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熙凤本来打算借着周瑞家的事情拿捏她，谁想到一道圣旨让她的愿望落了空。
圣旨中写道，凡有重宇别院之家，可以驻跸关防之处，不妨启请内廷銮舆入其私第，庶可略尽骨肉私情，天伦中之至性。
接到圣旨之后，贾家立刻就开始安排起了流水席，还是七天的流水席。若不是家里的银子不凑手，恐怕还要多摆几天。
一时间宁荣街热闹非凡。
“老太太，周贵人的父亲已经在家里动了工，修建省亲别院呢，又有吴贵妃的父亲吴天佑家，也往城外踏看地方去了。”贾琏把打探到的消息汇报给了贾母。
王夫人就坐不住了，“老太太，娘娘为了咱们家付出良多，咱们不能让娘娘丢了面子。”
其实不用王夫人提醒，贾母心里早就打定了主意要修园子。上一次林如海丝毫没给她面子的事情还记在心里呢。
之后多次派人上门去接林黛玉，也没能如愿。
贾母也没和众人商量，一槌定音地说道：“事关娘娘地颜面，这是紧要的大事，疏忽不得！你们赶紧商量一下修建的方案。”
贾母发了话，贾家就无忧不遵从的。
先是贾珍，为了在娘娘面前表忠心，答应把荟芳园奉献出来当作建园子的地方。如此加上荣国府的后院，以及附近的贾家旁支柱的地方，足够修建一个高规格的省亲别墅了。
接着贾政找到了山野子，根据贾家的地方设计了精美的园子。
可谓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贾家能做主的都聚到了贾母的屋内。
贾母听了贾政的介绍，对院子非常满意，说道：“凤丫头，我就把建园子的事情交给你了。”
王熙凤喜好弄权，却也不敢轻易接下这个差事，犹豫了一下，说道：“老祖宗信任我，孙媳妇自然不会推辞，保证料理得妥妥当当的，让娘娘满意。只是，这外头的事情？”
贾母明白她话中的意思，“咱们附中，也是有老底子的，有什么需要的，尽可取用。”
王熙凤没有搭话，看向了王夫人。
当初她接受管家权的时候，府上就已经捉襟见肘了。若不是林黛玉来了之后，林如海每年派人送上大量的礼物，贾家早就撑不下去了。
王熙凤也见过贾家的老底子，比王家差远了，这也是王熙凤有底气在贾琏面前说王家扫扫地缝就够贾家吃用的原因。
如今贾母如此笃定地说用贾家的老底子，王熙凤只能看向王夫人，谁叫贾府的账册在王夫人的手中掌握着呢。
王夫人见躲不过去，只好说道：“府上的花费太大，早就寅吃卯粮。”
就这么一句话，连个解释都没有。
贾赦不乐意了，说道：“当初我夫人脚出管家权的时候，咱们府上的家产可是不少，这才多少年，怎么就寅吃卯粮了？”
当然是被人动了手脚。
贾母立刻斥责道：“你也不看看你平日里的花费。你们这些爷们只管自己享用，何曾关心过家里的进项。”
对祖产动手的不仅是王夫人，还有贾母。她们都是为了给宝玉多留点家产，没有丝毫的私心。如今大家正在看着贾家，千万不能给娘娘抹黑。
贾母接着说道：“只要娘娘好了，那些家业早晚会回来的。既然公库里不够用，你们各房凑上一些吧。政儿，修建园子需要多少银子？”
山野子交给家政图纸的时候，也给他说过预算，大概一百万两银子。这是按照平时所用建材的价格。
“母亲，大概需要一百万两。”贾政如实说道。
这么多？
饶是贾母私产丰厚，也被吓了一跳。她的私房都是要留给宝玉的，如何能花费在这上面？
但贾母又不能一点都不出，说道：“我拿出十万两，剩下的你们凑一凑，总要让娘娘风风光光地回来一趟。”
贾赦立马就不乐意了，荣国府的家业是他的，公库里被二房弄点都能跑马了，贾母不让他追究。这也就罢了，如今还让他出银子，这如何能行。
“娘娘是二房的，凭什么让我们出银子。”
贾赦出头的同时，贾珍默默地把手里的银票收了回去。本来打算拿出五万两，在娘娘面前卖个好的。
荣国府如今只出了贾母的十万两，剩下的钱怎么办？总不能都让宁国府出吧。
