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衡哥儿随便找个平民丫头做大娘子,你也愿意吗?将来还不让满汴京城的勋贵人家笑话咱们?”
齐国公背着手,有些焦躁的道:“可,你这样万一衡哥儿一时想不开.......”
“不会的,我了解他,他不会做出那样的事情。”平宁郡主说这话的时候其实也有些心虚,要不然也不会让秦浩来劝齐衡了,但强势了一辈子,她绝不允许齐国公府有人挑战她的权威,即便是她亲生儿子也不行。
房间里,贴身小厮不为见到秦浩来了,正想让他帮忙劝劝齐衡。
结果却见秦浩直接一屁股坐在了餐桌上,还拿起了筷子。
“嗯,这烧鹅不错,不愧是齐国公府的厨子,手艺比我们家的强多了,真香。”
不为脸都黑了,心中暗暗腹诽:你真是我们家公子的好友吗?
床上的齐衡其实也知道秦浩来了,而且大概率是父母请来劝自己的,于是一直背着身子侧躺在床上,准备不管秦浩说什么,他都当耳旁风,这回他是打算誓死捍卫自己自由娶妻的权利了。
然而,等了半天秦浩一句话都没说,还在哪里大吃大喝,齐衡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子瀚,你.......”
秦浩一回头就见齐衡已经从床上坐了起来,脸色苍白,正拿幽怨的小眼神瞪着他。
“我这不是看这么多好吃的,你放着也是浪费嘛。”秦浩笑呵呵的道。
齐衡一阵无语,冲不为挥了挥手:“你先下去吧,我跟子瀚有话要说。”
不为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走出房间,顺手带上了门。
秦浩见齐衡这幅病公子的模样,不由摇摇头,恨铁不成钢的道:“这就是你想出来抗争的办法?”
齐衡有气无力的道:“不然还能如何?”
“你这么做只会让平宁郡主跟齐国公更加觉得你孩子心性,你见过哪个大人会听小孩子的话?”秦浩说着,手上的动作也没停下来,他还真有点饿了。
齐衡一怔,脚步虚浮的走到餐桌前,在秦浩身边坐下,急切地问:“那我现在该怎么办?”
“知道平宁郡主现在最担心的是什么吗?”秦浩反问。
齐衡茫然的摇摇头。
秦浩摊开手:“你看,你连对手的需求都没搞清楚,就在这里闹绝食,就你这手段怎么跟平宁郡主斗?”
齐衡连忙拽住秦浩:“子瀚,你足智多谋,你一定要帮我。”
“你饿不饿?”秦浩用筷子在满桌饭菜上划了划。
齐衡幽怨的道:“能不饿嘛,我都三天没吃过东西了,就喝了点水。”
“不为,帮你家公子准备两碗白粥。”
“为什么你大吃大喝的,我只能喝白粥?”
“你都三天没吃东西了,一下子吃这么油腻的肠胃受不了,喝点粥养养再说。”
“.......”
房间外,齐国公听闻齐衡要吃东西了,顿时大喜,连忙让厨房赶紧准备。
平宁郡主也暗暗松了口气,别看她表面上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到底是亲生儿子,其实也心疼得不行。
齐衡两碗白粥很快就吃完了,看着秦浩在那里大快朵颐,喉咙一阵蠕动,已经咽了好几次口水。
终于,齐衡忍不住了,按住秦浩拿筷子的手:“子瀚,你就被卖关子了,有什么法子,你赶紧告诉我吧。”
秦浩,放下筷子,正色道:“平宁郡主最担心的其实是齐国公府的未来,除非你能向平宁郡主证明,你可以独自扛起齐国公府满门荣耀,否则,她就一定会帮你找个好岳家,来给你铺路。”
齐衡闻言恍然,却又有些踌躇:“可我如何证明呢?”
“唯一的办法便是科举,你不妨跟平宁郡主打个赌,若是明年春闱能够高中,便让你自行选择妻子,若是不能,你也就认命吧。”秦浩道。
齐衡疑虑道:“若是母亲不答应呢?”
“那你就摆烂嘛,我表兄顾廷烨十二岁之前是怎么玩儿的,你就怎么玩儿,谁还不是个纨绔子弟了?”秦浩很不厚道的拿顾廷烨当做反面教材。
齐衡眼珠一亮:“这个法子好!”
任务完成,秦浩也就没必要多待下去了,免得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剩下的问题就交给平宁郡主去苦恼吧。
入夜,平宁郡主可不仅仅是苦恼,气得直接把房子都快拆了。
发泄完,平宁郡主冲齐国公吼道:“看看你的好儿子!我稍不顺从他的意思,他就要跟顾廷烨那个浪荡子一样,不科考,要去眠花宿柳,他这是威胁谁呢?”
