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孝子。”太上皇小声骂了一句，又看向皇上：“甄家的欠款是因为什么，你也是清楚的。当年北疆不稳，为了江南不出现意外，朕几次南巡，都是甄家负责的。甄家的欠银也是因为这些，四王八公的欠银跟这些也有一些关系。你想要革新的心思，朕知道。只是你座做事太急了。”
皇上见到太上皇这么说，心里也松了一口气。最坏的情况没有出现，要是真的因为这件事情，把太上皇气出个好歹，他也不好交代。
“父皇，甄家的欠银，儿子也是知道的。按说是应该放他们一马的。只是见到了江南的账册，朕就恨不得杀了他们。这几个箱子里就是林如海交上来的账册，是甄家等十几年贪赃枉法的账册。为了这些账册，林如海险些性命不保。若不是朕派人过去了，这些账册恐怕就永远不会再见天日了。”
太上皇的目光也转到皇上带来的箱子上面：“说说吧，账册上面都写了什么？”
“甄家钱户部的银子是五百万两，儿子登基前，陆续还了二百万两，之后再也没有还过。可甄家这些年以来，每年的收入就不止二百万两。这些都是林如海能查到的，还有许多林如海查不到的。根据朕的暗探汇报，甄家的家产当中光现银就不止五百万两。这些都是明面上的财产。朕想问问，他们到底是怎么弄来的那么多的财产。”
第302章 太上皇的深意
太上皇也没有在意那些账册，甄家有钱的事情，是瞒不过太上皇的，惟一的意外就是甄家财产的数量。
只是，这也算不了什么意外，没有了他的护持，甄家就是待宰的羔羊，怎么处理还不是皇上一句话的事情。
太上皇实在不明白，为何皇上要如此急切的要对付甄家。
“皇儿，你就不能等朕百年之后，在动手吗？你和忠顺王现在也不缺钱吧。”
皇上也无奈，他也不愿意提前动手，可谁让甄家实在太狂妄自大呢。松江府里在造大船的事情，也不知道怎么就被甄家知道了，他们居然敢打那些船的主意。那可不是简单的商船，有一大部分是军队的战船。
除了战船，松江府还有一部分火炮和火枪，都是用来装备战船的。
甄家想打那些船的主意，他们想要干什么？
甄应嘉不在此地，要是在这里，肯定也会喊冤。忠顺王也出海多次，每次都是满载而归，江南的消息比京城还要灵通，怎么能不眼红呢。他们也想跟忠顺王合作，只是条件太苛刻。他们有怎么愿意把大部分的利益让给忠顺王。
江南世家，别的都不缺，缺的还是能远航的大船。他们也想过出钱买，忠顺王就是不卖，他们怎么办，总不能在一边看着忠顺王吃肉吧。
这才是他们对松江府动手脚的原因。
此刻一个讲道理的太上皇，对皇上来说太过重要。既然能谈，皇上也不在意，直接把他心里的规划说了出来。
一方面是为了说服太上皇，这样能减少不必要的纷争，最好能拿到太上皇手里隐藏的兵权；一方面则是希望太上皇能够帮着查缺补漏，在施政方面，太上皇的经验正是皇上所欠缺的。
当然，皇上也不是没有付出。太上皇想要一个好的名声，皇上就给了他一个主意，那就是解决天花。古代已经有了给人种痘的方法，用的是人痘，风险很大。
有一次，忠顺王在王庭轩的面前说起，王庭轩就提出了牛痘的办法，这是目前最安全最好的解决天花的办法。
之后，忠顺王暗中禀告给了皇上，并没有要这次的功劳，实在是他跟王庭轩的功劳太大了，不适合再出风头，只不过皇上又把差事扔给了忠顺王。
目前来说，忠顺王手下的大夫已经掌握了牛痘的方法，可以说成功率很高。只是目前还没有经过太医的验证。
太上皇得到了消息，心中大喜。他对皇上能得到红薯这样的种子，可是非常嫉妒的。要是他没有退位，这个功劳就是他的，又怎么会担心以后的名声。
