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了顿,望向沙发旁大堆网购商品。
当在里面瞅见《犯罪心理学档案合集》、《脑髓地狱》、《十宗罪》这些书籍时,刚刚稳定的心境,又开始波涛汹涌。
“秦诺,院里该有的都有,你以后别浪费钱买些不适合孩子看的书。”
陆老轻扶额头,勉强控制住情绪:
“而且我去年不是劝过你要把钱攒起来吗?
以后上大学、谈对象、买车买房,哪个不是吃钱的主。
现在不节约点,到时候怎么办?”
秦诺努努嘴,无所谓道:“一点心意嘛,没花多少。”
“脾气还这么犟。”
陆老叹了口气,“去年帮你申请贫困生补助也是这样。
学校那边都已经找我落实完情况,结果你死活不接受。
有这笔钱帮助,你把打工兼职的时间用在学习上多好。”
“我不想上台参加比惨大会。”
秦诺双手撑住后脑勺,一个战术后仰:“再说了,我也没因为打工耽误学习。
上个月全市联合期中考,随便就拿了全市第一。
所以这笔钱,还是留给更需要的人吧。”
“你...”
陆老语塞。
我都考到全市第一了,还想怎样?
总得给其他人一条活路吧。
“行吧,你能保持住最好。”
实在不知用什么话来接的陆老,只能略过该话题。
两人就这么边喝茶边打发时间。
期间秦诺有意无意打探孤儿院的经营情况。
陆老则语焉不详,左右搪塞。
但,言多必失。
七岔八岔之下,还是透出不少事情。
随着数字时代普及,社会信息透明化。
许多以前被遮盖、被掩饰的真相,不断遭到舆论媒体曝光。
比如知名民企慈善机构水滴!筹。
在超过40个城市的医院派驻地推人员,在各大医院进行“扫楼”,引导患者发起筹款。
春蕾,一帮一助学项目。
遭爆出专款不专用,将本该用于贫困山区失学女孩的名额挪用给男孩。
某数字儿童紧急救助中心。
为一个患病女婴治病募款一百多万,实际用于拨款治疗数目仅有两万元。
其余钱款去向不明。
该中心筹款手法备受争议,还涉嫌用其他离世病童案例,恶意骗取诈捐。
一系列丑闻接连曝出,让社会开始怀疑。
所谓的慈善机构,真的有帮助到那些真正需要的人吗?
还是单纯沦落为部分人的敛财工具。
利用普通民众的善心,吃得脑满肠肥,富了自己的腰包。
牵扯连带。
陆老与希望之光孤儿院也开始遭到非议。
甚至有些居心叵测者在网上发表过激言论。
指责陆老表面救济孤寡孩童,实则是向那些伪装成领养者的人贩子,售卖孩子。
对此陆老百口莫辩。
间接导致许多原本想资助孤儿院的爱心人士,也踌躇不决。
“地狱空荡荡,祁醉在人间。”
秦诺放下茶杯,心中暗自叹息。
第267章 男人一定要枪打得准
在信息时代,大量以前难以想象的真相遭到披露。
普通人开始发现这个社会并不像宣传的那般美好。
学术造假、权色交易、伪科学、地域歧视...
无法反抗的社会规则,将人性黑暗一面,赤果果的展示在普罗大众眼前。
导致越来越多人,开始恶意揣度、质疑他们所见到的一切。
“我不管你有没有那个意思,只要做出类似行为,那么就是那个意思。”
此类人都在按着这个逻辑去行动。
至于结果是好是坏,基本上没有考虑过。
所以归根究底是懒得自己动脑子思考后果的借口而已。
陆老开办孤儿院。
本意是帮助无家可归的孤寡儿童。
这是一种长期的、无偿的、不图回报的善意行为。
但别人不会这么想。
他们认为背后,肯定存在某种不为人知的肮脏交易。
就算猜错又如何?
于个人而言,毫无损失。
秦诺不禁想起《纪念刘和珍君》里一句话,
“我向来是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来推测国人的,然而我还不料,也不信竟会凶残到这地步。”
不知道世界有多么残酷,然后爱这个世界,很容易。
知道世界有多么残酷,然后不爱这个世界,也很容易。
世上最难的,是已经深刻了解并体验过这个世界的残酷之后,依然选择去爱这个世界。
百年前看透人性的鲁迅先生,便是这种人。
秦诺给自己和陆老斟满茶水。
两人没有再多谈,只是各自端着茶杯若有所思。
气氛变得有些凝重。
良久,一阵嘈杂吵闹从外面响起,打破了这份沉默。
“孩子们起床了。”
陆老放下茶杯,脸上重新洋溢出笑容。
他起身简单拾掇,招呼秦诺一起出去。
后者则抱起那堆礼物,跟着来到屋外。
只见两位年轻的保育员边摇晃手摇鼓,边领着二十来名幼童从教室内走出。
这帮小家伙明显还没睡够。
一个个揉搓着眼睛,茫然地跟在保育员后面。
“人数比以前少多了啊,我在的时候最少有五十人。”
秦诺扫视一圈,感慨说道。
“这不是好事吗?
说明被遗弃的孩子少了,有责任心的父母多了。”
陆老笑呵呵地回应。
“或许吧。”
秦诺不置可否地撇撇嘴。
或许更主要的原因是如今生活压力过大,新生儿出生率大不如前所致。
两人就这么站在旁边,望着这些孩子在保育员的带领下,开始做下午操。
由于操场边多出个陌生人,部分孩子在做操之余时不时偷瞄几眼。
待看到那堆崭新包装的礼物时,眸子里更是泛起光亮。
渴望之色,溢于言表。
如果不是院长以及保育员在场,估计他们早就一窝蜂围了过来。
“院长,现在那间教室还在使用吗?”
等待下午操结束的间隙,秦诺忽然冒出一句。
“那间?
现在只有几个情况不是很严重的孩子在里面,其余的都被送到规模更大、设施更好的福利院去了。”
陆老沉默几秒继续回道,“毕竟以我们这的条件,照顾他们实在捉襟见肘。”
说着,他扬了扬下巴指向前方的保育员,“看到他们挂着的牌子没?”
秦诺顺着所指方向望去。
发现两名保育员的胸口都挂着“义工”工作牌。
义工,或者叫志愿者。
是指在不计物质报酬的情况下,基于道义、信念、良知、同情心与责任,为改进社会而提供服务,贡献个人时间与经历的人群。
难怪相貌那么年轻,原来是义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