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容易缓过神来,连滚带爬的跳起来:“师兄,你——”我从矮几后绕过来,一把抱住荀攸就像十几年不曾谋面的至亲骨肉一般。
荀攸两臂一撑就把我推开了,心想,你变态吧。“谁是你师兄,袁大将军认错人了。”“没认错,喊的就是你,绝对错不了。”我正色道。
荀攸失笑:“在下和大将军素未谋面,怎么就成了你的师兄呢?”张绣喝杯酒润润喉咙:“大胆狂徒,不识抬举,来呀推出去斩了。”他想给荀攸来个下马威。
荀攸根本就不吃这套,冷笑道:“虎狼之邦,禽兽之国,看来荀攸来错了——”说着转身就走。
贾诩突然站起来道:“公达慢行,还认得故人否?”荀攸斜着眼看他,心想你还有脸跟我说话;“非故人也,汝乃是董卓余孽,为董贼做了不少的坏事,贾文和对吧。”荀攸平生最恨董卓,故而骂之。贾诩道:“董贼已经伏诛,贾诩当年实属无奈,还望见谅,然公达今日所来,不知所为何事。我家主公和公达的确有师兄弟之情。公达怎么忘了令叔荀彧是我家主公的授业恩师吗?”【鲜花,哈哈,在呼吁一下鲜花支持,多谢啦】
荀彧心想,哪能忘了,没这层关系,今天我还不来呢。
我心里纳闷,荀攸找我作甚,不成是为劝降而来,曹操太天真了吧。
“来呀,给先生设软垫,先生请上座。”
李典心想,以前也是同事,既然被擒,就应互相照应,便起身道:“公达,你坐我这里吧。”荀攸一看就知道李典投降了,心中暗自叹气。李典站在一旁,就像荀攸的护法。
荀攸也不开口,坐下后就是一顿猛吃猛喝,连头都不抬。周仓受不了了,厉声问道:“我说荀攸,你到底来干什么的,别是曹操不管你饭吃,你跑着混吃混合来了吧。”荀攸:“正是。”
周仓差点把鼻子气歪,狗熊一样的身子,快速弹起来:“你这小子,是否找打,我——”“不得无礼,退下。”我挥手呵斥周仓。周仓瞪了荀攸两眼才退下去。
我转过脸连忙陪笑;“既然是荀彧老师的内侄,也就是袁熙的师兄。师兄这次来有何要事?”
荀攸冷冷道:“特来救大将军性命。”
我心里不屑,看来真是劝降的。文丑冷着面孔道:“我家主公有何危机,需要先生大老远的跑来搭救。”荀攸道:“这位是文丑将军吧?久仰久仰,你家主公已经危在旦夕、危如累卵,难道你就一点不知道吗?”
文丑微怒道:“我看阁下是危言耸听唯恐天下不乱吧?”徐庶道:“素闻公达乃曹操身边的一流谋士,何出此胡言妄语,你意欲何为,莫非是来劝降?”
徐庶把话给挑明了,大家也就不用胡乱猜度了,都等着听荀攸回话呢。荀攸不慌不忙道:“徐元直号称南阳名士,备受司马徽庞德公等大贤推崇,却不料也是无谋之辈。”
徐庶笑道:“公此话怎讲?”
荀攸翻白眼道:“元直熟知兵法,岂不知劝降必须要在强兵强势的情况下才有可为,曹丞相也是善于用兵之人,怎么会于此时派人来劝降?”
徐庶恍然,心想我说曹操也不可能如此愚蠢。“那公此来莫非游山玩水,迷失路径乎?”
荀攸心里那个气啊,徐庶分明是损他,有这么大的人迷路到军营里来的吗?
“非也——”
贾诩和徐庶相对一笑,用羽扇一指;“原来公达是来投诚的。”荀攸笑而不语。我心里纳闷,荀攸对曹操一向忠心,而且备受重用,怎么好好的要投降,莫非是诈降计!连徐庶都疑惑不解,厉声戟指:“荀公达来诈降也?主公可速推出斩首。”我点头道:“来人,将此诈降之人,推出去乱刀砍死。”贾诩半闭着眼睛,摇着羽扇也不表态,所有的武将都不反对,眼看亲兵进来拉着荀攸出去,荀攸扯着嗓子喊道:“荀攸死不足惜,只怕大将军要失去统一北方,亲王救汉的大好良机了。”贾诩眯缝的眼睛突然睁开来,喝令:“慢。”转过头道:“主公,可听此人有何言语,若是一派胡言疯疯癫癫再斩不迟。”
“好,就念在恩师份上,给你一次机会。”我纯粹配合徐庶演戏,三国演义上有很多这样的桥段,是临阵投诚必走的过程。
过程走完了,荀攸也耍够了,才把来意说出来,依然是大大咧咧狂放不羁,接近竹林七贤的境界了,魏晋南北朝三国时代的大儒一般都这德行。一个字,就是——狂。
荀攸拉这个脸,撇这个嘴,就像我欠他几十两银子没还,过来讨债的,其实是他有事要求我。原来三国时代求人的是大爷,这倒是和前生欠钱的是大爷,有异曲同工之妙!!
