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女没有被激起半点火气,轻飘飘的提醒了焰灵姬一句,“是……女主人,而且还是之一。”
焰灵姬脸色一僵,紫女没被气到,反而是她先被噎了一句。
古寻暗自摇头,焰灵姬根本说不过紫女,却总是喜欢欠儿欠儿的往紫女跟前凑……这不是找不自在吗?
“哼,那也比紫女当家这个外人好。”焰灵姬的脸色转眼又恢复了正常,哼唧一声反讥回去了。
紫女眉眼挑动,轻声回道,“焰灵姬妹妹不用操这么多闲心,我只需要管好紫兰轩就够了。”
韩非这时候插话彰显了一下存在感,顺便缓和缓和气氛,“哈哈,数月不见,焰灵姬姑娘还是那么……不拘小节啊。”
焰灵姬扭头瞥了他一眼,迅速又转过去,“嘁,傻子!”
韩非:“……”
好好的怎么就人身攻击呢?
苦笑着摸了摸鼻头,韩非问道,“焰灵姬姑娘,我好像没得罪过你吧?”
“你之前夸口要和天泽太子合作,帮他复国,结果才几个月?你就被发配到这儿来送死了。”焰灵姬很不给面子揭了韩非的短。
“呃……”韩非试图为自己辩解两句,“这是个意外,况且我也不是一点没帮到天泽兄,这合作大家都没……”
古寻插嘴打断他的废话,问道,“话说天泽呢,你离开了韩国,他怎么搞?”
“关于火雨宝藏的事,天泽兄他后来似乎是有了些收获,跑回百越了,不过走前留下了无双鬼,眼下正跟着卫庄兄当苦力呢。”
“这样吗……”古寻嘀咕了一句。
看样子,这一把天泽回百越后应该是直接寄了,就是不知道具体会和谁有关了……
古寻稍微想了一下就收回了思绪,这种没头没尾的事情没必要考虑太多,转而低头去问焰灵姬:
“怎么样,看着热闹没有?”
焰灵姬瘫在他怀里,懒洋洋的回答道,“看着了,看着了。”
“没什么意思,就是个老头而已,阵仗摆的倒是够大,前呼后拥,洋洋洒洒近千人,百姓就更多了。”
“唯一勉强算是有意思的就是我看见陈和那个呆子了。”
“陈和兄?”韩非听见又有熟人,好奇的插话问道,“陈和兄也来咸阳了。”
古寻点点头,“齐王来访秦国,他是贴身近卫。”
焰灵姬接着刚才的话继续说道,“一群人里,就他最显眼,穿着他那身亮银甲,抱着把剑,摆着张面瘫脸,紧跟在齐王建的车架旁边,搞得像是送灵一般。”
古寻稍微一联想,就有画面了。
这种场合不像是庆典祭礼,百姓也好,齐国队伍也好,秦国迎接官员也好,都不会摆出一副喜气洋洋的样子,而是一脸的正色,百姓也不敢随意喧哗,不过再正色也到不了陈和平日那种面瘫脸的程度,毕竟是件好事,不是出殡……
而陈和……司马脸,外加白亮亮的甲胄,是够丧气的……
第六百二十八章 一试
韩非和陈和的关系没那么亲近,倒不好接焰灵姬这句玩笑话,自顾自的接着先前的话说道:
“陈和兄也来的话,那可就更热闹了。”
古寻侧目一瞥他,“热闹?你等齐王建走,那时候会更热闹。”
按照章邯跟他汇报的情况,光是齐王建这一路过来,就发生了不下二十次的大大小小各不相同的刺杀事件,罗网和影密卫都为此付出了不小的损失。
而这,还只是开端,只是开胃小菜,真正的麻烦还在后面,待到齐王建返程的时候,真正的刺杀才会到来。
在齐王建离开了咸阳腹地,而又还没走出秦国国界这段过程中,才是图穷匕见,杀机毕露的时候,所有的反秦势力都会不惜代价的让齐王建死在秦国境内。
当然,不惜代价归不惜代价,事不能办的太露骨,否则就是引火烧身了。
韩非自然也清楚齐王建的凶险境况,不过很无所谓的笑了笑,“那时候再热闹,也热闹不着身处咸阳的我啊。”
“不管怎么说,齐王建的事情没了之前,你就老实一点吧。”古寻摇摇头,随口提醒了一句。
韩非不以为意,“放心,齐王不走,我纵是想不老实也没有办法。”
对于眼下的秦国来说,头等大事是办好接待齐王建的事,至于韩非这个入秦请罪的韩国公子……有空再说吧。
如今人为刀俎,韩非除非脑子有病,否则不可能自己主动拿头往刀上撞。
古寻摇了摇头,再次叮嘱道,“时局混乱,你自己注意吧。”
“好了,时间差不多,咱们该吃饭吃饭去吧。”说完,古寻一拍焰灵姬,示意她起身。
韩非咂摸了下嘴,问道,“古兄,你这不会做饭都得靠自己,否则就要出去吃吧?”
古寻咧了咧嘴,“我正在着手招一个称心的厨子。”
“啊这……”韩非张了张嘴,不知说什么好,唯有一句感慨,“……白瞎了这好大的宅院啊!”
古寻耸了耸肩,“上次去桑海,我想把有间客栈那一位挖过来的。”
韩非眼睛一亮,他在桑海待过,当然知道庖丁的本事,更何况儒家的伙食还都是对方供应的,这要是能挖过来,可有口福了。
“怎么没谈成,古兄薪酬给的不到位?”