齐国公嘴角抽了抽,暗暗腹诽:你还不是一样,若是不顺从你,我也没好果子吃啊。
平宁郡主气鼓鼓坐到床沿上,齐国公小心翼翼的问:“那,要不干脆就顺了他的意?”
“事到如今,还能如何?若是他真跟那顾廷烨一般浪荡,哪家贵女还愿意嫁给他?这个逆子,真真气死我了!”
又过了两天,齐衡兴高采烈的回来上课了,除了脸色稍显苍白之外,精神倒是比以往更足了。
盛长柏还以为齐衡是真的病了,还很是关切地询问了一番。
齐衡偷偷把秦浩拉到一边,兴奋地说道:“母亲已经答应我了,只要我这科榜上有名,就准许我在官宦人家里自行挑选。”
秦浩点点头,这应该也是平宁郡主能够做出最大的让步了,儿媳至少不能是平民。
“你也别高兴得太早,距离春闱也只有小半年时间了,若是这次你考不上.......”秦浩提醒道。
齐衡脸色有些凝重,虽然他对自己的才华有信心,但会试毕竟是全国才子会聚在一起的考试,评卷也没有固定标准,还要看写的文章是不是对考官胃口,谁又能有绝对把握呢?
想到这里,齐衡彻底把心思都放在了学业上,甚至为了节约中午的时间,连家里都不回了,直接留在盛府蹭饭吃。
王若弗自然是高兴的,一顿饭能值几个钱?这可是天大的人情。
墨兰也很高兴,时不时的就借口给盛长柏、盛长枫两位哥哥加菜的由头,跟齐衡套近乎。
要说起来,此时的墨兰也有12岁,过完年就13岁了,出落得越发窈窕,可惜,齐衡现在眼里就只有科考,女人只会影响他拔剑的速度,对墨兰的殷勤视若无睹。
每当这个时候,如兰就会趁机讥讽墨兰几句,把墨兰气得要死,二人没少为此争吵,每回墨兰都会装可怜博取父亲盛的同情,盛下意识就觉得肯定是如兰仗着嫡女的身份欺负墨兰,经常拉偏架。
这也加剧了墨兰跟如兰之间关系进一步恶化。
明兰被迫见证了她们斗争的全过程,也经常会被她们牵连,再加上明兰大变样,成了盛家三个女儿中最俏丽的一个,让墨兰大为忌惮,若不是有盛家老太太在背后看护这,明兰的日子也不太好过。
就在这些纷扰中,时间很快来到了农历十一月。
临近冬至,汴京城的天气也开始变得寒冷,这天码头上,东昌侯府的马车忽然而至,附近的百姓纷纷为之侧目。
过了差不多半个时辰,一艘商船靠岸,一名身材高大,器宇轩昂的青年男子朝着马车走来。
这人自然是顾廷烨,秦浩上前拱手道:“表兄,欢迎回来。”
顾廷烨有些感慨的道:“五年了,我终于又回来了!”
离开汴京时顾廷烨才16岁,如今已经21岁了。
樊楼,汴京第一酒楼,宋朝的酒楼一般除了餐厅之外,还有酒店的住宿功能,顾廷烨暂时还不想回家,于是就直接在樊楼住了下来,顺带还请秦浩吃了一顿大餐。
秦浩也没有客气,反正顾廷烨家底丰厚,光是白老太爷留给他的产业,就足够他挥霍一辈子都花不完了。
“表兄,要不你也来盛家书塾吧,正好咱们一起参加春闱。”
顾廷烨有些心动,他刚刚考上举人有了参加会试的资格,会试三年才举办一届,错过了实在可惜,就算是考不中积累一下经验也是好的。
“会不会太麻烦?”顾廷烨其实是担心自己之前的名声太臭。
秦浩摆摆手:“放心,我与长柏兄一起去说,盛大人跟庄学究会同意的。”
顾廷烨没有说话,而是直接端起酒杯,敬了一杯酒。
当天下午,秦浩就带着顾廷烨登门拜访,盛原本是不太乐意这个汴京城有名的浪荡子来家学的,不过听说顾廷烨已经考中了举人,心下暗暗惊讶,再联想到顾廷烨宁远侯府嫡子的身份,也就没有拒绝。
“只是庄学究那里.......”
