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驰电掣般的来到神武门,丢下自行车,一道烟冲了进去。动作太快,守门侍卫竟没看清是谁,大喝着架起枪,却听一个粗犷声音喝道:“都***滚开!”接着一个人影飞奔过来,一把
然,道:“太后在寝宫,快随我来!”
定睛一看,这人身高马大,一部络腮胡须,正是御前侍卫统领梅良甫。萧然经过这一路疾奔,只觉得眼前金星飞舞,太阳穴突突乱跳,抓着梅良甫胳膊,张着嘴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梅良甫道:“我知道,你要问太后,是不是?”
萧然拼命点头,眼泪刷的就流了下来。梅良甫咬咬牙,道:“再快些,或许能赶上见最后一面!”
萧然先是一呆,猛的推开梅良甫,撒腿望前跑,不提防脚下一软,竟从台阶上骨碌碌的滚了下去。梅良甫飞步抢上前,抓起萧然负在背上,拽开大步,一道烟的朝钟粹宫奔去。
钟粹宫门前,除了一队荷枪实弹地侍卫,还有陈胜文领着一帮敬事房的太监在听差,一个个都急得热锅上的蚂蚁一样。陈胜文眼尖,老远就看到梅良甫背着个人奔来,一猜便是萧然,连忙朝侍卫、太监们低喝道:“快让路,快让路!”
梅良甫径直奔到门前,却不敢再望里闯,将萧然放下。恰好安德海从里面出来,忙跟陈胜文一边一个扶住,萧然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猛的推开二人,撒开双腿奔进宫门。
穿过回廊,只见嫔、婉嫔、荣贵人等一帮妃嫔都远远的站在廊下。张文亮抱着小皇帝载淳,一手牵着大公主,正焦急地望门口张望,看到萧然,不禁轻轻的“啊”了一声,连连冲门口努嘴。载淳立刻乍开两只手,哭叫道:“要小三子抱!要小三子抱!”
萧然这时哪里顾得上他,也来不及跟众妃嫔请安,三步并作两步朝门口冲去,不料门里正走出一个人来,咕咚撞了个满怀。
萧然被撞的一屁股坐倒在地,里面那人连忙将他扶起,道:“小三子,你,你……”萧然一看,正是宝禄,两个眼睛哭的通红,忙一把拉住,道:“快,快扶我进去!”
宝禄一低头,低声哽咽着道:“小三子,摘缨子吧!”
“你,你说什么?!不、不可能的……”
哇的一声,侯在廊下的妃嫔们顿时嚎啕大哭起来。萧然如遭雷击,脑子里一片空白。摘掉帽子上的红缨,就表示有国丧,难道眉已经……“不会地,你骗我。哈哈,你一定是骗我!”萧然推开宝禄,跌跌撞撞的抢进门去,扑到卧房,只见榻前跪着两个人,一个是丽妃彦琳,一个却是被打入冷宫的兰儿,正相扶着呜咽落泪。
顺着她们的目光看去,只见锦榻上躺一个人,身铺锦被,脸上盖着一块紫色罗帕。如云般地秀发从枕边倾泻下来,像是在安静的熟睡。霎时间萧然只觉得天旋地转,咕咚一声撞到了门板上。
兰儿跟彦琳闻声回过头来,看到萧然软软瘫倒,也来不及擦眼泪,连忙过来扶起。萧然看看彦琳,又看看兰儿,笑道:“骗我,你们一定是骗我的对不对?姐姐说好要等我回来的,怎么会丢下我就走了呢?哈哈,你们都骗我。”
彦琳心头一阵刺痛,忍不住哇的哭出声来。兰儿强忍泪水,泣声道:“萧然,太后,太后她……已经殡天了!”
萧然茫然摇头,反反复复的叨咕着:“不会的。怎么会呢?哈哈,骗人,一定是骗人的!”忽然手舞足蹈,放声大笑。兰儿看他两眼发直,脸上笑容也是痴痴呆呆,心中大骇,狠狠心一巴掌抽在他脸上,喝道:“萧然!姐姐已经死了,你清醒一点!”
萧然给她这一吓,不禁呆了一呆,接着眼泪就慢慢流了下来,喃喃道:“死了?死了……”忽然想起了什么,双手在怀里乱摸,语无伦次的道:“不,这不是真的。姐姐怎么会死?你们等等,我,我有药,灵丹妙药,可以起死回生!真的!药呢?我的药呢?啊,在这里!”
从怀中摸出那个羊脂玉的药瓶,手腕一抖,掉落在地摔做粉碎。里面滚出一个赤红色龙眼大小的药丸,一股香辛之气登时飘散出来。萧然抓起药丸,道:“救的活的,一定救的活的!”挣开彦琳跟兰儿,一头扑到榻前。
去罗帕,露出一张清丽而略显消瘦的脸庞。凝白如。|肤,虽然未施脂粉,却依然精致如画,难掩国色天香的姿容。淡淡的眉毛弯如新月,一双美目微微张开一线,细密柔长的睫毛,却遮不住里面漆黑的眸子,似乎想努力的最后看一眼这个留恋的世界。
抑或,是在最后的弥留之中,期待着某个人能够出现在她的视线……
晶莹的泪滴一颗颗滴落在她吹弹得破的俏脸上,萧然的心里仿佛给刀子一寸寸的割过。轻轻摩挲着她的脸颊,手掌依然能感觉到她的体温,然而就只差这么一步,真的要天人永隔了么?
