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不能便宜。”
“真是厉害啊，我…量有点大，往后再也不用担心。”
销售姑娘咯咯笑道：“甭担心各位，不贵。咱们美丽人可是口碑老厂，用过咱们产品的，谁不说声物美价廉？”
还真是，这个没得辩。
有大妈没那么多顾忌，乐呵呵道：“记得是六几年的时候，买了条美丽人牌的卫生带，现在还搁在我箱子里头，好好的，我倒是用不上，它还能用。”
李建昆：“……”
美丽人啊美丽人，你是真狠，生生把自个给弄死！
“到底卖多少钱啊？”有人迫不及待问，都开始掏荷包。
销售姑娘笑了笑，零售价多少，她也不晓得，厂里还没宣布。这年头的商品定价，不是说她们厂想定多少是多少，还得上面审批。
“具体卖多少，大家后面去商场自然知道，咱们今儿在这里不卖的。”
“啊？”
“还不卖……”
“那你们搁这摆摊干嘛？”
说话的销售姑娘再次瞅眼李建昆，见他点头后，小手一挥，颇为豪气道：“我们送！”
嚯嚯！
这话可把一帮女同志给惊到，转瞬又个个乐得合不拢嘴。
还有这种好事？
销售姑娘继续说道：“有需要的，咱们每人送一片，大家拿回去试试，要真觉得好用，再去商场买，给我们捧场，行不？”
“哎呦，这美丽人厂办事，那叫一地道！”
“成啊，用得好绝对捧场！”
“我看他们的卫生巾是真好，忒自信！”
大伙纷纷上手来要。
俩销售姑娘一个人维持秩序，一个人发放。
“来，各位，排好队。咱们带的货不多，希望大家发扬精神，不要重领，给更多的妇女同志体验机会！”
两大箱姨妈巾，却也不老少，送出上百片后，在李建昆的示意下，销售姑娘们又给后面凑上来的女同志，再次表演花活。
任谁看过，薄如蝉翼的一片，竟能吸收这么多水，皆是惊奇不已。
接着继续赠送上百片。
如此往复，直至两箱姨妈巾耗光，大半天过去。
得到试用装的女同志上千，见识过美丽人牌护翼姨妈巾强悍品质和优点的，更多。
不是礼拜日，大白天过来逛王府井，几乎都是二环里的殷实人家。恰好这年头，发展程度有限，首都的大型百货公司全搁二环里。
朝阳初升。
西单商场开门，又有一个营业日，老百姓们如潮水般涌入。
“逛西单”这个说法，大抵从五十年代就有。
1956年，西单商场经过重修，规整通道，改进货摊分散、商品不全等问题，摇身一变成为整洁明亮的综合性大商场。吃的喝的穿的戴的和其他日用品，在这里都能买到，顾客若有兴致，还可以听听相声、打打乒乓球和台球。
商场一楼西南侧，有间专卖卫生用品的铺子。
顾客涌过来后，四名售货员各自站好位置，店铺主管胡春妮拿着小本本，确认货品库存，感觉不购卖的那种，得赶紧补货。
作为西单商场的卫生用品负责人，这位在市供销系统里，有一定地位。
柜台一侧，听顾客说要买卫生巾，一名女售货员反手摸过一包红花牌姨妈巾，放在台面上，没什么表情道：“七角。”
“不是，我不买红花牌的，我要买美丽人牌。”
“啥？”女销售员皱皱眉，提高音量，“谁不知道卫生巾只有红花牌的，哪有什么美丽人牌的卫生巾？”
“有啊！我在王府井还看到过。”
“……没有没有。你不买让开，下一位！”
这番对话，胡春妮听在耳朵里，笑着摇摇头，总有些顾客搞不清状况。稍微有点见识的人，谁不知道美丽人牌专卖卫生带？
倒是愈发不好卖。
搁在铺子里还占空，她都寻思着找个时间退回厂里。
不多会，又有声音传进耳朵。
“什么跟什么呀，怎么又是美丽人牌卫生巾，我跟你讲，这牌子不卖卫生巾！”
“瞎说！我都用过了我。”
“嘿！捣乱是吧你，边去边去！”
胡春妮心说啥情况？
今早搞不清状况的人似乎格外多。
不待片刻，一个狠人语调落在耳畔。