王夫人不乐意了，说道：“娘娘的荣誉是整个贾家的，怎么能说娘娘是二房的娘娘。”
贾母也毫不客气地斥责道：“你们借着娘娘的脸面谋取好处的时候，怎么不说娘娘是二房的娘娘。我还没死呢，你就这么对待政儿。”
贾赦愚孝，不敢反驳贾母，可想让他出几十万两的银子，那也是痴人做梦。
“府里拿不出那么多的银子，又不是我一个人的原因。我们大房最多就只能出十万两，剩下的钱就让二弟想办法吧。若是实在不愿意，那就查账，看看家产到了哪里。”
显然，贾赦不傻，知道公库里的猫腻，扔下这句话就离开了。
贾政也精明，紧接着说道：“老太太，东府这边要管着族人的生活，花费比西府这边还大。如今我已经让出了荟芳园，为了娘娘，我也只能再出五万两。”
贾珍说完，就转身离开，跟贾赦一样，没有把银票放下。若是贾母这里答应，他才会交出银票。
贾母被这两个人气得不轻，可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她的心里有鬼，不敢让贾赦查账。
同时，贾母也对王夫人不满起来，埋怨她的胆子太大，说道：“老二家的，剩下的你自己想办法吧。我老婆子也累了，你们都下去吧。”
如此情况，能跑得立刻就离开了。邢夫人、贾琏早就跟着贾赦离开了。王熙凤也趁机离开，只剩下贾政和王夫人没有离开。
王夫人心里当然也不乐意，更加不乐意的是查账。
“老太太，难道咱们就这么看着其他的娘娘压到咱家娘娘的头上。”
贾母沉默了一会，说道：“娘娘的事情毕竟是大事，少不得需要亲戚间相互帮衬一些。”
这是指点王夫人，到亲戚家想办法。
王夫人也不得不接受这个建议，闷头回去想办法了。
贾母看着离去的王夫人，想起了林家。若不是她的固执，林家的家产都是宝玉的，拿出一百万两修建省亲别墅根本不是什么大事。
可惜了林家二百多万两的银子！
第237章 借钱
突然下来的圣旨，让很多人都懵了。宫妃省亲，还是这么大规模的省亲，古来第一次。
若是皇上单独下旨，朝堂上必然会反对声一片，可这一次连太上皇也没有反对，加上勋贵一派的强力支持，反对的声音就小了很多。
林如海作为户部尚书，又是新投靠皇上的，自然会担心这样会影响到皇上的名声。偏偏他又不是皇上的心腹，不知道其中的玄机。
“庭轩，为何皇上要下这样的圣旨？”
除了算计勋贵们的家底、削弱他们的势力之外，还有一个特别的原因。
太上皇的年纪毕竟大了，退位后又把持了六七年的权力，如今是真的没有心力，流露出放权的态度。
但后宫却不平静。
后宫当中，如今甄太妃的势力才是最大的。虽然皇上大封嫔妃，分薄了一些甄太妃的势力。但那些宫妃的势力及其家族，还是跟甄太妃那边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甄家目前的大势靠的是太上皇的恩宠、甄家老太太以及接驾的殊荣。
如今太上皇不能明面上收回这些恩荣，那么就只有让新贵压下甄太妃，瓦解他们的联盟。
太上皇的想法与皇上不谋而合，于是就有了这份宫妃省亲的圣旨。
王庭轩是从忠顺王那里得到的消息，这里面的算计属于机密，自然不能告诉林如海。
“林叔父，皇上的公心大于私利，如今这般有助于瓦解朝中的势力联盟。”
林如海心中也早已有所猜测，沉默地点了点头。
“太上皇的眼光不错。”
这既是对太上皇的赞誉，也是对皇上的赞誉。
原著中，贾家是靠着林家的家产才修建好的省亲别墅，这一次就算是贾家得到了林家的家产，也不够修建省亲别墅的。
更不用说，这一次修建省亲别墅多了不少的审批程序。
为了应对这次省亲，工部专门成立的建设司。若想顺利地通过验收，娘娘的家族只能到指定的商家进货，这些都是忠顺王暗中控制的。
如此一来，贾家必然会求到林如海的面前。
“林叔父还是要注意荣国府，他们府上也要修建省亲别墅。以他们府上的状况，必然需要林家伸出援手。”