如今得到了解决天花的方法，太上皇心里就更嫉妒了，要不是甄家太贪心，他的这两个好儿子都不会让他知道有这种好事情。
胡搅蛮缠的找借口把皇上和忠顺王也骂了一顿，就让他们离开了。
忠顺王除了太上皇的宫殿，一脸郁闷地说道：“早知道是这样，我就不该过来。”
皇上没有搭理他，心说要是早知道这样，你肯定跑不了，朕直接把事情交给你办就行了，何必要跑一趟。
太上皇最后的骂声没有掩饰，外面围着的太监和侍卫都听到了，消息自然也传了出去。再一次聚集在北静王府的勋贵们，仿佛得到了某种鼓舞似的。
“虽然传出来的消息，太上皇对于皇上的行为不满，可咱们毕竟没有见到太上皇，不知道其中的具体情况。”
“那怎么办，太上皇并没有见外人，不知道现在上折子能不能见到太上皇。”
“要不还是先还上一部分，这样大家看起来都好看。”
“还？拿什么还，皇上又不信任咱们，家里没几个当官的，都是坐吃山空。还了银子，让一家老小喝西北风去。”
议论了一会，就开始吵了起来。
现在四王八公的情况也挺复杂的。有些人家的爵位高，但官职不高；有些人家的爵位低，但官职高。没事的时候，大家还会相互留些面子，真到了利益之争，又会不相让。
如今，南安王府的主事人都在南疆，东平郡王、西宁郡王也在边疆，两府的世子资质平庸，没有什么太大的成就。地位最高的是北静郡王，可水溶其实也没有能力让所有的人心服口服。
“好了，吵来吵去能解决问题吗？甄家老太君的书信既然进了宫里，太上皇想必是会顾念旧情的。各家的情况其实都差不多，就算能拿出来银子，也会伤筋动骨。不如这样，明日咱们一起上折子，向太上皇求情？”
不管是想要还银子的，还是压根就不想还的，对于求见太上皇的事情，都不会拒绝。
王庭轩在林家跟林黛玉说了一会儿话，林如海就回来了。
“庭轩，皇上那边的消息如何？”
“叔父放心，不会出什么意外的。这次皇上的决心已下，不会轻易更改的。”
林如海叹了口气，说道：“我听说很多人都聚到了北静王府，他们很可能明天也会上折子去见太上皇。”
又是水溶，王庭轩真的不明白，北静王府为何非要参与其中。北静王府一直以来都是中立的立场，水溶突然间的站队，实在令人费解。
“北静王府乃是异姓王，因为早早地上交了军权，皇家特意准许北静王府的爵位可以多承袭几代。只是北静王府的历代袭爵人，寿命都不长，到了水溶这一代，爵位就要开始递减了。其他的异姓王还要再过一代，爵位才会开始递减。他们这样的人家，又怎么甘心失去爵位。”林如海有些感慨，也有些感同身受。
林家不仅子嗣单薄，家主的寿命也不长，林如海这是从北静王府想到了林家。
王庭轩也是第一次听说这件事情。他一直以为北静王府跟其他三个异姓王一样，爵位还要再过一代才开始降爵。之所以参与其中，是因为得不到重用的缘故。
要是按照林如海这么说，北静王府也不可能是从水溶这一代参与进去的，上一代北静郡王早就站队了才对。
在联想一下，恐怕是北静王府跟其他的家族一样，押错了宝，现在也下不了车，只能一条道走到黑。
这可真有意思。
恐怕连皇上和忠顺王都没想到是这个原因吧。忠顺王一直以为是小时候的争斗，水溶才处出跟他作对。
中立，世间果然没有绝对的中立，但不得不说北静王府这一招确实是高。
更高明的应该是太上皇才对。那么多皇子，最后偏偏选择了不起眼的忠雍王继位。
忠雍，世人都以为是中庸，没想到太上皇的深意是重用。
第303章 表姐妹交锋
第二日，四王八公便集体上了折子，这一次太上皇仍旧没有见他们，只是带了一句话，让他们好自为之。
给传话的小太监使了银子，才知道，太上皇着急了一群太医，有事情要做，根本无暇理会他们。
顿时，四王八公凝聚的心气就散了一大半。
