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子皱着眉头跟无邪对视了一眼，这老头还没完没了，闻味都出来了，真当自己鼻子跟一哥似的？
这掌灯是中原一带倒斗行当的切口之一，就是负责分赃的，这么多年他们倒是没遇到当街问这种问题的，特别还是带着切口。
不过老头话里的切口半阳不阳的，听不出来历。
这老头看向胖子斥责道：“你们老大都没说话，你一个半路出家的野路子挡什么财路！”
老头说的理直气壮，胖子可听不得这话，当即就炸了，“你他娘的哪只眼睛看出来你胖爷我是半路出家的啊？！你胖爷我……”
无邪伸手拦住胖子，“老人家，我们真有急事，没时间。”
“哪家的规矩，老大还没发话呢，伙计倒是上赶着冒尖！”
老头开口就是阴阳怪气，他这话不单是指无邪，似乎是觉得他的这桩大买卖，除了老大其余几个人都没资格插话，眼刀还依次扫过他们几人最后落到风翊脸上。
还没等老头细看风翊的样貌，风翊人就已经被张启灵挡了个严实，小哥瞳孔幽深，看向老头的眼神漠然，眸子里掠过淡淡的不悦。
老头被张启灵的眼神震住了，下意识的后退了两步，似乎没想到这年轻人身上会散着这种气势。
“……朋友，进屋看看，不会后悔的，我也是无计可施了，否则这等好事我也不会便宜了你们。”
老头气势弱了下来，没了先前训斥胖子无邪那宛如斗胜的公鸡一样，拿下巴看人的姿态。
“老头，我们可都是三好青年占便宜这种事，我们可不稀罕干，您还是另寻高明吧，我们着急去医院呢！”
胖子嘁了一声，一手抱着小猫崽，一手勾上了无邪的肩膀就要走。
老头看着他们一行人的背影，老花镜后的浑浊眼珠一转，“我们这里医院不好找，离这得有十几公里，这村子里我熟，我要是不让人把你们送出去，你们只能自己走出去了，这里的路可不好走，你们想清楚了。”
听了老头这话几人脚步一顿，胖子一把将小猫塞到无邪怀里，捋起袖子，真是给他气笑了，这老头还威胁上他们了？他胖爷能受这气？
老头见胖子的动作面上没露怯，“这样，我帮你们去找摩托车，你们进屋喝杯茶，三三两两的功夫，我就能把事情和你们交代清楚了，你们如果还是没有兴趣，那我就不强求了。”
胖子摩拳擦掌的手停了下来，硬生生把火压下，几人面面相觑，老头这话确实扼住了他们的命脉。
风翊眨了眨眼，看着陷入沉思的三人……去医院应该是因为他吧？
思索了几秒无邪开口道：“……那就请大爷尽快安排摩托车，谢谢。”
为了摩托车，为了一哥，他们妥协了。
十几里地脚程快也得走几个小时，无邪怕再耽搁下去风翊的伤口出现什么问题，那就麻烦了。
人现在已经被天授了，虽然风翊面上没表露出来，可是他们还是能感受到那种淡淡的触摸不到，却又无法忽视的疏离。
在车上闲聊时，胖子跟无邪无数次话头不自觉的带上一哥这两个字都没得到回应，甚至从后视镜里悄悄看过去，还能发现风翊确实在听他们讲话，只是不会做出回应，像是脱离他们的局外人一样。
闲聊的话头是胖子抛出来的，他本意是想给风翊讲讲他们几人一开始是怎么认识的，让风翊熟悉一下他丢失的记忆。
谁能想到他们言语里描述的那些场面，当事人却像在听别人的故事一样，根本没往心里去。
无邪跟胖子顿时觉得心里面涩涩的，他俩认识风翊的时间不及小哥久，甚至在雨村的时候他们就察觉到小哥很宝贝这蛇祖宗，一天到晚除了巡山吃饭睡觉，都不错眼的盯着。
无邪当时还调侃了一句，小哥看这蛇祖宗就跟胖子进墓里看见宝贝了一样。
张家世代守护终极的秘密，他俩没问小哥，不过私底下对风翊的身份也做出过猜测，不说百分之百准确，应该也能扣上题。
无邪觉得风翊现在这种脑子里不知道装着哪辈子记忆的状态，才最难搞，你可以骗小孩，但是一个思想健全的成年人，就不是那么好骗了，不过他们三好青年从不骗人。不对，他们知道风翊脑子里装的是哪辈子的记忆，虽然风翊醒来之后没多说什么关于自己的事。
不过他们几个也不是傻子，凭借简单的几句细枝末节就能猜到了。
特别是那句“不会跟杨回成婚”他们也能猜到，现在的一哥脑子里装载的记忆是西王母逼婚那个版本的。
