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所有荣光,被遮盖得严严实实。
明明他才是全校第一啊!
怎么就能突然冒出一个全市第一?
94分?
讲故事呢!
好吧,我接受。
但任何人都行啊,凭什么是他李建昆!
“我……就是……感谢母校的栽培,谢谢领导的厚爱……谢谢。”
1分半钟。
准备的一千字演讲稿作废,大脑一片浆糊,像装了三斤面粉二两水。
效果如何,从稀稀拉拉的掌声中,就能判断。
坐回凳子上后,徐庆有的脑壳再也没抬起过。
面红耳赤。
无地自容。
如此一来,速度很快,咔咔就到了发毕业证的环节。
这年头的毕业证,特简单。
一张巴掌大的纸卡,对折,就是个本子。
正面印有教员语录,白底红字。
里面的内容与日后大同小异。
糟心的是,它根本不顶事啊。
远不及一纸中专文凭。
“同学们,天下无不散的筵席,以后有空常回母校看看,散会吧!”
说是散会,却没人走。
一窝蜂汇聚到操场上。
李建昆更是在领导的夹持之下,来到一辆大东风跟前。
好想捂脸啊~
绿皮大东风披红戴花。
后斗里,一支混杂着铜锣、唢呐、小号、大鼓等乐器,看起来就特嚣张的乐队,整装待发。
在数百双眼睛的注视下,李建昆被戴上大红花,塞进了副驾驶。
“山河,上来呀!”
“我上啥,又不是送我的,我有自行车呢。”
“哥?”
“甭管我,走你!”
这货是一百个不情愿。
却不知这个年代的年轻同志,个个羡慕得眼红。
这是多大的荣耀啊!
人生如此,夫复何求?
钟灵站在人堆中,十分踌躇,想要上前恭贺,却顾忌太多。
表情已从最初的震惊和困惑,变成了现在的惊喜与憧憬。
美眸中泛起小星星。
流光溢彩。
一个无人角落里,李坚强瘫在地上,痛哭流涕。
“我该怎么办呀!”
难以想象,回去之后,等待他的是什么。
第40章 大队震荡
清溪甸。
临近中午,李贵义背着手,离开大队部,准备回家吃饭饭。
没走出十米,广播员根生呼哧呼哧追上来。
“支书,等会儿,公社来电话了!”
贵义老汉吐槽了一句,可真会挑时间,问:“谁啊?”
“邹书记。”
“嗯?”
贵义老汉脸色一变,手忙拿到身前,麻利摆开,奔回大队部。
说是大队部,也就三间刷了白漆的瓦房,居中一大门,左墙上书:
“工分儿,工分儿,社员命根儿!”
右墙上书:
“爱劳动,我光荣;贪享乐,大可耻!”
贵飞懒汉感觉有被冒犯到,所以他从不来这里。
“喂,是邹书记?”
贵义老汉一副聆听指示的态度。
电话那头也不知说了啥,这老汉的瞳孔逐渐放大。
呼吸越发粗重。
很快便气喘如牛。
旁边的根生吓得悄悄后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天大的祸事。
打他记事起,就没见过凡事都有主意的老支书,情绪变化这么大。
“好,邹书记,您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咦?
根生诧异,好像不是那么回事。
挂掉电话后,老支书嘴角咧得特夸张,吓死个人,但那表情分明是狂喜。
“还真成了,还真成了!”
贵义老汉神情激动,浑黄老眼中似有光芒闪烁,枯槁双手紧握成拳,用力挥舞。
“支书,啥喜事啊?”
“咱们清溪甸,出状元郎了!”
祖祖辈辈梦里头才有的事,被他亲侄子给实现了!
根生一脸呆滞。
啥情况啊,都开始说胡话了,很想提醒老支书一句,这封建社会的东西,可不好拿出来讲。
“走走,去广播室,根生啊,你把喇叭给我开最大!”
东三畈。
即清溪甸东头的一片荒地。
这月份没有庄稼可种,趁空闲,大队牵头,组织各小队,共同开掘一条渠道。
为来年开春灌田做准备。
虽说离上午放工仅半个钟,但锄头、洋镐都没停歇,仍在卖力挥动。
记分员在岸埂上转悠,沟渠里汗水淋漓,水雾蒸腾。
一派热火朝天的景象。
“来大伙,跟我一起喊:
“二队二队真有用,泥巴当成石头弄,爷们不如婆娘家,交完公粮软脚虾!”
“哈哈哈哈!”
生产四队的王海林,是个人才,在大队素有“快嘴皮”之称,各种顺口话张嘴就来。
这不看二队进度慢,就编排起来了么。
二队的爷们一听,自然不得劲。
问题是,自家生产队没有这样的能人,目光都落在一个高大妇女身上。
“玉英,给他骂回去!”
“太气人了,不就比咱们多挖一点点吗。”
“对玉英,骂死丫的,叫他们知道咱们队的厉害!”
玉英婆娘抻袖子抹了把汗,没好气笑道:“人家骂的是你们,跟我有什么关系。”
“诶你,不能这么说啊,不是咱们队的呀?”
“就是,那啥,贵飞的公粮没交你啊。”
旁边,李云裳闷头挖土,小嘴窃笑,权当没听见的样子。
都说这年头的姑娘害羞。
害羞个粑粑!
啥脏话荤话没听过。
“呼……呼……社员同志们……”
耳畔传来声音,大伙齐刷刷抬头,向大队部眺望而去。
“是这……呲呲……嗡~!”
喇叭炸了。
声音属于调太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