改成了四年。

  大部分的作家,创作一部长篇小说,基本上都要花费三四年的时间才够。

  因为茅奖是不评选分卷作品的,必须作品完成并且完整之后才能评选。

  所以除了江弦这样开了挂能不要钱似的高频率生产的,也没人有机会给评委们造成困扰了。

  “王老师,那茅奖评选的结果宣布了么?”江弦问。

  “结果估计就是这两天公布了。”王开口道,顺便带着一抹矜持说道:“毕竟我的作品也被提名了,很多事儿不方便打听,要避讳着点儿。”

  “那我就等消息吧。”江弦压了压心底的期待。

  他倒没敢幻想自己能在茅奖连拿两个奖项。

  能拿到一次茅奖就够他兴奋了。

  毕竟茅奖和之前的全国文学奖项意义都不同。

  能拿一次茅奖,可以说是国内文学工作者一生的殊荣。

  不知道多少作家和这个奖项无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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