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娘再做做工作。
小美又不讨厌他,他对小美多些关爱,送些好吃的好玩的,对啦,花!上次他采了一束野花送过来,小美笑得很开心。
半个月。
不,顶多十天!
胡扎虎心想,一准拿下。
漂亮!
……
……
京城。
空中飘洒着小雪花。
黑色皇冠轿车在娘娘庙胡同的李宅门外停下。
司机何冬柱快速下车,撑起一把黑雨伞,自己推开车门从后排走下来的李云裳笑着表示不用。
吱呀
院门打开。
李云梦搀扶着玉英婆娘走出来,后者埋怨道:“说了让你别来别来,家里还有两个人要照顾,林云身体怎么样?”
“有佣人呢。”
李云裳笑了笑,却难掩眉宇间的疲倦。
她的瞎子婆婆身体一直不好,丈夫林云入秋的时候得了场重感冒后,又牵扯到肺上,看过病也吃过药,医生说要慢慢养,家里现在两个病秧子。
“建昆怎么样?”
李云梦无奈耸耸肩,搭话道:“还不是电话里和你说的那样,丢了魂似的。”
李云裳走上台阶,低低地问:“姓黄的姑娘还在?”
“昨天刚走,不过不出三天一准再出现。”李云梦道。
玉英婆娘叹息了一声:“其实都是好姑娘。”
“我去看看建昆。”
来不及喝口水,李云裳进屋后脱掉有些湿漉的黑呢子大衣,抢着脚直奔弟弟的房间。
床上,胡须拉碴的李建昆静静躺着,头发像个鸡窝,面黄肌瘦,双眼无神,一眨不眨盯着天花板,好像那上面有本看不完的书。
看见弟弟完全瘦脱相了的样子,李云裳捂着嘴,瞬间泪崩了。
听到动静,李建昆微微侧头,空洞的眸子里浮现一丝明亮,声音嘶哑道:“姐。”
“你这样又是何必呢。”
李云裳来到床沿边坐下,俯身趴向他,将脸贴在他脸上摩挲着:“红衣的事我们都很痛心,可那不是你的错,你不能这样折磨自己。”
抬起软弱无力的手,李建昆轻轻替她揩去眼泪:
“不是折磨自己,是……放不下。”
说到这里,眼眶里泪水一漫。
李云裳只觉得自己心都碎了,她打小争强好胜的弟弟啊,什么时候见他哭过?
姐弟俩互相替对方拭擦着眼泪,却是越擦越多……
李云裳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兄弟姐妹四人,向来她才是眼泪最不争气的那个,只能抢了些春草的活儿,每顿变着花样做些好吃的,那些弟弟从小吃到大的家乡味,然后想尽一切办法让弟弟吃下去。
早晨,雪停了,朝阳洒落在小院里,透过玻璃和拉到一半的窗帘,在卧室里映出金黄色的剪影。
“来喽,热气腾腾的饺子嘞!”
李云裳端着一盘刚出锅的芹菜猪肉馅的饺子,推开房门走进来。
当一颗饺子投喂到嘴边时,李建昆怔了怔问:“今天几号?”
“跨年呀,明天就是元旦了。”
突然一够头,李建昆一口吞掉筷子上的水饺,然后在李云裳错愕的眼神中,竟掀开被子从床上爬了起来,开始穿衣服,剃胡须。
李云裳小心谨慎地问:“你……干嘛?”
“有事。”
“啥事?”
“赴约。”
……
……
这几天胡扎虎留意到一件奇怪的事。
堂屋的墙上钉着一本万年历,每天吃早饭时,他阿爸总会撕去一页,多少年已养成习惯了。
红衣总会下意识望去,然后脸上会浮现出一抹焦急的情绪。
问她怎么了,她说不知道。
然后没什么事时,她就会来到堂屋,一个人默默戳在墙边,盯着日历呆呆地看好久。
问她看什么,她说不知道。
喏,正如眼前。
堂屋里,望着戳在墙边的姑娘的背影,胡扎虎狂抹哈喇子,她只是穿着嫂子肥大的旧衣裳,不敢想象她如果穿上合身的时髦衣服后,身段该有多么好多么迷人。
“湖……”女孩突然梦呓般说。
最为新时代的青年,胡扎虎能咬出蹩脚的普通话,再说他最近在猛学,家里有三洋的石老师说,他以前读书时如果有这么用功,能考上大学。
“什么?”
