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这个时候,夏侯尚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速去速回,如果袁氏不能相容,我二人就和司马懿同归于尽。”
曹纯顶盔贯甲,来到军营,点起两千骑兵出城向江陵飞驰而来。西陵距江陵一百五十里,马不停蹄五个时辰来到城下。
夜色微明。曹纯在城下高声叫道:“我乃西陵守将曹纯,有事求见晋王。”城上的守将庞德一听曹纯来了,大吃一惊,命令弓箭手全神戒备,预备射箭。大声喊道:“大胆曹纯,想来偷袭吗?今天让你有来无回。”
“将军,曹纯是来投诚的,请晋王城头一会。”
庞德知道曹军内乱,一听投诚,不敢自作主张,连忙让人去通报晋王。我还在睡梦中。被士兵叫喊声惊醒:“报,大王,城外有曹将曹纯前来请降,请晋王城头答话。”
我一下子困意全消,翻身坐起来,跳下床:“快,拿长袍来。”
没时间顶盔贯甲,我猜想曹军定然发生了重大的变故。披上长袍,顶着二月里森冷的晨风,骑马奔至城下。我快步登上城楼。庞德还在那里试探呢;“你好好的为什么要投降?”曹纯叹息道:“司马懿在猇亭独揽大权,囚禁魏王,杀害夏侯敦将军,此刻又想来害我。曹纯走投无路,只得投降晋王。”
原来如此,我快走几步;“令明,快开城门。”庞德回头一看,急道:“晋王,恐防有诈。”我把头从箭垛后探出去,朗声道:“曹纯将军,你有何事要见本王?”
曹纯一看,慌忙下马,跪拜于地:“晋王,司马懿杀害丞相。曹纯走投无路,前来投效,请晋王收容。”
庞德轻声道;“丞相,事发突然,难道有诡计。”我笑道:“没有诡计,司马懿谋反了,曹氏诸将走投无路只好投降。开城门,寡人亲自出城迎接。”
庞德为难道:“若如此,庞德持刀护卫。”我道:“好吧。其实不用紧张,万无一失。”庞德心想,那可不行,万一真是诈降,晋王可就完了。
我身不着甲,手不持枪和庞德带二十骑出城。城头上留下副将王楷戒备。城门大开,曹纯徒步迎上来,感动的失声痛哭:“晋王,曹丞相和公子曹彰、将军夏侯敦全被司马懿所害。请晋王念在曹丞相与令尊同朝为官的情分上,即刻发兵,剿灭叛贼。我和我兄夏侯尚,帅西城万人归降。愿为前驱。”我连忙下马,庞德突然挡住去路。我拍了拍庞德肩膀示意让开。庞德急得跺脚。我戒备着扶起曹纯,虽然很有把握,心中也是忐忑。我握着曹纯双臂,关切的问:“夏侯尚将军何在?”曹纯道:“夏侯尚还在西陵。城中兵马六七千,司马懿的大军最晚明日午时即到,祈盼晋王早早发兵。否者夏侯尚休矣。”
“令明,城头击鼓,宣众将帅府议事。”
众将听到战鼓轰鸣,纷纷来到帅帐。一见曹纯,好几个拔刀拔剑。庞德急忙拦住了,对大家宣布:“曹将军是来投诚的。”众将更加犯傻。我站在沙盘之后,简单的对大家解释一遍,指着沙盘上西陵方向道:“那位将军领兵前去。”陈到自从立功封侯,整日踌躇满志,希望可以报答主公,立即跳出来道:“末将受晋王大恩,无以为报,愿意出战。”
赵云道:“末将愿往。”
“子龙,让陈到做你的副将,给你们三万兵马,同曹纯一同前往。”
“末将遵命。”
赵云选了三万精锐骑兵,其中一万是黑龙骑。由曹纯带路,杀奔西陵。曹纯带来的是一千虎豹骑,速度也很快。第二天正午时分,赶到西陵。夏侯尚急忙开城门迎接。
直到进了帅府,赵云悬着的一颗心才算是放下来。他对曹纯实在是很怀疑的。
夏侯尚跪倒在地献上西陵城的户籍、账目,以示归降。赵云扶起来谦和道:“云只来破敌,不管这些,请见晋王细说。”夏侯尚道:“不知道司马懿会不会亲自来?”