林如海叹了口气，说道：“我已知晓。自从省亲的旨意下来，岳母每日都要派人过来接玉儿，借口都是思念外孙女。”
“林家的家产早已捐献给了朝廷，剩下的不过是家中的花费和玉儿的嫁妆。”
王庭轩说道：“贾府的省亲别墅是所有娘娘当中最好的。这么多的娘娘，也只有贾府的省亲别墅是在城里，别人家的都在城外。”
林如海说道：“当初四王八公其实是以荣宁二公为首的，宁荣二负又连在一起，占地面积极大，是以才能在城里找到那么大的地方。”
“叔父，贾府的省亲别墅不仅是位置好，设计也好。若是按照以前的规制，大概要花费一百万两银子。如今为了彰显皇家的恩德，各项规格都提高了不少，初步估算的花费要在两百万两。”
林如海大惊：“怎么会如此高？”
“按照新的规定，省亲别墅要通过礼制、安全、质量等相关规定，加上娘娘们集中修建，材料也要上涨，花费自然也高上不少。”
林如海听了都不知道怎么评价了。贾家在户部还欠了一百万两的欠银呢。为了贤德妃的省亲，花费如此之大，根本就不值得。可这些话又不能对贾家的人说，林如海也不愿意说。
“作为亲戚，林某也只能赞助两万两作为娘娘修建省亲别墅的费用。”
这可比贾家期望的少了很多。
事实上也正如王庭轩的猜测一样。
贾家得到了工部建设司审批的图纸之后，也傻眼了。费用直接上涨了一倍，他们连最初的费用都没有凑齐呢。
光是玻璃的费用就增加了二十万两，这是必须花费的。因为皇宫中的宫殿都开始更换玻璃门窗。那么作为娘娘的省亲别墅能不跟皇宫看齐吗？
可就算花费得再多，娘娘的家人也要修建。他们为了争先，前期已经投入了不少，若是半途而废，娘娘的脸上可过不去。
为了娘娘的脸面，贾家开始朝着老亲借钱。四大家族贡献了不少，可仍旧不够。
贾家作为百年世家，家中的资产自然不少。若是真的凑钱，肯定能拿出来。贾家最大的资产在贾赦、贾母、王夫人的手中，他们都不愿意拿出来。
贾母此时是真的怀念贾敏，若是她还活着，光凭林家的家产就足够了。试探了几次之后，贾母也坐不住了，派了王熙凤直接上门。
王熙凤也不愿意过来，两百万两的花费，贾家自己才凑了八十万两，剩下的都想让林家出。可林家的家产都捐给了朝廷，又能剩下多少？
“林妹妹，大姐姐被册封为贤德妃，又被允许回家省亲，老太太、太太心里十分欢喜。大姐姐是为了贾家，进宫当了十多年的女史，实在是不容易。老太太、太太心疼大姐姐，想要给她各体面……”王熙凤诉说着贾元春对贾家的贡献和贾家对贾元春的愧疚，想要打动林黛玉。
王熙凤也不指望林家出大头，可林家多出一分，她也能轻松一分不是。
林黛玉到底是不忍心，说道：“既然花费如此高，莫不如放弃修建省亲别墅。”
“林妹妹，不是老太太、太太非要修建省亲别墅，实在是不能不为。皇上给了咱们家恩典，咱们无论如何也必须接下。”
言外之意，皇恩不能辜负。
林黛玉也看出来了，谁也别想破坏贾家修建省亲别墅的心思，于是也不再言语。
王熙凤见林黛玉不主动询问，只能主动开口。
“省亲别墅花费巨大，光凭荣国府的财力物力，全然是不够的，只能恳请至亲帮忙。如今能借的人家，老太太、太太都已经借了不少，但还是差了好些。”
“老太太愁的都睡不着觉，我只能来求林姑父帮忙。还请妹妹看在老太太对你的疼爱份上，帮着在林姑父面前说说情。”
林黛玉平静地对着王熙凤说道：“不瞒凤姐姐，林家的家产早已捐献给朝廷，只剩下日常家中的花费，实在是拿不出太多的银两。”
王熙凤感觉林黛玉被说动了，心里有些高兴，问道：“不知道妹妹能拿出多少？”
林黛玉道：“林家的账上也只剩下两万五千两银子，妹妹可以做主留下五千两作为家中的日常花费，剩下的全部送给娘娘，算作是林家对娘娘的支持。”
王熙凤傻眼了，这也太少了，回去怎么跟贾母、王夫人交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