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就那么没了。”
“就那还是偷摸的,可你们这,都快把个体饭店开到皇城根底下去了。”
“本来闻着这么好吃,我还想尝尝呢,你们这情况我可不敢吃了,你们赶紧收拾收拾关门吧!”
那人虽然生气但也是个热心肠。
那个小年轻的传菜员听完他的长篇大论噗呲一笑。
一甩肩膀上的毛巾说道:
“哎呀,你说的那都是老黄历,现在农民上街上卖点农夫产品你看谁还抓?”
“这些也就南方城市步子不敢迈的太大,对这些比较避讳。”
“但咱们北平是什么地界啊?政策都是从这发出去的,咱们老北平人各个都是关心国家大事的人,我们老板,没几分把握敢这么干吗?”
小伙子知道这人是热心肠也不恼,多费口舌解释了几句然后就飞快的去后厨去取刚出锅的菜品了。
丁大厨已经连续敲了三下勺子了。
所谓敲勺就是大厨在炒好才以后把菜装碟放在传菜的案板上,然后把炒勺往大锅上那么一磕,发出“铛”的一声。
普通顾客可能是不以为意,但是对于传菜员来说,意思就是菜炒完了,赶快走菜了。
小伙子两只手各举着一个盘子,两个盘子都是一样的糖醋鲤鱼,看着就是汤汁红艳,引人口服。
后面的大菜端出来更是不得了。
也不知道是哪个大户竟然点了一大份的筋头巴脑。
几根香菜浮在汤面上,那混合的香气竟然盖过了满屋的饭菜香。
刚刚苦苦劝说传菜小哥的那人抽了抽鼻子。
心想道,人家自己也不急,我急什么。
何况...
这饭菜这么香,就算来抓人,我就说我不知道,我就是来吃饭的。
嘶...
太香了。
等我吃饱了我再问问,他们能不能一直开下去,不行我帮他们出出主意,毕竟我也是个大学教授,找个国企挂靠上什么的,这么好的饭店,可不能因为那么点小事黄了。
随着筋头巴脑第一口下肚,这人立刻转变了想法,甚至主动想着怎么才能“保下”这个饭店。
“来瓶西凤!”
几口肉下肚,这人早就顾忌全无,甚至忍不住想要畅饮一番。
正在他跟着伙计要酒的时候,门帘掀开进来了一个他有几分熟悉的身影 。
来人身材高大英俊,表情从容,气质不凡,看面孔不过二十出头,但是那双眼睛却是极为不凡,里面仿佛蕴含着浩如烟海的智慧。
这人扶了扶眼镜,忽然眼前一亮。
是他!
半年多前因为那两篇文章的事情在整个学校都闹的沸沸扬扬的。
哪怕自己是教数学课程的,也在路上被别的老师指了两下告诉自己那是徐洋。
他怎么来这个饭店了?
这名数学教授心中不禁的产生了这样的疑问。
他能写出来那样的文章,证明他对政策的理解一定是有一定深度的。
但是这和他来这个听说才开业一天的饭店有什么关系?
自己也只是巧合路过才进来的。
难道他也是巧合?
这名数学教授的眼睛一路跟随着徐洋的身影,结果发现他并没有去到柜台排队,而是进入到了后厨?
顿时,他更加的疑惑了。
第348章 大势已来
徐洋走进后厨和众人打了个招呼,在场的基本都是洋河帮的新生力量,手脚麻利的,有炒菜基础的。
然后都和丁鹏攀上了亲戚。
虽然个体饭店开起来了,但是毕竟不是正式的单位,是不能雇人的。
不过不能雇人不代表亲戚不能帮忙,不信薅过来任何一个服务员问他一下和大厨是什么关系他都会告诉你,那是我远房六舅。
我们都是白来帮忙的,不拿工资。
你说每个月8号从洋河帮拿的是什么?
