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目放过了丁兆玲,但手枪仍低垂着指向她脑门,起身眺望老三和老四的位置,语气缓和下来说:“撑住了!任务没完成,我们回去一样难有活路。”
老三和老四心头一紧,快要癫狂的头脑清晰了一些。想起雇主的背景,嘴角泛起浓郁的苦涩。
雇主开出了不菲的酬劳,但同样说过:“事情没办成,后果自负!”
路是他们选的,怨不得谁如同他们这样的人,不把脑袋系在裤腰带上,又怎么发大财呢?
撑!
窗外黎明破晓,无需太久了。
两人咬紧牙关。
艾菲取来急救箱,分别给三名歹徒伤员进行了包扎,随后李建昆再次拎起老二,抵在身前,一边用枪顶着他的脑袋,一边向前走去,用脚将急救箱踢到头目那边,遂缓缓后撤步退回来。
一名歹徒蹲身,给丁兆玲的头顶缠上了几层纱布。
局面重新陷入僵持。
整个空间里变得异常安静。
时间悄然而逝,窗外泛起鱼肚白,渐渐地愈发明亮。而正如李建昆所言,手动脉被割破,简单的包扎根本无用。歹徒老三和老四早已站立不稳,瘫软在地,手腕处缠绕的厚厚的纱布,尽数被鲜血染红,还有更多的鲜血从缝隙间不断溢出。
李建昆不时回头打量,读懂他意思的陈亚军总会适时微微摇头,以示回应。
两人在确认一件事:歹徒老三和老四是否昏厥过去?
确认的办法不难,掐他们一下,或给他们一脚,看他们有没有反应。
终于,当李建昆再次回头时,陈亚军眼神明亮,微微颔首。
“喂!你那两个兄弟好像快不行了。”李建昆说着,示意金彪过来,用枪抵住老二,自己佯装过去查看。
来到歹徒老三和老四身前,他蹲下身,以一个计算好的位置,用宽阔的后背挡住头目那边三名歹徒的探视。与此同时,旁边的陈亚军飞快掀开两名歹徒的自制黑色头套。
李建昆左右各端详五秒,遂闭上眼睛,确认脑海中已记下这二人的面相后,轻微点头。陈亚军忙不迭将头套复原
不能让歹徒知道他们看清了其中两名歹徒的脸,否则同样会将歹徒逼入绝境。
“真不行了。”李建昆站起身,面朝餐厅口方向看不清表情、只能从眼神中看出担忧之色的头目,说,“暂时还有点气,气若游丝,再耽搁下去,只怕神仙来了也救不活他们。”
几名歹徒相视而望,眸子里皆透露出急躁和忧虑。
“几点了?”头目望向身后问。
“六点五十四。”
此时窗外已天光大亮。
“不行,太早了。”头目再次眺望向老三和老四的方向,放声大喊,“老三,老四!给我醒醒!再撑……再撑半小时。喂!旁边的人,给他们几巴掌!”
这种要求陈亚军岂能不满足?
啪啪啪啪啪!
正好出气,大逼兜不断抽出。然而并没有什么太大鸟用,歹徒老三和老四只是轻哼几声,似乎连睁开眼皮的力气都没有。
李建昆望向头目嗤笑道:“半小时?他们这样子还能撑半小时?你可真拿兄弟的命不当命。”
“闭嘴!”
整片空间再次陷入落针可闻的安静中。
时间缓缓流逝,一分一秒都那么难熬,对于歹徒来说是,对于李建昆而言亦然。他想到,施怀雅家族的人只怕已筹备好一切,只能八点钟银行开门,立马完成交割。从庄园赶去太古银行,以港城早高峰的路况,至少需要耗费半小时以上。
留给他的时间所剩无几。
李建昆对陈亚军使了眼色,后者猛地又是几个大逼兜抽在歹徒老三和老四脸上,遂嚷嚷起来:“要死了要死了!抽都抽不出半点动静。”
头目几名歹徒皆是心头一凛,又一次传来报时的对话。
七点十分。
“走!喂你们,把他们三个弄上外面的工程车,我上车前会放了这贱货!”