没有了太上皇的庇护，他们自己能扛多久，根本就不知道。
这一下，就连那些想要还欠银的人家，也是非常失望。
谁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各自回家考量去了。
贾家这边，薛宝钗知道王熙凤要见自己，就知道是有事情。若是没有事情，王熙凤可不会想要单独见自己。
仔细询问了香菱，除了知道雪雁当时也在王熙凤的院子外，什么消息也没有得到。
莫非这件事情与林家有关系？
薛宝钗有了猜测，就立刻上心起来，能够交好林家的机会可不多。
转头又想到了贾家，谁能想到堂堂的国公府，会沦落到这个境地呢？其实也早就该想到了，府上的爵位是贾赦的一等将军，二房则是什么都没有，贾政最高的时候，才不过是没有什么实权的五品官。
只是薛家被贾家的富贵迷了眼，又被王夫人的话诱惑住了，才陷入贾家这个麻烦当中。
就算是看清楚了贾家的真面目，薛家也只能一条道走到黑了。不说她跟贾宝玉已经定了亲，就说薛家借给贾家那么多的银子，就令薛家无法抽身。
薛家的生意已经大不如前了，薛蟠又不是个能撑起家族的人。若是跟贾家闹翻，也不好跟王家交待。贾薛两家闹翻，也会对王家造成很大的影响，王子腾是绝对不会支持的。
薛家没有选，只能从夹缝中寻找生路。
“凤姐姐，你让香菱叫我过来是为了什么事情？”
薛宝钗的话，令王熙凤心生警惕。这个表妹对她的称呼，一直都是凤丫头。也正是因为这个称呼，王熙凤心里是不待见薛宝钗的。无论如何，王熙凤都是薛宝钗的表姐，凤丫头这个称呼不应该从薛宝钗的嘴里说出来。
提防归提防，王熙凤还要说出自己的目的。薛宝钗是非常精明的，这次要是不说，她就更会疑心。再想要从她手里要人可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王熙凤当然不会直接说出林家，而是借口别的人家。
薛宝钗听得很认真，面上是看不出来什么的，心里却有了别的计较。她可以肯定，除了王熙凤编撰出来的人家，其他的都应该是真的。她之所以能这么轻松地看出问题，也是靠着帮着贾家管家的机会，记下来的。
王熙凤说的那家，跟贾府的关系并没有多么亲密，也没有多少来往。若香菱真的跟她家有关系，他们不会这么客气，专门求到王熙凤的头上。
“香菱能找到母亲，我也替她高兴。只是事情恐怕跟你说的不一样吧。香菱的母亲，是不是雪雁带来的那个婆子？”
王熙凤的脸色微变，想起了甄娘子见到香菱流泪的场景。不过，就算薛家猜到了又能怎么样，她也能说服薛宝钗。
“妹妹既然猜到了，我也不瞒着妹妹。香菱的父亲是姑苏人，跟林妹妹是同乡。甄娘子耗费的全部的家财，打听到了香菱的下落，只是不知道在谁家。经人介绍，便求到了林家。林妹妹心软，答应帮着打听。甄娘子为了报答林妹妹，就在林家做工。那天在我这里，偶然间见到了香菱，感觉非常像她的女儿，就问起了香菱的身世。之后就跪在地上求我，我经不住她的哀求，只能答应下来。妹妹不如也来个成人之美，让他们母女团聚。”
薛宝钗沉默了。这一次，并没有从王熙凤的话语中听出什么破绽。同是姑苏的世家，甄娘子求到林家，也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情。只是这样一来就跟她的计划有出入。交出了香菱，对薛家并没有什么好处。
如果等一等，林家会不会替甄娘子出面呢？
薛宝钗不断的琢磨其中的可能性，并没有立刻答应下来。
“哥哥对香菱非常上心，若是让香菱赎身，恐怕我哥哥会闹起来。”