可不能再出别的岔子了，再换一个别的版本，他们可承受不住了！鬼知道一哥从西王母那个年代活到现在接触过多少人，多少事啊！
第94章 雷媚莲钓器
那老头听了无邪的话没动，显然他不觉得无邪占据着他们几人中的主导地位，眼睛还是看向一旁过分沉默的张启灵。
胖子见状乐了，心思一转，抬手指了指小哥旁边的风翊。
“大爷你看他没用，那是老大的贴身保镖，这才是我们老大，一哥，他不发话，大爷你说破天去也是白搭！”
老头瞪大了眼睛有些惊诧，他能帮着给人掌几年。
他凭的就是这份过人的眼力，却不想今天在风翊他们几人身上狠狠的翻了一回车。
老头有些怀疑人生，这胖子指的人，浑身上下可没半点像干这行的人。
虽然他闻见了风翊身上墓里的味道，可这人看起来更像是哪家的少爷跟着夹喇嘛的队伍出来游玩长见识的。这人真不想干这行的，他还以为风翊是花钱跟团的。
“…带路。”
风翊接收到胖子一而再再而三递过来的眼神暗示只能无奈的张了张嘴，接下这场戏。
毕竟胖子这眼神递的，侧颊的肉挤着眼睛都没了，属实是不怎么美观。
老头在前面带路，风翊他们跟在老头身后走，胖子扭过头给风翊竖了个大拇指，悄声打着口型，“很好一哥，保持这个人设。”
那老头带着他们进了一间挂着“雷媚莲钓器”的老砖房，
“媚莲？这大爷的名字够独领风骚的啊！”胖子小声跟无邪嘀咕。
无邪抽了抽嘴角，这名字确实跟老头的外表不怎么符合，不过还是小声回了句话。
“这名字一看就知道是女的，万一是人家大爷他老伴呢？”
进了屋，外堂放着一张八仙桌，老头摁亮了灯，白炽灯闪烁了两下亮起。
昏暗的屋子顿时充斥着暖光，驱散了黑暗，无邪他们这才看清楚屋内的陈设。
八仙桌的侧面有个门，连接着内屋，老头带着他们进了内屋，这老头内屋的布置也算是乱中有序。
老头进了屋子，说了句随便坐，就拿起座机打电话去了，应该是给他们安排车，说的应该是本地方言风翊也听不懂。
风翊就近找了矮榻落座，张启灵站在原地没动，眼神倒是一直跟着领路的老头，时刻注意着。
无邪胖子倒是一点都不跟人家大爷客气，自来熟的绕着内屋环视一圈，除开靠墙那边有一张床，其他三面墙面上，挂满了竹杆，粗粗细细，长短不一，罗列着挂了好几层。
这些是竹制竿身的钓鱼竿，无邪对这东西不陌生，他还去雨村那条河里钓过鱼，在河边枯坐一下午，一条鱼没钓到不说，还赔进去半罐子饵。
那天傍晚他提着空水桶回家，可让胖子逮着机会了，奚落了他一顿，说什么连河里的鱼都搞不定，怎么管的无家盘口？笑话，你行你来。
胖子当然受不得他的激将法，第二天就拿着他的鱼竿跟桶去河边钓鱼了，说是让他见识见识他胖爷的实力。
临近傍晚的时候胖子确实提着桶回来了，桶里有一条半斤重的花鲢，他是真没想到胖子能钓到鱼。
他刚想意思意思夸胖子两句，门外就传来了村口大妈的声音，说是胖子走的太急，还没给找钱呢！
哦，忘了说，那村口大妈的老伴是个捕鱼的，累积了几十年的捕鱼经验，相当专业。
无邪的视线从墙面的鱼竿上收了回来，看向床边，这老头应该挺爱喝茶的，床边的茶几上摆了成套的茶具，看上去是老物件，虽然不怎么值钱，但是老头应该很爱护，没瞧见一点破损。
“大爷！您这是做鱼竿生意的啊？”
胖子一屁股坐在茶几旁边的矮榻上，车有着落了，他也有闲心跟老头东扯西扯的套近乎了。
“不，这些钓鱼竿都是我的。”老头说道，“不瞒你们，我不是这里的本地人，我到这个村子里已经有二十年了，我到这里来是为了钓一条鱼。”
这老头提着茶壶，给他们每个人都倒了一杯茶水。
听了老头的话风翊也看了眼周围墙上挂的鱼竿，差不多挂满了三面墙，这么多鱼竿，这老头是喜新厌旧几个月换一根钓鱼竿么？
风翊转头一眼就看见了在隐在一众竹制鱼竿中的那根与众不同的鱼竿，看不出来是什么材质的，反正不是竹子，也比周围的钓鱼竿粗上数倍。
“钓鱼？什么鱼啊？！这二十年龙王爷都得钓上来了吧？”
胖子喝了口老头倒的茶，这老头看起来也就差不多七十多吧，又是钓二十年鱼，又是给人掌几年，这是从娘胎出来就忙活了？
老头指着他自己满墙的钓竿说道：“这二十年也不都是花在钓鱼上面，大部分的时间，是用来找饵料，那条鱼，普通的饵料是不会上钩的。”
