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哲以为李文诗还在搞怪,无语地说:
“怎么了?遇到蟑螂了还是看恐怖片了?害怕什么?”
李文诗呜呜呜地哭道:
“梁姐肺癌晚期,快去世了!”
砰!
苏哲没夹住手机,任由手机跌落在地,摔到桌子下面。
他愣了一下,连忙趴到地上,努力去够手机,手却有些颤抖,怎么都拿不稳。
费了半天劲,他直接按了免提键,终于听到手机传来声音:
“大师哥,在听吗?”
“在听……”苏哲一开口,自己都吓了一跳,嗓音无比嘶哑。
他定了定神,问道:
“你开玩笑的对不对?那你确实吓到我了,别继续了好不好?”
李文诗呜呜地哭着:
“没有!梁姐她来拍戏前就晚期了,光头是因为化疗!”
苏哲想起,在整个拍摄期里,梁知若总是咳嗽个不停,还以为她只是体弱多病,感冒一直没好而已。
现在想来,哪有感冒会持续四个月?
“我真该死!”
苏哲狠狠地锤了一下地板,连忙慌慌张张地翻找系统,希望万能的系统里有救命良药。
可惜系统出产的技能和奇物,一概只对他起效,不能对别人起作用。
但他不死心,还在一遍遍看着自己已有的奇物。
“大师哥!你什么时候过来?”李文诗打断了苏哲无意义的翻找。
苏哲惊醒,努力将手机拽出来,连忙向外跑去,同时大喊道:
“贾鑫,跟我去医院!”
贾鑫被他惊慌的语气吓到了,羽绒服都来不及套,一边冲过来,一边问道:
“谁在医院?”
“梁知若!”苏哲坐上车,感觉身上还在发抖。
贾鑫也吓了一跳:
“那个总是很温柔的光头小姐姐?”
他都有些印象,因为梁知若的性格真的很好,短短时间,就很难让人忘记。
其实苏哲和梁知若仅仅认识了四个月而已,若说有多深厚的感情,肯定算不上。
如果一两年后,两人没更多交集的话,梁知若再出事,苏哲可能只会感觉有些遗憾,感慨一句:
“年纪轻轻可惜了。当年我们合作还挺好的。”
但两人前几天还在一起拍戏,又一起朝夕相处了四个月。
人是感情动物,只要对方不让人讨厌,相处间肯定会产生感情,一部戏并不短了。
圈内有些情侣,就是在拍戏的时候相爱的。
而且看到熟悉的人即将死去,哪怕没有感情,也能感受到死亡的临近。
岂不闻兔死狐悲,物伤其类?
何况梁知若也算给他救场,性格和品性都让他很欣赏。
苏哲不由回忆着和梁知若相处的点点滴滴。
很奇怪,明明都是些琐事,没什么深刻的事件,偏偏会在记忆沉疴中突然泛起:
连夜赶来救场,光头亮相;
非常努力地练剑;
无赖地邀歌;
眨眼笑;
……
他仿佛失去了时间流逝的概念,一晃神,自己就来到了病房门口。
他伸出手,放在门扉上,却久久不敢推开,竟然看到自己的手在微微颤抖。
“苏哲!别这么没出息!”
他在心里吼了自己一声,才推开门,看到病房里贴满了海报,一半是梁知若自己的,还有一半是安灵儿的,甚至还有《恶吻》和《秘密》。
在病房中间的病床上,铺着粉红色芭比娃娃的床单,床头上还放着一个大抱枕。
李文诗正在抱着抱枕,而梁知若化着淡妆,穿着一身漂亮的连衣裙,盘腿坐在病床上,正在给李文诗说着什么。
说到开心处,她就咧开嘴,高兴地大笑起来。
此时,阳光从病房外洒进来,在梁知若的光头上凝聚出金色的花。
而梁知若听到房门被打开的声音,顺势转头看向苏哲,五官立即绽放出狡黠而灿烂的微笑。
苏哲愣了一下,结结巴巴地问:
“你们在骗我?”