赵云道:“你家大仇,晋王自有安排,不过,照今天的情况看,司马懿是不会亲自来的。”正说着,门外慌里慌张喊道:“将军,吕虔带兵杀来了。”“无义小人。”曹纯怒骂:“我去宰了他,将头献于帐下。”
赵云、陈到留在城内。夏侯尚、曹纯一起出城迎战。两人一见吕虔,破口大骂:“忘恩负义的小人,无耻之徒,丞相当年是怎么待你的。你竟然谋反?”吕虔纳闷,嘿嘿冷笑:“我谋反?两位将军搞清楚,我可是奉了魏王的旨意,来捉拿反贼的。”曹纯怒道:“你是奉了魏王的旨意,还是奉了司马懿的旨意。你和司马懿是一丘之貉。今日不杀你对不起丞相在天之灵。”摆刀杀向吕虔。吕虔武功在曹纯之上,两人交手不到二十合,曹纯抵挡不住,步步败退。夏侯尚冲上去混战。吕虔怡然不惧,神色如常,力敌二将,打了五十回合分不出胜负。陈到急得掌心冒汗。心说,曹纯和夏侯尚也真够笨的,两个人都赢不了。在陈到眼中,吕虔武功,也算不上出类拔萃。
“叔至,你去会会吕虔。”叔至,是陈到的字。
陈到早就等不及了,一溜小跑下城,打开城门冲了出去。不容分说加入战团。来个三英战吕虔!
赵云在城头上观察陈到的枪法,发现即快且狠又稳,深得个中三昧。而且陈到的眼光很犀利,把吕虔的破绽和薄弱点看的一清二楚,出手三招,便把吕虔逼的招式散乱,大汗淋漓,左支右绌了。五招之后,夏侯尚和曹纯基本被隔离在战圈之外,插不上手了。陈到单手持枪,乌黑的枪身抖动,同时从上中下三分方位刺出三枪。吕虔双臂死死夹住马背,“当当当”用尽全力挡格开去。陈到新招又生,横扫吕虔。吕虔功力已经耗尽,来不及出招。迅捷趴在马背上,一扯缰绳,马儿嘶鸣一声,败逃而去。
陈到、曹纯、夏侯尚趁势帅军冲击曹兵。曹兵有很多是曹纯、侯尚的旧部,不耻司马懿的行径。没等动手,跪倒一片:“曹将军,我们都是被逼的,我们愿意投降。”吕虔一万人马,只带百人逃回猇亭。
司马懿大发雷霆。同时也意识到猇亭不能久留了。立即起程,沿江而下向樊口而来。他动身的时候,郭嘉在秭归得到线报,派卓膺、傅彤帅军攻占了猇亭和夷道。
自此除江夏、竟陵掌握在吴军手中。袁军基本吞并荆襄。
司马懿到了东吴受到孙权礼遇。曹丕被封为南昌侯、领尚书衔。等于是剥夺兵权成为废人。其他人却是高官厚禄了。司马懿封为吴国太傅,会稽侯,名义上是三军总司令。只恐怕吴国将领没人甩他。
吕虔、刘柱、张普、薛乔、杜袭都封列侯。编入周瑜水军。程昱为御史大夫,华歆为尚书令。只有毛玠辞官不做,黯然隐退。分明是不耻司马懿所为。
刘备和孙权达成协议,暂时借汉阳县安身。再次开始他寄人篱下的凄惨生活。先是小沛,然后徐州,而后下邳,再到豫州,而后新野,又到江夏,江陵,现在到了汉阳。也不知道能不能住的长远。真是造化弄人。惨,惨,惨。
攻占江陵、猇亭后。袁兵按照贾诩的战略,分批撤离,返回洛阳。静待孙、刘、曹之变。留下稳重的蒋义渠守襄阳,陈到和刚刚恢复体力的文聘守江陵,藏霸守麦城,赵云,徐晃回淮南。李严进驻猇亭,郭嘉驻守秭归。形成了大军虽撤,却固若金汤的局面。
从襄阳撤走的时候,顺便看望蔡夫人。温存盘桓十七八天,动身返回洛阳。其实我挺害怕的,怕把她肚子搞大了,一下子全都穿帮。
建安十六年四月,袁军返回洛阳。正是春暖花开,柳枝摇摆,香花烂漫的时节。汉献帝再次排銮驾出迎。立了这么大的功劳,总要封赏。可是赏赐什么,总不能把皇位给了他吧?最后下诏,允许晋王,设天子龙凤日月旌旗,戴天子冠冕,乘天子车辇,可以像皇帝一样出入“称警跸”,清道戒严。此时此刻虽未篡位,但已是事实上的皇帝了。
天子冠冕,前后十二串珍珠。车辇通体镶金,架六马。前后左右,设副车五辆。每次出行侍卫五千。礼乐和鸣,百官跪迎。
我仍然不满足。江山是老子一刀一枪打回来的。老子要做真天子。
正文 第二十二章平定辽东