从咸丰寝宫初见,一直到坤宁宫,承德行宫,回銮……往日的种种缠绵,这时都化成了一幅幅剪影,在泪眼中依稀闪过。那张温柔美丽的脸庞,或颦或笑,或妩媚或娇憨,一一浮现,却又转眼消逝……
“姐姐,你睁开眼看看,我是小三子啊!看我一眼,就一眼,好么?姐姐,我,我来了……”
呢喃的话语,眉却再也听不到了,掌中的温度也一点一点的变冷。也许,这真的是永久的诀别?
不,你不会死!你不能死!萧然抬手擦去脸上的泪水,捏开眉的嘴巴,小心翼翼的将药丸送入她口中。但是此刻的眉已经无法吞咽了,萧然扶起她的身子,抬起下颌,用力敲打着她地后背。
“吞下去。吞下去!你给我吞下去!……”
带着哭腔的声音,不忍卒听。彦琳跟兰儿想要劝阻,但一开口已是泣不成声。然而就在这时……
咕噜!
一声奇怪的声响,虽然很轻,但是跟房间里的气氛明显有些不一致。萧然猛的停下了手,然后是兰儿。彦琳,三个人的目光刷地落在了眉的身上。
“药丸……?”
萧然捏开彦琳的嘴巴,里面空空如也。呆了一呆,他又不放心的凑上嘴巴,把舌头探了进去,细心的翻动了一遍,只有淡淡的甘香之气,但是药丸竟真的不见了!
“吞、吞下去了?!”
三个人无比震惊。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活像三个蹩脚的木偶,都不会动了。还是兰儿第一个反应过来,叫道:“太医!吴院史!……咦,吴院史人呢?”看看吴敏德并不在房中,顾不得再去叫人,连忙冲上来扶住眉,攥拳头在她背上拼命地敲打。萧然也啊的吐出一口气来,急忙示意兰儿停手。伸手摸在眉脖颈动脉上,屏住了呼吸。
窗外仍然是惊天动地的哭声,屋子里三个人,却已经充耳不闻了。萧然全身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三根手指上。
颤动!指尖突然传来一下极轻微的感觉,就像一根极其细微的丝线,轻轻的抖动了一下。萧然的心也跟着猛的一跳。但是他不能判断出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回手在衣袖上擦去汗水,重新搭住动脉。耳朵贴在眉地左胸口,死死憋住气。
砰!
一声若有若无的心跳响起,萧然明显感觉到指尖同时又传来了那丝轻微的颤动!心跳骤停?!假死?!萧然猛的跳了起来:“快找回春堂李景畴!!!”
“哦,回春堂!”彦琳陡然惊醒,回头就跑,慌乱中没来得及辨明方向。咚的一声撞到了门板上。亏得宝禄耳朵尖,听到萧然的喊声闯了进来,彦琳连忙命他火急去回春堂找大夫。宝禄楞了足有十几秒钟,猛地哇呀一声大叫。针扎屁股一样蹦起来就跑。
萧然这时已无暇他顾,有限的医学常识告诉他,心跳骤停后循环停止,呼吸也就停止。由于脑细胞对缺血、缺氧最为敏感,一般超过几分钟就可能发生不可逆的损害,超过10分钟,则可能发生脑死是他并不知道眉到底心跳停止了多长时间,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马上进行人工呼吸、心前区叩击和胸外按压急救!
唰!一把撕开眉的衣襟,同时嘴巴冲着眉檀口凑了过去……
啪!兰儿抬手就是一巴掌,怒道:“这个时候你还有心思轻薄!!!”
“##%……”
萧然来不及解释那么多,猛吸一口气,飞快的朝眉口中度去。彦琳看出了一点门道,忙拉住兰儿道:“小三子很
怪的点子,你让他试试!”
呼吸,叩击,按压;呼吸,叩击,按压……
呼~~!
眉喉头一阵颤动,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萧然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
李景畴快马加鞭的赶到了。绝顶巧妙的金针刺喉之法,加上九转还阳丹神奇的药力,眉呼吸很快就平稳顺畅了。萧然、兰儿、彦琳三个喜极而泣,搂成一团又是哭又是笑,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李景畴收了金针,细细替眉诊了一回脉,尽管一时半会儿地还不能醒转,但是性命已无大碍。
问了宝禄,才知道原来眉已经停止了呼吸跟脉搏,楞是让萧然在鬼门关里把她给拉了回来。李景畴顿时对萧然佩服的五体投地,要知道当时的医学界还根本没有心跳骤停的概念,那个太医院院史吴敏德,也正是因为眉脉象消失,才判断太后殡天的。
……对了,吴敏德!萧然猛的跳了起来,喝道:“这个狗娘养的在哪里?!”
里里外外的找了一圈儿,也不见吴敏德的人影儿。还是一个守门侍卫壮着胆子道:“刚才乱哄哄的时候,我看见他连药箱子也没背,奔神武门那边去了……”
“靠!”萧然抬手就是一巴掌,怒道:“废物,为什么不拦住他?”
那侍卫委屈的道:“他是太医院院史,有出入内院的权利,怎么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