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的刺刀尖嗤的一声又钻了进去,鲜血顿时像被拧开的花洒一样从刀手的胸膛里不断的喷洒出来,热烘烘的溅了萧然一脸。他吓得一动也不敢动,只见那刀手歪歪斜斜的翻到了一边,身后现出一个苗条的身影,正是林清儿。
雨水打湿了她宽大的作训服,这时贴在身上,本就略显消瘦的身子也就越发单薄。但是钢枪在手,让这个单薄的女孩焕发出一种别样的气势。端地是英姿飒爽。
“喂,还不赶紧起来?我们去找雪瑶妹妹!”林清儿一抹脸上的雨水,抓着萧然的衣领把他提了起来。
“呃,找谁?”
“你傻啦?当然是雪瑶妹……路姑娘!”林清儿一时有些羞恼,使劲推了萧然一把:“废什么话,还不快去!”
又有几名叛军左右一齐杀了过来。林清儿浑然不惧。手中的钢枪舞动如风,闪亮的刺刀灵蛇一般,只一个照面,便洞穿了一名士兵的肩胛。不出两三合,刺刀一搅,搅落了另一个人地缨枪,顺势一刀直刺入肋下。这三棱刺刀虽然造成的伤口很小,却能迅速流光伤者的血液。这么一刀下去,怕是神仙也救不活了。
有了这位女侠做保镖,萧然心里踏实多了。正要挨个营帐去翻雪瑶,忽然大营外传来一阵人喊马嘶,脚步声乱糟糟的,似乎有许多人正涌过来。萧然一愣,这时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枪炮声已经停了,心里猛的就是一沉:下这么大的雨,清军的鸟枪跟火炮根本不能发射,看来两军已经罢战。叛军这是要回营了!
***,这鬼老天!一个初春地时节,怎么会有这么大的雨?萧然又气又急,无奈之下,连忙命弟兄们撤退。这时守营的叛军已经被吓破了胆,哪敢来追?正门看来是出不去了。几个兄弟摸出手雷,一齐向营栅扔了过去。轰、轰几声巨响,木栅被炸的东倒西歪。刘涛带着人迅速冲了出去,一回头,又不见了花和尚。
众人气急败坏,连忙折回来寻找,雨幕中已经隐隐能看见无数影影绰绰的叛军了。正着急得火上房,却看旁边一座大帐连顶儿掀了起来。花和尚带着四五个兄弟,正把龟缩在里面的一堆兵士砍瓜切菜一样的乱剁。士兵们哭爹喊娘,但当不得这几个煞星凶猛,抱头鼠窜。随着不断的有人倒下去。地上的血水流淌的跟小溪一样。
恰有一个年老地士兵慌不择路,跌跌撞撞的跑了过来,被刘涛劈胸抓住。萧然一瞧这人的模样,顿时吃了一惊,失口叫道:“荀敬!!!”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他的老熟人,官至从三品的都察院行走荀敬。这厮虽然狡诈有余,但到底是个文官,当不得战场上的厮杀,这时正穿了士兵地衣服,猫在帐子里不敢吭声。要说这花和尚也真是个副将,无巧不巧的钻到了他的营帐里,竟将他撵兔子一样的赶了出来。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萧然抬手一拳重重打在荀敬脸上,接着一把过他辫子,大喝道:“我老婆呢?我老婆呢?!”
荀敬根本不知道这支部队的来头,萧然脸上又涂了油彩(京剧油彩,雨水是冲不掉的),仔细的瞧了一回,这才认出是萧然,失声道:“萧……老弟,你,你是人是鬼?”刘涛噌的抽出猎刀,架在他脖子上轻轻一拖,一串血珠子顿时冒了出来。荀敬又痛又怕,声儿都变了,连连嘶叫道:“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都、都是瑞林这王、王八蛋,路姑娘在,在他手里!饶命!”
回营地叛军这时也发现了萧然等人,立即调转了刀枪,蜂拥杀来。萧然情知这百十号弟兄万万抵挡不住,狠狠一跺脚,命令撤退。花和尚听说抓到条大鱼,兴奋异常,拦腰将荀敬抗在肩上,乐不可支。刘涛带人一通手雷阻住追兵,掩护众人迅速撤出大营,只剩下一地的尸体倒在暗红色的血水中,狼藉一片。
雨越下越大,萧然带着弟
程通合兵一处,向东北方向潜入一座山谷。大雨一泞,众人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泥水里,苦不堪言。更要命的是这春季的雨刺骨寒冷,众人早都浑身湿透了,冻得直打哆嗦。
顺山谷一路向下,恰有一条小溪蜿蜒流过。溪流左边紧邻十数丈高的石子,走了不久,就看到并排的两个洞穴。这一发现令人惊喜非常,不用萧然吩咐,弟兄们已经一窝蜂的奔了过去。趟过没膝的溪水到对面一瞧,才发现这根本谈不上什么洞穴,只不过是比较宽大的石缝罢了。其中一个还从山上往下哗哗的淌水,简直就是一座小型瀑布。根本不能待。
剩下那个,好歹地也能避一避雨。石缝不是很宽,但纵深很长。萧然带着大伙钻了进去,这一百多兄弟挤的前胸贴后背,不过这样倒暖和了不少。再望里面去就是积水了,无法涉足。
“他娘的。谁见过春天下这么大的雨?”弟兄们一个个气得直骂娘。也是,端午还没到,按说在北方下这么大的暴雨,委实罕见。洞外雨声还在轰轰的响着,瞧这架势再有一个半个时辰,怕也未必能停。
萧然这时什么都顾不得了,两个眼珠子通红,死死地盯着荀敬。他现在这幅尊容。辫子散乱,涂着油彩的脸上混着泥水和雨水,还沾着斑斑点点的血迹。嘴角不住的抽搐,目露凶光,原本英俊的模样变得说不出的恐怖狰狞。荀敬本来胆子就不大,一瞧见这幅表情,再加上一大帮凶神恶煞一样的兄弟,哪还说得出话来?一时吓得面无人色,上下牙关格格打颤,语无伦次的道:“放过我。萧老弟,不关我事啊!我是被这些王八蛋抓到这里地,我什么都不知道!瑞林,都是瑞林干的!”
