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我的80年代 第884节

  比如在上一世,年过半百之后,在某个红霞漫天的黄昏,或是清冷寂寥的夜晚,李建昆偶尔还是会翻出几本泛黄的诗集,重温那些好似有灵性的文字,同时脑子里回忆着过往的青葱岁月。

  从内心讲,他对诗歌还是热爱的。

  只是长得不像热爱诗歌的人……

  所以等到成熟之后,通常也不往这个圈子里凑,免得讨人嫌……

  但是诗歌,他其实看过不少,古今中外都有涉猎。

  又由于经商的缘故,如果在他这个群体里,有人不仅生意做得好,诗也写得不错……高低要掌掌眼不是?

  旁边的樱井川奈,做着跟他一样的动作,可不敢给老板的老板的老板……拖后腿。

  只不过小本本上的诗歌是翻译好的日文版。

  李建昆的本子上,则是翻译好的英文。

  两人都做足了功课,单是外援都请了好几个。

  时间匆匆流逝,李建昆摩拳擦掌。

  舞台上,堤清二一头黑线,那表情似乎在说:浪费老子时间!

  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甚至是同为嘉宾的两个人,刚才拿出来的诗作,他都觉得乏善可陈。

  不过,他还是耐着性子坐着,等待活动结束,心里也明白,好诗太难得了,他自己最近的创作也不是特别顺利,好几份诗歌手稿,揉成团扔进垃圾桶,又从垃圾桶里捡起来,然后再揉成团扔进垃圾桶……

  创作的过程,绝对是痛苦的。

  喜悦只来自于成功之后。

  有段日子他没有体会到这种快乐了。

  今天原本希冀着出来能找到好食儿,结果狠狠地吃了几口砒霜……

  “好啦,这首《九洲春》就讲到这儿,时间不早了,最后再来一位朋友分享自己的作品吧。提醒一句,来位对自己的作品很有自信的朋友,最好是已经和其他人分享过,并且得到很好反馈的那种。”

  舞台上,一名嘉宾握着麦克风说。

  台下,众人你看我我看你,忽然没人有胆子上台。

  一来,因为他特地这样提醒。

  二来,之前上台的人,有一个算一个,其作品被嘉宾们批得体无完肤,当然,读书人擅长的是骂人不讲脏话,但,更扎心。

  尤其是井乔。

  堪称毒舌。

  比如:

  “这位朋友,问你个问题,如果不能创作诗歌,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只是失去一种爱好?那么我认为你可以换个爱好了。”

  人群后方,一个高大身影从座位上起身,缓缓走向舞台。

  嚯!

  底下顿时窃窃私语一片:

  “他?”

  “他不是个老外吗?”

  “你看他那个样儿,像诗人么。”

  “比我的剑道教练身板还结实……”

  “这老外纯粹乱搞,我手上的这篇都不敢拿上台,他能比我写得好?”

  “他写的诗,咱们能听懂吗?”

  许多人都没留意到,其实跟随李建昆起身的,还有一个人。

  实在是因为这姑娘长得太矮了,只有一米四八,和李建昆站在一起时,小脑瓜不到胳肢窝。

  台上,嘉宾们也在小声议论:

  “这人很面生啊。”

  “长得跟个模特似的,呵呵,跑错地方了吧……”

  “我开始担心起我的耳朵了。”

  “福山君都特别提醒过……哎,现在的年轻人呐。”

  “忍忍吧,最后一个。”

  李建昆上台后,对着嘉宾席微微点头示意,与先前所有人的躬匠精神都不同,许多人知道他是个老外,倒也没在意。

  随后,自顾自地踱步到演讲台旁。

  先把软枝可调节的麦克风,掰到几乎笔直。

  到日苯也算有段时间,除开西方人不谈,李建昆见到比自己高的人,大概率没超过一百个。

  “鄙人陋作,请大家指导,作品名:《黑暗之中》。”

  李建昆用流利的英文,脸不红心不跳道。

  在他停顿的过程中,场内响起一个娃娃音女声,用日语重复了他的话。

  好多人循着声音望去,这才发现戳在软包椅前面,手里捧着小本本的樱井川奈。

  “呵,还是有备而来。”

  “行吧,好歹能听懂了。”

  “这样的作品名,怕不又是无病呻吟。”

  “菜鸟总喜欢写这种自认为深邃的东西。”

  “古今中外不知道多少人写过‘黑暗’,诞生了不计其数的佳作,他倒是真敢。”

  台上,嘉宾们放下麦克风,探着身子把脑壳凑近,说了什么外人不得而知,但看表情,明显也不看好这首作品。

  除了堤清二。

  他甚至都懒得就此进行交流。

  “黑暗”的主题,连他都不敢随便碰。

  这个主题固然很大,可写的内容非常多,但是想要不落窠臼写出彩,非常难。

  人们往往以为他们理解了“黑暗”。

  然而事实上,绝大多数人曾遭遇过的至暗时刻,放到整个社会层面,根本算不上“黑暗”。

  这样一个年轻人,又能对“黑暗”有什么深刻的理解呢?

  是的,他完全不抱希望。

  他甚至生怕这个年轻人,想写黑暗,真的就写了黑暗……

  呼!

  麦克风里,传出李建昆沉重而嘶哑的声音。

  这首诗歌来自一本他前世翻烂了的诗集,尽管自认没什么诗歌天赋,理解能力也不行,但是看了这么多年,一点点诗歌蕴含的情感,应该还是能把握到的。

  现在,他把这些情感全部宣泄出来:

  “黑暗,

  “是被割掉的红舌头,

  “是曾意味着死亡的立方体,

  “是蟑螂发出和平呻吟的盒子。

  …

  “黑暗,

  “是无言的千斤顶,

  “是被压缩的不存在的方向,

  “是拒绝忏悔的手掌。

  …

  “黑暗

  “是冻结的愤怒,

  “是转化为恐怖的愤怒,

  “听到地下水的声音,

  “黑暗就会崩溃。

  …

  “黑暗,

  “像雨滴一样,

  “是穿透无边黑夜的,

  “脚步声。”

  …

  静。

  全场寂静。

  落针可闻。

  事实上,当李建昆用刻意撕扯出的声音,呐喊出第一句“黑暗,是被割掉的红舌头“时,现场多半人便惊了。

  正所谓行家一出手就知道有没有。

  这句诗极具画面感。

  浸透了残忍、血腥和愤怒。

  诗人对于“黑暗”的理解,仅此一句话便彰显出来

  独特、透彻、犀利。

  这是个高手!

  李建昆的话音落下良久,现场好像进入静止时间,老半天没有人有任何动作。

  几乎过去整整一分钟。

  啪啪啪啪啪啪!

  现场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很多人打着哆嗦回过神儿来带代入到诗歌所渲染的气氛中,理解能力更强的人,更是体会到了深入骨髓的寒意,然后,毫不吝啬地献上了自己的掌声。

首节上一节884/1297下一节尾节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