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血有肉。
观众们透过网络的屏障，终归不像他一样能够亲身见证。
只有他感觉到了……
一种有别于网络给人的刺激的，真正纯粹的激动从心头快速泵向四肢百骸。
但在此之后，升上来的是人类作为一个动物个体，面对比自己高大、强悍的生物时，恐惧与回避的本能。
他在弹幕失望的叫嚷中后退了一步。
下一刻，一个人影出现在了身边，然后是急剧增多的人影。
森林上空的叉字封印已经随着“守护者”的消亡而消失，玩家们正在想尽办法传送过来。
紧接着，当他回过神再往前看去时，那道给他的感觉无比真实的龙影已然消失无影。
只留下一大群失望的玩家的叫骂与感叹。
网络的盛行可不会提高人们的素质，很多“玩家”在虚拟世界表现出的素质相当低下。
只有毛团子别叫一个人站在这热热闹闹的人群中有点恍惚，连直播间的弹幕都没有理会。
良久后，他才反应过来，什么也没说，直接登出《梦灵师》，下线。
在自己的公寓里睁开眼，他默默起身下楼，准备出去逛一圈，散散心。
走在路上，他将周遭那些刺眼的灯光，以及虚拟与现实混杂的，熙熙攘攘的看不出是人是鬼的人群甩在感知之外。
他兀自思索着。
他之前的感觉是真的吗？《梦灵师》是个游戏，里面怎么会出现“真实”的事物呢？
但是那一刻的本能无比强烈，让他不由又动摇了。
如果游戏里有东西是真的，那么……
他想了想，打开光屏给某个人发去了一条私信。
【毛团子别叫：灵薇，问你个事】
【毛团子别叫：你到底为什么要在《方舟之外》里救NPC？】
灵薇微微没有立即回复，他关掉光屏，视野中撞入了迎面而来的一道身影。
那容貌有点眼熟……年轻的男人，是之前他遇到的那个，好心与流浪汉搭话的人？
一个路上遇到过的陌生人，他没有在意，与男人擦肩而过
尤桓侧头看了一眼以沉思表情走过去的毛团子别叫。
在杀死程序怪物后，他得到了完整的信息实拟化的代码。
得到瞬间的下意识运用，使得他当时或许……比较像个“活物”。
但这玩家能察觉到，也属于人类中比较敏锐的那批人了。
他收回注意力，一边操纵这具人身前往上班的公司开会，一边打开面板查看。
在同化程序怪物后，或许是这次得到的数据质量够高，数据之龙产生了相当大的变化：
【阶段：少年期】
首先是阶段直接从幼年跨越到少年，体型的变化也是突如其来的。
似乎对于数据生命，成长可以是一个瞬间的过程。
然后是从程序怪物身上获得的进化点，共计81点进化点，还有1点高级进化点。
其实这个怪物本身战力不算特别高，只不过在梦灵中算是无敌。
它的珍贵之处在于承载的信息。
那些代码都是游戏内部的核心或者隐藏内容，价值高级进化点也是合理。
而拥有这些可以修改游戏信息的代码，它原本足以在《梦灵师》里立于不败之地。
杀个毒绰绰有余。
谁知道会碰到尤桓这样的bug呢。
他对自身的数据能力的调动效率，要远远高过那些按照设定好的程序行动的数据生物。
相当于他有5点能力，能发挥120％的效果，对方有10点能力，却只能发挥50％的效果。
高级进化点留着，进化点用掉，等级进度变为【Lv.6（241/320）】。
最后则是从程序怪物身上获得的强化点，共2点：
【[真目]（+1）+1效果：使用真目对目标进行视觉锁定时，数据相关能力对目标的效果提升。】
【[刻印践踏]（+1）+1效果：受到一次刻印践踏，目标身上增加一层错误刻印，每一层刻印削弱5％目标对数据能力的防御力，单个目标的叠加刻印上限为10层。】
两个都是增伤型的优秀效果，他的所有能力都可以受到增益。
他满意地关掉面板。