李建昆并不想整出幺蛾子,现在每一分钟都异常重要,他先示意艾菲和黄茵竹带着所有佣人快速上楼,避开头目三人等下会经过的路线,遂他押着老二往门口退去。
与此同时,哼哈二将和富贵兄弟搭手弄起地上的老三和老四,抬向屋外。
庭院中,伪装成“华盛装饰”公司的白色工程车旁,三把手枪对三把手枪,没有发生意外,头缠纱布软弱无力的丁兆玲落入李建昆怀中,啪啪两声关车门的声音传来,接着发动机的轰鸣响起。
白色工程车带着怒吼,飞驰出提前打开的庄园铁闸门。
一夜惊魂总算过去。
然而李建昆来不及片刻停歇,立马对怀中的丁兆玲和哼哈二将交代道:“报警!实话实话,让警方派人去山脚下中环最近的医院追捕歹徒,再通知一拨警方去太古银行!”
丁兆玲强撑起精神,离开他怀里,用力点头。她和警方沟通,自然要比哼哈二将更好。
“车钥匙!”
张富飞速奔回屋内,取来马力更足的香槟金的劳斯劳斯的车钥匙。
轰
李建昆亲自驱车,司机老刘现在大抵上不能指望,V8,6.75升发动机,卷起一股风尘,咆哮驶离庄园。
第635章 唯一的契机
香槟色的银刺飞驰在早高峰的港城街头,完全无视红灯,也不知吓傻多少司机和行人,险些酿成几起交通事故。
“呜呜呜”
银刺车尾招徕摩托骑警在追逐。
李建昆毫不减速,凭借三十年的驾龄,驱使着劳斯莱斯在拥挤的街道上见缝插针,车身不可避免地被剐蹭了几下。
这都不算事儿。让李建昆焦急的是,港城早高峰的车辆比想象中还多,时间在大捧大捧流逝。
当嚣张无比的在朝阳下呈暗金色的银刺,终于在太古银行门口停下时,李建昆再次扫向左手腕,面沉如水。
快八点一刻了!
后方两辆铃木警用摩托车跟到,骑警飞快冲过来。听闻动静,银行大厅里同样冲出几名阿sir。
“是我报的警,这家银行雇佣持枪歹徒劫持我一整晚,逼迫我签下了一份上百亿的证券投资交割协议!”
“胡说!”
有阿sir来银行办案肯定会有管理者陪同,李建昆陈述的事实立马遭到驳斥。银行的管理者拒不承认,而且从表情上看,不似作假。
他是真不知情。
两方阿sir协商之后,骑警阿sir先行退下,李建昆和富贵兄弟得以进入银行大厅。此时银行刚开门营业,大厅里异常安静,没有客户。
李建昆指向西南角说:“我要求立刻调查他的证券部,终止我在被人用枪顶着脑袋的情况下,签署的无效的投资交割协议!”
“我抗议!事情没弄清楚之前,任何人都无权干涉我们银行的正常事务!”
李建昆和头发花白的英伦佬争锋相对。
阿sir们一阵头大,都不好惹啊。太古自然不提,对方劳斯莱斯当座驾,张口百亿的投资协议,又岂是一般人?
“阿彬,你联系一下阿祖他们那边,确认下情况。”领头的阿sir吩咐。
被他称呼为阿彬的华人阿sir,应声后离开。
丁兆玲按照李建昆的吩咐,一次性报了两个警,警方也派出两方人马,一方赶去太平山,另一方来到这里。
阿彬很快去而复返,回复道:“波佬道31号庄园确实遭到持枪歹徒闯入,扣押了庄园所有人一整晚,现场遗留下三名歹徒的血迹和三把勃朗宁手枪,阿祖那边的一部分兄弟,正在中环附近的医院追捕可疑份子。”
银行的英伦佬管理:“……”
领头的白人阿sir看一眼李建昆后,当即发话:“走!去证券部。”
李建昆跟随阿sir们来到银行一楼西南角的证券部办公厅后,四下扫视几眼,脸色愈发阴沉。这里悠闲自在的很,由于刚上班,不少职工还未回到工位,或在四处走动,或在茶水台旁冲泡咖啡。
“怎么回事?”