无邪眉头一挑，他在雨村钓鱼的时候跟那村口大爷取过半天经，听人说过了一些钓家的传说。
“钓鱼我钓过，虽然不算行家，但也钓的不错，不过听说过国外很多钓手，最厉害的是做一种特殊的饵料，每个都有他们的独门秘籍。”
胖子瞳孔一缩，心道这天真撒谎不打草稿，还钓的不错，也是真敢吹啊！无大学生理论满分，实践零蛋也叫敢开口自称行家嘛？
不过他也没拆穿无邪，反倒是点头肯定道：“胖爷我也钓鱼，不仅钓鱼，我还炸鱼呢，大爷你有什么事儿就直说吧，不过别诳我们啊，我们被人诳了十几年了，玩不起了。”
老头没说话好像并不着急，而是慢条斯理的又泡了另外一种茶，刻意营造一种高深莫测的感觉，想勾起他们的好奇心。
张启灵皱了下眉，又很快舒展开了，动了动唇似乎想开口说什么，又咽了回去，没叫旁人察觉。
那老头忙着低头泡茶，无邪跟胖子视线都在那老头身上。
风翊的注意力被那根奇怪的钓鱼竿吸引住了，压根没注意身边的张启灵，反倒是心头掠上一股莫名其妙的感觉，那是坐在他身边张启灵传递过来的情绪。
那是一种淡淡的名为烦闷不悦的情绪，烦闷的源头好像是嫌弃这老头太拖拉。
第95章 血契
“少卖关子。”
风翊这话是冲着那背身沏茶的老头说的，这句话脱口而出后，他眨了眨眼，怎么这话还没过脑就已经顺嘴给秃噜出去了？
那老头后背一僵，讪讪的放下茶壶，无邪诧异的看了一眼风翊，没想到一哥失忆后还是个急性子啊！
不过看这老头被风翊震住了，无邪当即开口说道：“大爷，有什么话您就直说，我们一哥脾气可不好啊！”
“对，我们一哥最烦墨迹的人了！上次那个金老板就是犯了我们一哥的禁忌，直接吩咐贴身保镖给扔出去了！”胖子拢了拢怀里的小猫搭腔。
莫名其妙背了锅的风翊看了一眼同样背锅的张启灵。
这人低垂眼睫看着茶几上续满茶水的杯子，唇线抿成一条直线，透着几分冷感，似乎并不在意旁人说了些什么。可能面无表情，就是这人的脸上的表情了，但是从面上完全看不出这人心里烦闷不耐的情绪。
风氏盛行族内通婚，这是从老祖宗那一辈就开始实行的传统，为了保证血脉的纯度。
虽然族规没有明文规定，但是他们几乎不接触外来人士，在族地自给自足。
世间也鲜少有人知道他们的存在，即使有误入族地的外来人士，也会被他们抹除记忆送下山去。.
所以族里还没有出现跟外族人通婚的先例。
虽然族内的返祖者甚少，但是族人也保留了兽类的习性，每年都会有一次发qing期，时间的长短因人而异。
处于发qing期的他们是没有理智的，只被本能驱使，为了保证彼此对伴侣的忠诚，成婚的两人会互相结缔血契。
血契这个东西会让他们在失去理智的时候，无意识的追逐顺从伴侣，且只会对伴侣做出回应。
族人称呼他小族长，是因为他年纪是族群里面最小的那个，在还未成年的时候就接任的族长的位置。
返祖者的生长期很缓慢，那时候他没还成年，所以从没考虑过伴侣的事。
但是风翊对血契却并不陌生，他见过成婚的族人是怎样血契的，甚至那天他还坐在主位上，面前就是成婚的族人相对而站，可以说是看的清清楚楚了。
血契的条件很宽泛，因为族里的人对彼此都很熟悉，互相接触的时间久远，几乎不会生出什么太过热烈的情绪。
他们更像是找个伴，搭伙过日子的包办婚姻，因此在不排斥对方的情况下饮下对方的血，就可以结缔血契。
风翊想他没失忆前大概是不排斥这个叫张启灵的，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被人喝了血，但是他真没想到会阴差阳错的跟人出现血契的反应。
一开始他还害怕这人喝了他的血，发现他血液的异端，现在的他更怕自己因为血契做出什么怪异的举动。
他根本不知道外人身体里有他的血，这鬼血契对他的影响这么大，几乎丝毫不受他控制，就想下意识对人的情绪做出回应，还好他还有理智，能控制住他，忍着没凑到张启灵身边对人嘘寒问暖。
族里也没有跟外族人结缔血契的先例，这让他找个参照都找不到……何况他跟这人都不算结缔了血契，他根本没喝过这人的血，不说喝了，甚至连接触都没有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