秦浩笑道:“庄学究那里自有我去说。”
盛没意见了,如果是庄学究拒绝顾廷烨,恶人也是由庄学究去做,跟他没关系。
到了庄学究那里,考校了一下顾廷烨的文章,见他是有真材实料的,也就答应让他入学了。
这下盛家学堂可就热闹了,除了盛家两位公子外,一个公爵嫡子,两个侯爵嫡子,不知让多少所谓的清流人家羡艳。
马上就要进入备考阶段,庄学究直接把上午的古文鉴赏课程取消了,主攻策论。
“今日你们就秦一统六国,做一篇文章吧。”
秦浩等人还好,明兰她们可就抓瞎了,策论对于她们来说就跟天数一样,就连其中文采最好的墨兰也都是拿起笔又放下,不知从何下手。
庄学究也不管她们,自顾自地看着书。
差不多半个时辰后,秦浩交卷了,又过了一炷香时间,齐衡第二个交卷。
一个时辰后,盛长枫最后一个交卷,不过看他脸色就知道,这篇文章写得有多磕磕绊绊。
庄学究只是看了一眼,就把盛长枫的卷子丢到一边,不过也没有太过苛责,毕竟盛长枫现在连举人都没考上,根本没有参加会试的资格。
又拿起盛长柏的文章看了看,庄学究不动声色的点头,盛长柏的策论中规中矩,四平八稳,谈不上有多惊艳,但是很扎实。
轮到顾廷烨的,庄学究微微皱眉,倒不是顾廷烨文章写得不好,恰恰相反,顾廷烨的文章很有特色,主要从秦军的视角去分析秦国为何能够一统六国。
只是这篇文章有点太激进,而且视野不够开阔,如果是在会试中,除非是遇到对军事比较有了解的考官,否则大概率会落榜。
听完庄学究的点评,顾廷烨也是心悦诚服,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坐下。
随后,庄学究开始查看齐衡的文章,看了一会儿,对齐衡道。
“你说说你写这篇文章的想法吧。”
齐衡站起身,朗声道:“秦国自秦孝公开始,便进行变法,圈马练兵、凿山冶铁,气力所向、人心归一,所以秦为一,而诸国为六,是一易归,而六易分,然后才有苏洵所说:六国贿秦,再有苏辙所说:诸国不识韩魏两国地势之贵,而秦识之.......”
庄学究微微点头,待齐衡说完,又拿起秦浩的文章,笑道:“子瀚,你也说说你的文章吧。”
待齐衡坐下后,秦浩慢悠悠的起身,说道。
“刚刚元若说了很多秦国的优势,却只是把变法归纳为秦国一统的其中一个因素,但是在我看来,秦国能够一统,什么地势、合纵连横都是次要的,真正使秦国国力冠绝诸国的,在于人心所向。”
“商鞅变法推行郡县制、土地私有制、军功授田制,强有力的把地方跟中央联系在一起,其他诸国百姓对于打仗畏之如虎,但是秦国百姓却争相加入军队,因为在战场上他们能够通过积攒军功提升阶级,秦国有20阶军功制,从最低级的一级公士,到最高等级的彻侯都可以从战场上获得。”
“秦国是诸国中,唯一打开了阶级上升通道的国家,聚沙成塔、集腋成裘,所以才有涓涓细流汇聚成江海,在我看来,秦国的胜利其实是制度的胜利。”
一番话说完,顾廷烨听得两眼放光,盛长柏也是若有所思。
盛家的三个丫头,除了明兰之外,墨兰跟如兰都是一脸茫然,她们整日养在闺阁之中,视角还没有到达这样的高度。
齐衡却反驳道:“既然如此,那为何秦国仅仅二世便亡了?”
秦浩摇头道:“秦国二世而亡,在于没有外部压力后,依旧采取强压政策,没有及时让民众休养生息,反而大兴土木,民心散而秦国亡,但有汉一代,依旧沿用了许多秦国的制度,某种意义上来讲,秦国并没有亡。”
话音刚落,庄学究拍了拍巴掌,笑呵呵的道:“哈哈,好一个秦国未亡,说得妙。”
齐衡也站起身冲秦浩施了一礼:“每每听子瀚的高论,都让人耳目一新。”
秦浩将他托起来:“你以后要是再这么客气,我可就不再课堂上发言了。”
“哈哈~~~”众人大笑。
转眼间元旦假期,不过马上会试就要开始,盛家学堂并没有停课,只有正月初一到正月初五这几天才放了假。
秦浩也免不了跟着秦俊业去各个亲戚家拜年,由于东昌侯府的日子过得逐渐红火,再加上秦浩自身足够优秀,不少亲戚也在打他的主意。
这天秦浩随着秦柳氏到柳家拜年,就遇到了一件让他很无语的事情。
柳家大娘子居然想要把她家嫡女嫁给秦浩,说是什么亲上加亲。
秦浩顿时无语,那可是他表妹啊!都还没出五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