身后传来脚步声,又有几名中年以上的英伦佬赶过来。
这些是太古银行真正的高层,皆是施怀雅家族的人。头先那名英伦佬走上前,向他们汇报情况。
几人听罢,表情惊愕,眸子里又有抹闪烁,透出几分恍然……
正在这时,证券部某间办公室的房门被推开,希伯来施怀雅从里面走出来,左右瞅瞅,一脸懵懂,诧异问:“什么情况?”
李建昆眼神刺过去。“你还真有脸问!”
这起行动绝对是他一手策划的。用犯罪心理学来分析,这样做对谁的好处更大便知道。
希伯来走上前,表情不变说:“李先生,你怎么这么早过来?放心,交割已经完成,钱都打进了你的瑞银户头。”
别说李建昆,连富贵兄弟都有些忍不住,真想砸烂这张皮肤松弛的老白脸。
李建昆攥紧双拳,终究是晚了。其实赶到这里发现快八点一刻后,他心里有些预期如果不争分夺秒完成交割,冒如此大的风险策划这起行动的意义又何在?
领头的阿sir开口说:“这位先生昨晚遭遇了一起入室劫持案,他声称歹徒用枪逼迫他,签下了一笔百亿投资的证券交割协议。”
“啊?”希伯来惊讶,望向李建昆道,“怎么会呢?交割协议不是你找我协商,主动签的字吗?”
砰!
叔叔能忍奶奶不能忍。
李建昆一拳砸向希伯来的老脸,后者吃力不住,倒向旁边一张办公桌,摔了个人仰马翻。
阿sir们你看我我看你,这种大佬咱也不敢碰啊。最后还是领头的阿sir凑到李建昆跟前,小意说道:“先生,希望你保持冷静,殴打他人是犯法的。”
希伯来捂着左脸从乱成一团的工位中爬起,嘴角已经溢血,盯着李建昆沉声道:“你如果这样,我要告你了!”
李建昆硬是被气笑了,如此厚颜无耻的老东西,两辈子他也是头回见。
“太古!施怀雅家!好样的!”
他环顾在场的英伦佬,冷笑说:“你们以为这事会这么完了?不,我告诉你们,你们成功挑起了我的怒火,触碰到了我的底线!我今天把话撂在这里:太古集团,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嚯!
这话先把在场的阿sir和纷纷退到角落的证券部职员们给吓到。如果换个人这样说,他们铁定以为对方疯了。
太古集团,那是一头何等庞大的巨鳄?
超过百年历史的四大洋行之一。
处于港城食物链顶端的存在!
但考虑到对方也不是寻常之辈他说百亿投资,银行董事会成员、施怀雅家族的人没一个反驳,显然确有其事。同样是一头资本大鳄,因此他们信了两分。
至于施怀雅家族等人,可谓又惊又气,有两人脸上还浮现出嗤笑。
“大言不惭!”
“原本看你是我们的客户,不想对你说什么不敬的话。适可而止吧。在港城还没人敢说这种话,更没人有这个实力!”
希伯来的脸色虽然不好看,但此时心头乐开花,亦如他所料
昨晚的事除了他们父子外,家族内没有任何人知晓,他笃定对方闹上门,家族肯定会一致对外,同时会接受他们父子的谋划。
毕竟是件好事。
以现在的经济形势,这笔百亿做空的业务,像把达摩克里斯之剑悬在家族头顶,谁也无法揣测继续下去,会给家族带来多大的损失,甚至于家族能不能承受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