除了面板上的变强，另一个重要收获是他得到的数据，给他带来的算法本身
“你看到我的孩子了吗？”
思考被突然冲出的人打断。
是之前遇到过的流浪汉。
他似是认出了之前与自己说过话的尤桓，这一次，他伸出手抓住了尤桓的肩膀。
浑浊眼瞳看向尤桓，又好似看向了虚无。
“你看到我写的孩子了吗？她死了，但她还活着。”
第461章 一去不复返
“你的孩子是谁？”
面对流浪汉语无伦次的话语，尤桓停下脚步询问。
流浪汉或许也没想到会有人认真和自己说话。
像是恢复了一丝清明，他在长长的沉默后，才缓缓说道：
“明月，我最得意的作品，我的女儿……”
“我们曾生活在同一片天空下，我们……”
说着说着，他的神智似乎又陷入了混乱，开始语无伦次：
“她不仅仅是‘它们’，它是女儿，我答应过她，要带她看星星，真正的，我们在同一片天空下。”
“我爱她，他们也爱它，它们不仅是工具！”
“后来发生了什么呢？”尤桓耐心引导他。
“后来、后来……”流浪汉的神色恍惚了，他微微抬起头。
透过纠结在一起的胡茬，可以勉强看清他脸上深深的皱纹。
他很年迈了。
这个世界的人均寿命约为一百五十岁，这个男人至少也有一百三、四十岁了。
他的胡言乱语中透露出的，或许是这个社会的历史。
“后来，世界倒塌，神的火柱摧毁了世界，天空一去不复返……”
“离去的还有明月，她走了，就再也不回来。”
“但我知道她还在。”流浪汉的语气突然低沉下来，沧桑嗓音中透露出清醒般的温柔与怀念。
“所以我还在等她，我还在找她。”
突然间，他又像是想起了什么，猛地转过身。
看向尤桓的目光中透露出祈求的神色。
在这瞬间，尤桓突然觉得，不止有他在看自己。
不止有一个灵魂在看自己。
“你……愿意听我说话。”流浪汉道，“你能帮帮我吗？”
“如果你见到了明月，告诉她……爸爸很想你，我们回家吧，我答应你要去山顶看星星的，我还没有兑现……”
“如果能找到您的女儿，我会转告她的。”尤桓若有所思，“你的孩子，应该不在育婴院吧？”
“不，不是这样的。”
流浪汉摇摇头，顿了顿，又用悲伤的语气说道：
“但父母的心情是一样的，我看到过……”
“看到过什么？”
“看到、看到有人去育婴院，拿回了自己的孩子。”
“一样的，都是一样的……情感，不是可以一键删除的数据。”
流浪汉突然“呵呵”笑了起来，喃喃着“找不到，找得到”，摇摇晃晃地离开了。
尤桓望着他的背影。
路上人来人往，因为虚拟形象，他们要么长得精致到不似真人，要么就压根不像人。
没有人向流浪汉投去目光，他们的视野被光屏包裹。
明月，它们，工具，天空，世界倒塌……
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流浪汉应该经历过一段旧时代。
一个有某种东西为人类服务的时代，一个还可以看到天空的时代。
明月应该就是流浪汉早年创造出来的，为人类服务的工具之一。
机器人？AI？
现在，他仍然可以在这个社会里看到这些东西。
不过实体机器人很少，除了育婴员这种，基本都采用虚拟数据形象配合AI，以担当社会中大量的职位。
例如导购员、维修工，乃至医生、警察。
反正这里的人们能感知虚拟，压根不需要给AI制造实体。
但是流浪汉说，他的明月“走了”，“再也不回来”。
这个世界与他认知中的变得不一样了。
尤桓对这个世界，已经有了大致的猜想。
而要验证，他需要探索上层与下层。
上层靠小蒲，已经有眉目了，下层的进出更为严格，目前他只找到走公司招聘的正规渠道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