王熙凤猜不到薛宝钗心里的想法，但绝对不会放弃林家的这个人情。该怎么说服自己的这个表妹呢，王熙凤想到了甄家。反正都姓甄，五百年前还是一家，借用甄家的名头，也不算什么大事。
“我心里有个猜测，香菱本姓甄，姑苏又靠近金陵，不知道她家跟咱们的老亲甄家有没有什么关系。若真的是甄家的旁支，咱们可不好跟人家交代。”
薛宝钗的脸色一变，别人不知道甄家的势力，她从金陵来的，还能不知道吗？若香菱真的是甄家的旁支，可就不好交代了。就算甄家不在乎甄士隐这一支，也不会允许自家的族人给薛家做丫鬟和通房的。
王熙凤一直盯着薛宝钗，她脸上的变化，自然瞒不过去。心里立刻就大喜，若是能用甄家的名头办成这家事情，那可就真的太好了。就算是薛家去信问甄家，王熙凤也不怕，这毕竟是她的猜测。
“妹妹，香菱只不过是个有点姿色的丫头，你们家有不缺这样的人。大不了过后给蟠弟多找几个漂亮的就是了。甄家是咱们几家的老亲，万一甄娘子去信想甄家求助，咱们几家的脸上都不好看。依我的意思，你就直接放了香菱，让他们母女团聚。还有一点，甄娘子既然能求到林家，说明她家跟林家也能扯上一点关系。为了香菱这么一个丫头，得罪了甄家和林家，值得吗？”
薛宝钗一时心乱如麻，香菱身上还牵扯到薛蟠的命案呢，放出去岂不是给他们家找麻烦。
“甄娘子若是到衙门里告状，我们当如何。”
“妹妹怎么糊涂了，咱们让她母女团聚，她感谢咱们还来不及呢，又怎么会到衙门里告咱们。何况，她也要为了香菱的名声着想。甄娘子找了香菱这么多年，有怎么会不顾香菱的名声。反而，咱们若是不让她母女团聚，那才可能让她到衙门里告状呢。妹妹也知道家里的情况，若甄闹到了衙门里，对咱们家可不利。”
薛宝钗叹了口气，说道：“姐姐说得对，待我回去和妈商量一番再拿主意，可好。”
“也好，这件事情最好私下里完成，不要坏了香菱的名声。咱们也算做了件好事，你也劝劝姨妈，不要为了一个丫头再启事端。”
薛宝钗自信而来，离开的时候却有些狼狈。
王熙凤看着她离去的背影，说道：“小丫头片子，还想从我的嘴里夺食。”
第304章 母女重逢
薛宝钗是个随分从时的，心里其实已经打算按照王熙凤说得办了。不说甄娘子找到了林家，也不说甄家可能是金陵甄家的旁支，就说甄娘子有可能到衙门告薛家，对薛家来说也是个几乎大的威胁。
薛家最大的靠山就说王子腾和贾家，贾家明摆着是指望不上的，王家那边也是鞭长莫及。王子腾还能为了一个丫头，跟甄家或者林家起纷争不成。
薛姨妈最近也是愁容满面，贾家的变故，让薛家陷入了两难之境，薛蟠那边也不省心。见到薛宝钗也是一脸的愁容，心道不会是大房那边提出了什么要求吧。
“好孩子，可是凤丫头说了什么过头的话，惹到你了？面上像是哭过似的。”
“别人倒没惹我，只是哥哥的事儿叫我担忧罢了。”薛宝钗此时也忍不住了，对着薛姨妈哭了起来。
薛姨妈大惊失色，连忙询问发生了什么。
薛宝钗擦了擦眼泪，把香菱的事情说了出来，又把王熙凤的分析告诉了薛姨妈。
“妈，凤丫头说得不错，无论香菱是什么身份，咱们家都不能再留下她的，还是放她回家，母女团聚去吧。”
薛姨妈听得胆战心惊，怎么也想不出，香菱的身上还会有这么大的隐患。若是放了香菱，真能解决这些隐患，她也不是不舍得。惟一的担心就是薛蟠会闹腾罢了。
“放了香菱，也没有什么，只是你哥哥那性子，哪里舍得？”
“此时哪里还顾得上哥哥会不会闹腾。雪雁回去肯定要告诉林妹妹，现在林家没有出面，不代表林家不会出面。一旦这件事情闹起来，哥哥怎么办？人家现在是为了香菱的名声，不愿意让外人知道。这对咱们家也是有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