“湖!”
女孩猛地回头:“扎虎,我要去一个湖。”
胡扎虎既一头雾水,心里又咯噔一下:“什么湖?”
“不知道。”
哈!
“不知道怎么去?”
“我要去,我一定要去,有很重要的事……”
女孩双手抱着头,脑子里的巨疼牵扯着五官有些扭曲,她摆回头继续盯着墙上没剩下几页的一九八八年的万年历,脸上的表情愈发焦急。
“看,叫你别想,头疼病又犯了吧。”
胡扎虎走上前安慰,试图扶她回房休息,女孩摆手拒绝,大眼睛死死盯着日历,由于眼睛许久未曾合拢,眼眶里布满血丝,泪水止不住往下流。
“这湖在……一个学校里。
“好像是我读书的学校。
“我要去见一个人。
“我的……爱人。”
噶!
胡扎虎瞬间脸色铁青。
“别看了别看了!你看你,眼睛都看瞎了!”他突然咆哮起来,拽着女孩往卧室里拉。
“别别,再让我想想,我还没想起来学校在哪。”
胡扎虎却不顾女孩的抗拒,直接将她抱起来,来到卧室,扔到了床上。
看了眼窗外,阿娘被邻居喊走还没回来。
咔!
胡扎虎目露坚定,关上了房门,并反锁上……
第1140章 相会
嘎吱!嘎吱……
地上的积雪尚未融化,看起来也不像短时间内会融化的样子,兴许会被不久后的新雪所覆盖,一直存活到开春之后。
这个年代的冬天,要比后世冷很多,这还没到腊月,首都的最高气温一直在零度线上挣扎。
今天的日头倒是不错,使得穿着一双大头皮靴嘎吱嘎吱踩在积雪上的李小妹直呼:“现在出门只能靠太阳活着了!”
尽管在首都生活了几年,但她这只南方小海鱼,还是没进化出在北方冬日的冰封下畅游的本领,羽绒服里套毛线衣,牛仔裤里塞毛绒裤,走起路来东倒西歪,不得不微抬着两只手做平衡。
像只企鹅。
走在她旁边的李云裳并不比她好多少。
以前锻炼出来的适应力,在嫁到特区待了两年后功亏一篑。
这让二女十分羡慕跟在她们身后的富贵,披着一件军大衣,还敢敞着口,双手插兜放缓脚步迎合她们的小碎步,走出了逛街赏景儿的步伐。
“也不知道二锅冷不冷。”李云梦道。
“再冷也抵不过他的心冷啊。”李云裳幽幽地叹息了一声。
前方不远。
裹着一件翻毛领连帽军大衣的李建昆,独自前行,走出娘娘庙胡同,横穿马路,沿着北大南门,进入燕园。
“姐,二锅跟谁有约啊?”
“你问我我问谁去?”
“他回来后就没出过门,该来探望的人都来过,也没见他打电话和谁联系……姐,你觉不觉得二锅可能精神出了点问题?”
李云裳没有答话,这就是她们不放心跟着出门的原因。
弟弟今天确实表现得不太正常,问富贵,他也不晓得是怎么回事。
赴谁的约?
莫不是建昆那位在北大德高望重的导师?
一路揣测纷纷,也不知过了多久,忽地发现前方那道身影停了下来。
“哇塞!”
李云梦小跑上前,眺望着冰封成场的未名湖,捶胸顿足,说早知道未名湖都结冰了,该带双滑冰鞋来。
她买了最好牌子的滑冰鞋,却苦于没有好的滑冰搭子,那些总约她的人,她感觉没安好心。
难得今天哥哥姐姐都在,可惜没带滑冰鞋,使得她犹豫着要不要回去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