那是我们无意之间在路边捡到了前朝的石头小哪吒卖给了他们然后他们给的钱。
其实只要解决了最难的政策关,其他的细枝末节,根本不值得担心。
徐洋直接又点燃了一个炉灶。
这特意备了两个炉灶,为的就是到时候培训学徒的,只要个体私营的闸口一放开,洋河的饭店就会像雨后春笋一样开遍大街小巷。
所以厨师的培养也是势在必行。
徐洋心里想着事情手上的动作确实丝毫没停。
“备菜,红烧牛尾、砂锅白肉、三不沾、回勺肉、豉汁排骨。”
徐洋一边飞速的热锅一边报出了菜名。
丁鹏直接让自己之前在洋河帮食堂教出来的最优秀的徒弟过来给徐洋专门备菜。
徐洋说的这些不在餐厅的常用菜谱里。
不过徐洋来之前特意把这些食材也一起放到了洋河帮的运输车里。
所有东西都是齐的。
用的还不是普通货色,都是空间里的肉食。
而卖给普通食客的都是供销社凭票购买的。
看着徐洋飞速的动作橱窗外吃着筋头巴脑锅的教授更加困惑了。
徐洋不光不是来吃饭的?
他还是来炒菜的?
饭店后厨就随便让他进去了,还有人专门给他打下手?
厨师虽然不像中医那么越老越厉害。
但是也需要不少的功底积累。
很多二十岁出头的厨师怕不是连案板都不合格。
徐洋这就系上围裙开始炒菜了?
这家饭店怎么处处透露着古怪?
老教授一边往复捞着锅里已经没有的牛肉筋,一边困惑着。
最后觉得实在是不过瘾,又点上了一碗白饭连汤一起下了肚。
吃好了以后还是刚刚传菜的那个小伙子提着两个塑料桶就过来了。
“顾客您吃好了,我这能收了吗?”
小伙子客气的说道,虽然有几分撵人的嫌疑,但是队伍都已经拐了两个弯排到门外去了,由不得他不这么做。
“行,收拾吧,你一边收拾,我一边问你说两句话,不耽误你活吧。”
“瞧您说的,有什么可耽误的,有什么您就问吧。”
小伙子把餐具放到了一个桶里,剩下的厨余垃圾则是一点点扣进了另一个桶里。
“你们怎么就那么肯定饭店不会被关停呢?”
“你们这不远可就是各大市局单位扎堆啊,这有那个领导一路过,这不等于在人家眼皮底下给人家上眼药吗?”
这名数学教授对北平的官场什么的都比较熟悉。
可越是熟悉,现在他就越困惑。
这么明目张胆,总不可能是上面有人吧。
可是有人的话你去干点别的也好过开饭店吧?
能保住一个人在北平开饭店的人,干什么都会比开饭店挣钱。
正因为了解所以他才会那么困惑。
难道开饭店不是为了钱。
如果徐洋知道他的心声的话一定会告诉他一句,我确实不是为了钱。
钱是次要的,更早的促进个体以及工商业的萌芽才是真的。
这也是他和领导达成的小默契。
以他自身的行动去刺激更多人的敢为天下先。
反正徐洋也不怕错,也不会错。
传菜的小伙子倒是不知道这么多。
但是他也有他知道的东西。
“嗨呀,放心吧您,您想想,开饭店我们得进货吧,个人家一个月那十斤八斤的粮食够开饭店的吗?那二两肉,炒俩菜也没了吧?”
小伙子反问到这个教授。
“难道是?”
这人眉头紧蹙,有些不敢相信。
“对,没错,是粮食局的领导为了鼓励我们这种行为,送来了一整本的粮票肉票,所以我们才能把饭店开起来,也就是说我们只要有钱,就能进货了。”
那人着实有些震惊。
“竟然是这样...原来你们背靠的...”
这人压低声音说道。
“哎?这您可说错了,我们谁也没考,就是我六舅看着国家的政策,觉得国家是鼓励这种行为的,所以他才斗胆去市场管理部门去提交了开店申请。”
“最后人家虽然没给正式的营业许可,但是给了一个试营业的许可,也差不多。”
“允许我们开业一年,一年后再去审批就是了。”
小伙子指着墙上贴着的一个个体餐饮试营业许可说道。
那个营业许可被装进了镜框里挂在了柜台后面的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