梁知若拍床狂笑:
“苏大老板,你也太好骗了吧?我就是感冒拖太久,转肺炎了,来休养两天,你还真信李文诗啊。”
原来如此!
苏哲脚一磕绊,还感到双腿发软,再看向趴在床头的李文诗,发现她笑得双肩上下抖动着。
一股怒火从他心头升起,但他竟然没有发怒的力气了,苦笑地走到病床前,一屁股坐下,拍拍李文诗的肩膀:
“小丫头片子,下次再敢开这种不好笑的玩笑,我就向你老板告状了。”
李文诗慢慢地抬起头。
这一刻,时间仿佛变得缓慢。
苏哲看到了空气中的灰尘被阳光照亮,闻到了病房里淡淡的消毒水味,也看到了……
李文诗满脸泪水和鼻涕,五官拧在一起,仿佛一个不好笑的鬼脸一般,发出无声的哭泣。
她什么时候演技这么好了?
开玩笑而已,不用这么拼吧?
苏哲脑海中闪过两个念头,就听到身边传来梁知若撕心裂肺的咳嗽声。
他猛地回头,仿佛能听到自己的颈椎在发出惨叫。
梁知若捂着嘴巴咳嗽着,露出掌心的一抹鲜红。
哪怕是这样,她依旧冲苏哲眨了眨眼睛,仿佛在说:
哈哈,骗到你了!
苏哲感到体内仿佛有一只冰凉的大手,在他心脏上狠狠攥了一把。
“到底怎么回事?”
苏哲不知道这是谁问的,大概是他自己,但声音却很遥远。
梁知若的声音却很近,笑眯眯地说:
“拍戏时你俩总捉弄我,这次我赢了哦!很简单,肺癌晚期,扩散了,没救了。”
苏哲抿了抿嘴角,在真的确定事实以后,反倒努力镇定下来,确认道:
“去国外呢?用最先进的疗法呢?钱不够给我说,先救命再说。”
梁知若无奈道:
“别蠢了,我也是演员,虽然不算出名,但治病的钱还是有的,也去过最好的医院。就是发现晚了,医学已经救不了我啦,神学我又不信,就算了吧。”
苏哲沉默了,不知道该说什么,眼眶却变红了。
“咳咳咳!”
在一阵猛烈的咳嗽声后,梁知若连忙警告他:
“别来这一套啊!我爹妈哭哭啼啼得让我烦,都把他们赶走了。你和李文诗俩人来哭丧呢?等我死了再哭也来得及!”
李文诗又趴在抱枕上哭起来了。
苏哲按了一下鼻梁,据说这样可以将眼泪憋回去。
见鬼,根本没用!
“学姐,你知道吗?当你忍不住要哭的时候,就倒立,这样原本要流出来的眼泪,就流不出来了。”
苏哲一本正经地说着。
梁知若愣了一下,好奇问道:
“你怎么变弯弯腔了?”
苏哲认真回答她:
“这句话就得用弯弯腔。”
“真的吗?”梁知若好奇地问,“我不是说弯弯腔,我是说倒立。”
苏哲干脆地倒在病床上,将腿搭在墙壁上。
眼泪却顺着他的眼角流向额头。
妈的,花泽类也骗人!
梁知若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谢谢你啦!好好的男神,在我病床上倒立,我也值啦!”
她笑眯眯地说:
“临走前能认识你们真好啊,我就说不能住院等死。”
她讲述着,自己是怎么发现肺癌,又怎么求医的,可折腾了很久,因为化疗头发都掉光了,却依旧没有丝毫希望。
“我崩溃过,也怨恨过:世界上那么多坏人,而我资助过失学儿童,遵纪守法,努力做好事,为什么却得了报应?”
梁知若将头靠在苏哲的肩膀上,问他:
“你信报应吗?”
苏哲摇头:“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