荀攸板着猪腰子脸,傲然道;“大将军和曹操相持于官渡,可有必胜的把握。”我心道,必败的把握老子倒是有,必胜的有些欠缺!!
“没有。”
“然大将军军粮充足,可与之久战?”
“这个——坦白说,也并不充足,不过尚可支撑半年——”
荀攸拔腿就走。贾诩急忙拉住劝道:“公达,你这脾气太大了,主公还没说完嘛!”贾诩冲我挤眼,我咳嗽道:“记错了,抱歉,这是两个月前的账目了,还够四个月的用度。”荀攸叹道:“既然没有诚意,不用谈了。”“慢着慢着,刚才本将军仔细想了一下,这次记清楚了,是两个月,还有两个月的粮食。”
荀攸停下脚步,冷笑道:“然则两个月后,大将军打算吃什么,吃马肉,还是人肉?”
徐庶急道:“公达有话不妨直说,何必拐弯抹角的呢。”我心想,这荀攸莫非真的投降,太奇怪了,他凭什么背叛曹操?躬身施礼道:“先生若有破敌之计,就请教我,袁熙以后必定厚待先生。”
荀攸道:“为何不去偷袭粮仓?”
帅帐中又恢复了荀攸刚进来时的寂静。我心想,这荀攸到底是什么意思,别是和曹操有什么阴谋要请君入瓮吧!
贾诩去抢先问道:“曹操的粮仓在那里?”荀攸道:“离此五十里外的中牟县。”
徐庶急道;“何人把守?有多少兵驻守?”
荀攸道:“张辽、路昭把守,马步兵总共两万万,曹丞相还派了曹洪帅五千骑兵在官渡通往中牟的大路上来回巡视策应,防止有人打粮仓的主意。”
我纳闷道:“曹操一生行军惯于断人粮道,自己的粮仓重地怎会不派大军守御,两万人马,似乎太少了吧。”
荀攸道;“假如派大队人马前去保护,贵军潜伏在营中的细作,就会生出警觉。这是曹操的计策,他料定大将军你找不到他粮仓所在,所以才敢如此行事。在者,张辽,曹洪乃国家名将,都有万夫不当之勇,手下兵卒又都是身经百战的精锐,两万人足以破敌十万。有什么好担心的。”
我叹道:“可是曹操怎么也没有想到,先生会——”
张郃一直没开口,突然中间插了一句:“从这里到中牟要绕过曹兵防地,成功了,自不必说,如果失败,必定被敌兵切断后路,不玉石俱焚全军覆没才怪呢。”
荀攸眉头一皱,眼睛四周的皱纹凸显出来;“行军打仗本来就是险中求胜,如此贪生怕死,当兵干什么?”
一句话把张郃揶揄的脸腾下子红了。
我坐回到座位上,沉声问道:“先生为曹操倚重的心腹,今日为何反来投敌,这样似乎不太厚道吧。”
荀攸从怀中掏出一卷丝绸,左手举过头顶;“大将军可认得此衣带诏否?”
“衣带诏——”
“怎么你也有衣带诏?”
“真的还是假的——”
帅帐中一片哗然。荀攸将诏书呈上,我展开一看,欣喜若狂,这真的是衣带诏,是汉献帝的笔迹。
贾诩是所有人中最熟悉皇帝的,持怀疑态度过来仔细观瞧后,吸了口气;“的确是陛下手书的诏谕。”
荀攸面露悲愤:“在下虽然跟随曹操,但一心想要效忠的却是大汉皇帝。本来以为曹操是匡扶汉室的大英雄,却没想到却是个欺凌主上的大奸雄。荀攸还不自知。其实当日王子服等人受衣带诏诛杀曹贼,荀攸也有参予,只是为了便于行事,作为内应,没有在诏书上签名。这次出征,为了乘机起事,攸特意入宫请陛下手书此诏。董卓年间,在下曾经做过黄门侍郎,后来还因为企图谋杀董贼而获罪,陛下向来知道我的忠心,所以并不怀疑,书写诏书。并说大将军乃是忠义之士,向我提及,多年前北邙山救驾之情,嘱咐我一定要协助大将军击败曹贼,建立万世功勋。难道大将军还信不过荀攸吗?”
坦白说,我的确是信不过他,三国演义上写的很明白,荀攸对曹操非常忠贞,怎么会参予到所谓的衣带诏事件里去。
我正思索,忽听贾诩叫了一声:“好,好,真乃天亡曹贼!荀攸为了江山社稷干冒奇险,请受贾诩一拜。”
荀攸急忙拉着贾诩的手,颤声道:“曹贼欺凌陛下,人神共愤,这是荀攸分内的事,实在不敢居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