我从甘夫人的怀里抱起女儿。持枪的大手,接触到她柔嫩的皮肤,可以感觉到她的脉搏、血流、心跳。我毫无道理的坚定地认为这就是我的亲生女儿。从鼻子、眼睛、眉毛都可以看出痕迹。那是一种血脉交融的微妙。孩子咿呀学语了,呜哩哇啦的笑眯眯的长大嘴巴看着你,两只穿着粉红色开裆裤的小腿,不停地捣腾着。小手和小脚酷似刚出笼的雪白馒头。饱满而白皙。
甘夫人说:“孩子没有名字。” 我道:“就叫,玉环吧。明日下诏,册封为晋国长公主——你来带好了。”甘夫人的脸色很安详,嘴角挂着浅浅的笑,热爱的看着我怀中的婴儿,眼中噙满泪花。甘夫人道:“文姬很爱这个孩子的,她经常来看。仇恨已经放下了。”我贴了贴孩子的笑脸,点头道:“那就好,那就好。”
夜晚,我看望曹节。曹节很冷淡。只微微的扬起头,光洁的下巴动了一下,终究是没开口。烛光映在她的脸上、白纱上,全身凝滞一种冷艳绝伦的神韵。
我走过来,蹲在她身边,轻声说:“夫人——曹丞相他——”曹节很茫然,很失措的看着我。显然,晋王府的保密工作很到位。
“我爹爹,他怎样,怎样了?”曹节失神问道:“出事了是不是。”右手五根纤细的手指,攥紧我的手臂,攥的嘎嘎作响。我能听出她心脏擂响战鼓的跳动。
“曹丞相——死了。”
“啪”意料中的一个耳光,狠狠的抽在脸上。我不躲也不闪。只想让她的情绪有的放矢,能够好受一些。
曹节遭到雷击般怔在当场,身体四周都开始旋转,眼前升起一阵浓浓的黑雾,透过黑雾可以看到长江之上,浪涛滚滚,汹涌澎湃,征战一生的父亲被袁兵手中射出的无数只狂飙闪电般的箭矢,射穿、射透。身体上的血肉随着密集的箭矢而消逝。消逝在茫茫苍穹的最深处。剩下的一缕惊魂变成了江水浪花中的一点泡沫。澎湃的激流才是他的归宿,才能容纳一个英雄的魂魄。
曹节丧失了时空的概念,一把将我搂在怀里,嚎啕道:“老天,我是该哭,还是该笑啊。我的丈夫打了胜仗,成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晋王。我该笑。可我的父亲却成了晋王王座下的垫脚石,老天,你教教我,我该哭,还是该笑——呜呜呜呜。”
我无话可说,只希望打在我脸上的耳光能多一点。这是历史的错,不应该算在曹节头上。她是无辜的。
曹节挣脱了我的怀抱,转而扑倒了矮几上的檀香炉,纤长的双臂从左至右将桌上的杯盘碗盏横扫于地。歇斯底里的厮打抓扯身上的衣服、头发:“我贱啊,我贱,我无耻。我竟然坐在这里巴巴的盼你回来,竟然每日里为你牵肠挂肚、焚香祈祷,竟然为你沐浴熏香。可你做了什么——你杀了我的父亲——你——”曹节眼前一黑,像突然被人点了穴道,硬挺挺的向后倒去。竟然昏死。
“曹节——夫人——”我拦腰把她柔若无骨的身体抱上床榻。取出一枚银针准确的刺入人中。曹节小腹发出轻微的一声咕噜。郁结在心头的气血开始运行。她睁开眼,又闭上。拼尽全力站起来,跳下床,踉跄着奔到墙边,摘取了墙壁上的宝剑。“锵”无力的手臂拉出锋锐的剑芒,苍白的剑光让苍白的脸色更苍白。
唇抖动着,剑身抖动着。曹节一剑劈断面前的桌角,垂泪,决绝:“你我从今日起恩断情绝,我若再次对你动情,犹如此案。”
“不是,曹丞相不是我杀的。他的死,我的确要负上责任,可罪魁祸首是司马懿。夫人,你若是信我的,就放下手中剑。若是不信,我走过去,你一剑刺过来。我给你父亲填命。”我从容的迎着冰冷的剑尖走过去。用热呼呼的胸膛顶着它。
曹节凝泪的双眸,忽然收缩,清泪泉涌,凄惨道:“袁熙,我一生都毁在你的手上,我们一起死吧。下辈子你对我好一点。我还爱你。”
我把她伤害到这种程度了!
这句话比剑尖还要锋利,早已穿透我胸前的肋骨,把我的心脏割开深深地口子,口子里的热血狂喷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