“不是钱的问题啊……”古寻轻叹一口气,“人家心不在这儿,多少钱都没用。”
“唔……”韩非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没再多问。
“走吧,走吧。”眼下也不是纠结厨子的时候,古寻赶紧抬手招呼所有人一同出府。
…………吃饭按下不表…………
是夜,国师府中院小厅,古寻和韩非二人一人一杯酒,对饮小酌。
看起来二人应该是刚坐下不久,不过只有古寻眼神清明,身上一片馨香,韩非却已经微醺,面带酡红,酒气缠身。
“怎么样,去李斯那聊的开心吗?”古寻放下酒杯,含笑问向韩非。
今傍晚那顿饭,韩非是在李斯的府邸吃的。
韩非是李斯的亲师兄,他入咸阳,李斯照理说是要最先来迎接的,不过白天秦国百官基本都被齐王建的到来牵绊住了,李斯身为九卿之一的廷尉更不能免,也就古寻这个闲人不问事有功夫接待韩非。
这等晚上闲下来了,他立马就亲自来请了,韩非自不会拒绝,登门胡吃海喝了一通,顺便诉了诉师兄弟之间的塑料情谊。
韩非歪了下脑袋,眼神飘忽不定,语气随意的回道,“还行,师兄弟重逢,喝了点酒,吃了顿饭,叙了叙旧。”
“就这些?”古寻又给自己倒了点酒,低着头问道。
“啊……还有就是些反复重提的事了。”韩非脑袋微微仰起,怔了一下才继续道,“他日各自为主,绝不留手。”
“嗯……就是这个。”
“这有说的必要吗?”古寻摇了摇头,失笑道,“李斯从来也不是个会留手的人,至于你……你哪有留手的资格呢?”
“唉唉唉……”韩非嬉笑着一摆手,“有话说话,别老扎心。”
“哼……”古寻不屑的哼了一声,继续问道,“那他会怎么不留手呢?”
听见这个问题,韩非端起酒杯抿了一口,清冽的酒水在咽喉几番回滚,最终才咽下。
“我入秦,所求只一件事。”
古寻不咸不淡的接了后边半句,“存韩。”
“嗯……”韩非双眼依旧失神,不着痕迹的点了点头,“存韩。”
“我要存韩,我那师弟自然就要灭韩。”
“就非得对着来吗?”古寻疑惑道。
“呵!”韩非不以为意的笑笑,“灭韩,对秦国来说是有百利而无一害,李斯师弟也不过是站在秦臣角度上做出最合适的选择罢了。”
“韩国位于函谷关外,地处咽喉要道,四通八达,得韩之地,秦国兵锋对山东诸国的威胁可以更上一层,至于其余诸多好处就不用细说了。”
“灭韩只有好处?”古寻听完好奇问了一句。
按韩非所说,秦国都该立刻拿韩国开刀了,何苦急着先去招惹赵国呢?
“坏处嘛,当然也有,天底下哪有只增不损的好事呢。”韩非咂摸了下嘴,“韩国眼下虽已衰微,但还不至于毫无反抗之力,秦国想要一战灭国损耗亦不会小,尤其是眼下秦赵交锋正盛。”
“而且灭韩之举极可能会触动三晋之国中的另外两国敏感的心脏,甚至楚国都会被惊动,届时三国势必会严防秦国,招致秦国后续的战事受挫。”
“……还有呢?”古寻等了一下,发现韩非不继续说了,下意识的问了一句。
“……再有就是存韩,韩国可为秦国助力。”
“就这些?”古寻失笑反问道。
韩非点点头,“就这些,其余的……无足轻重,没什么好说的。”
“那……那韩国是该死了。”古寻一点头。
换他是嬴政,他也选李斯。
韩非没有因为古寻的话而生气亦或气馁,只是不在意的笑笑。
劝服秦国一事的希望有多渺茫,他很清楚,就如他先前所说一般,竭力一试罢了。
第六百二十九章 王宴
“……”
古寻听完,沉默了片刻,手指摩挲着杯壁,不知道在想什么,半晌后又问道:
“你觉得李斯……会只反对你的主张吗?”
就古寻所知,韩非入秦此事后世似乎尚无定论,有说是嬴政想杀,而李斯想救却无能为力,也有说是李斯想杀,而嬴政想救却晚了一步,不过不管怎么个说法,韩非之死绝非意外。
而要说秦时世界里的话,似乎李斯扮演的角色不怎么光彩,若只是想救不能,亦或者见死不救的话,荀子不可能直接不认李斯这个弟子,毕竟儒家忠君乃是政治正确,李斯忠于王命无可厚非。
不过罪魁祸首肯定是阴阳家,六魂恐咒赖不到别人头上。
韩非迟疑了一下,也不知该怎么说,“李师弟……我也不知道,他才学高厚,却偏偏过分热衷权势,是祸非福啊。”
“草民出身,追求富贵不是很正常嘛。”古寻故意接了一句,想看看韩非怎么个看法。
“怕只怕他行差踏错啊。”韩非无奈的摇摇头,“位卑之时,尚可压抑贪欲,恪守底线,可等他身居高位,乃至位极人臣之时,就不好说了。”
“性恶论?”
韩非点点头,他是荀子的学生,自然是尊崇性恶论的。
人生而无仁义可言,唯有通过后天掌握,可既非先天所有,能得,自然也就能丢。
“古兄觉得,秦王又会怎样一种态度?”韩非转换话题,不再谈论李斯。
对于这个师弟,他其实没什么好说的,说了不留手,那就只有到时见真章了。
“他……也许有可能会选择你的主张。”古寻想了一下,给了个他觉得最合理的回答。
“选择……不是认可?”韩非一下子抓住了重点。
古寻轻轻颔首,“他估计是不可能认同什么存韩之说,不过韩国……太弱,无足轻重,他有可能会为了你的才能而暂且放过韩国。”
“缓兵一时……也足够了。”韩非没有失望,往日一双滴溜乱转的桃花眼微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