“凶啥呀，没有美丽人牌卫生巾，那是你们落伍！还怪我搞不清楚状况。”
“你……”
“咋的，你们没有，我也不巴着你，想让我买都不买。”
胡春妮有点坐不住，喊住狠人妇女，说道：“这位同志，你把话说清楚，什么叫我们落伍了，我们是全京城最全最好的卫生用品铺子。”
这话她不能受，那是对她工作的侮辱！
“好啥呀好，你们只有一个红花牌卫生巾，比美丽人牌的差远了。”
胡春妮刚想怼一句，到嘴的话生生咽回去。她看见柜台外面，至少有五六个妇女同志，齐齐点头附和。
美丽人牌真有卫生巾了？
她咋不知道？
说她是卫生用品领域的专家都不为过。
不对！
胡春妮正纳闷时，忽想起什么，她似乎接到过美丽人厂的电话，说她们有新产品上市，开推介会，但她没去……
想着她们上来上去，一准还是卫生带，根本没市场。
奇了怪。
美丽人那家老破厂，能有这种实力，生产出比红花牌更好的卫生巾？
她咋这么不信呢！
第442章 你这是在搞针对
倪曼丽今儿可没少跑地方，去过地安门商场、木樨园商场、酒仙桥商场……后面又跑去王府井大街踅摸。
没有！
硬是找不到哪里有卖美丽人牌卫生巾的。
实在太奇怪了，明明这么好用的产品。
倪曼丽有个难言之隐，人人都夸她皮肤好，水嫩，吹弹可破似的。但旁人不晓得，嫩也有嫩的不好。
要说她的家境还算殷实，但她一个时髦姑娘，这些年却一直在用卫生带。
别的产品真的用不了。
前一阵红花牌卫生巾出来，可没把她乐坏，用用还行。而真正让她觉得这方面再无烦恼的事情，发生在昨天。她和朋友一块去逛王府井，遇到美丽人厂搞宣传，她和朋友每人领到一片，朋友那片给了她。
好巧不巧，她最近正好来例假。
回家后一试吧，高兴得蹦起。轻盈、服贴，几乎等于没有。
从此妈妈再也不用担心她难受。
早上离家后，她没有二事，只想冲去商场，立马买一堆回来。谁承想，几乎把大商场跑遍，一家都没得卖。
眼下，只剩下最后一家，也是全京城最大的百货卖场
西单商场。
她一度踌躇着要不要去，最后还是被火头上的紧迫，逼得没办法，决定硬着头皮走一遭。
西单商场里负责卖卫生用品的那家铺子，她有熟人。
是她一个男性朋友的母亲，那男的想跟她处对象，但她看不上。
穿一件京城不多见的枣红色夹克外套，挎着棕色牛皮小包，倪曼丽进入西单商场后，三步快两步缓的，来到一楼西南侧的卫生用品铺。
她一眼看见坐在铺子居中，一张小桌台旁的妇女。
张张涂口红的小嘴，先做口型尝试几遍后，这才发出声音，“胡姨！”
胡春妮闻声扭头，看清来人后，顿时喜笑颜开，“曼丽啊！来来，快进来，多久没见你了，也不上我家玩。”
她特地冲出去，稀罕宝贝一般把倪曼丽请进铺子里头。
该说不说，这闺女还真是个宝贝疙瘩，不仅人长得漂亮，背景特硬实。
她家那口子如果不是在计划委，还能说上话，他们家都不敢攀。
胡春妮端茶倒水，拉着倪曼丽的手，好一阵寒暄。末了才想起来问一嘴，“曼丽，你找我有事吗？”
倪曼丽暗吁口气，真真唠半个小时。
她笑着道明来意，“胡姨，你们这里应该是全京城最大的卫生用品铺子……”
“那是！”胡春妮自信道。
“有美丽人牌护翼卫生巾吗？”
胡春妮：“……”
她原本想好，无论这丫头找自己办什么事，立马给她办掉，对内对外只有好处。
但这玩意，她眼下还真办不到。
她没有。
她是红花纸巾厂最大的销售商。无论是以前的卫生纸，还是现在的卫生巾。
哪怕早上到现在，不少顾客提到美丽人牌卫生巾，她仍然没打算去通电话问问，想着即使要卖，也应该对方再找她。
“我这有红花牌的……”
“那个不好。”倪曼丽摇摇头，“比不上美丽人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