“放你妈的狗臭屁!”马超这时一瘸一拐的挤了过来,抬手就是一拳,“老东西。那天抓我跟路姑娘的时候,不是嚣张的很么?还敢抵赖?”
荀敬一看马超,顿时做声不得。这一回是无论如何也赖不过去了,只好战战兢兢的把前后经过招了一遍。
这一番口供跟马超说的基本一致,那么现在雪瑶还在瑞林手上,可以确定无疑。萧然又追问了一些细节,雪瑶怀孕的事,因为月数少还没有显怀。所以瑞林并不知道。大概是这阵子加急赶路,也没怎么过分的难为她,至少没有遭到虐待跟毒打,这让萧然稍稍松了口气。不过孕妇在怀孕早期受到惊吓是很容易流产地。萧然又是担心,又是难过,心中的痛苦无以名状。一想起雪瑶娘俩的遭遇,就恨不得活活的把荀敬掐死。
“这个老王八,一刀宰了算了!”花和尚掉过刺刀,高高举了起来。荀敬嘴唇都吓青了,大叫救命。
“不,让他多活一时!”萧然抬手止住。这个时候不能意气用事,荀敬作为恭王的心腹,留着他大有用处。
问了一些关于恭王的事情,这个时候荀敬就不像刚才招地那么痛快了,尽管刀架在脖子上,也还是支支吾吾的闪烁其词。萧然现在对这事的心思倒也不大,脑子里装的全是雪瑶跟孩子,当即命人把他捆起来拖过一旁,严加看管。
这时萧然,心里懊恼无限。这一场雨来的太不是时候了,如果判断的没错,刚才雪瑶应该就在大营里,已经是近在咫尺、眼看唾手可得,谁知却被这该死的暴雨给搅的一团糟。唉,难道这就是天意?
头顶地石缝不断有水倾泻下来,泼洒在石壁上,发出哗哗的响声。水珠溅在脸上、身上,比淋雨也差不了多少。大伙只好望一侧靠拢,这样一来,本来就狭窄的石缝显得更拥挤了。萧然往后退了一步,正撞在一个软绵绵的身子上,回头一看,却是林清儿,紧紧地贴着石壁,头也不敢抬。雨水湿透了衣服,此刻都粘在身上,苗条的身子显得凹凸有致。
一个大姑娘挤在一堆老爷们中间,自然是尴尬无比。林清儿吓的一动也不敢动,瑟瑟的缩在萧然身后。萧然这时哪有心思占便宜,但是被人拥的不由自主的望后靠,只觉得两团软绵绵的东西紧贴在背上,不禁有些心慌。刚想躲到一旁,忽然林清儿手臂伸了过来,死死的抓着他的胳膊不肯松开。萧然心通通一阵乱跳,但随即也就明白了,这丫头是怕自己躲开,别的弟兄可就趁机占了大便宜了。
连立足之地都没有,可也就顾不得男女授受不亲了。萧然尽管觉得尴尬,可是也只能任由一个美女紧紧的搂在怀里。忍不住有些郁闷:唉,这样的事情怎么总让我摊上?对于我这样一个纯洁的人来说,是不是太难为我了?……
♂ 第7卷 绝地反击 ♀
→第070章 - 转机←
这么大的雨,势必会造成山洪爆发,石缝又靠近溪水,这一点要是搁在平时,萧然一定能预料到。但是突如其来的一些事情让他一时晕了头,竟然犯了一个再低级不过的错误。这一时的疏忽不单断送了三个兄弟的性命,连荀敬这张原本可以牢牢掌握在手里的王牌也丢掉了。这时的萧然,真的是死的心都有了。
自打重生一直到现在,萧然虽然也遭受过比较大的波折,但凭着自己的机智果敢,每每都能化险为夷、甚至是因祸得福。这甚至在某种程度上给他造成了一种错觉,认为冥冥之中自有安排,运气一定是站在他这一边的。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天算人算都算得一团糟,这一连串的打击,让他心理上根本无法承受。
花和尚本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家伙,这时瞧见萧然竟然吐了血,着实吓得够呛,话都说不利索了。死死的把萧然抱住,生怕他一时想不开。另几位兄弟有会水的,好歹游到对面把马超两人救了回来。这时的马超跟伤号正躲在一块略微突起的石头上,洪水还在不断的上涨,已经快没脚背了。估计他们要是再晚来一会,这两人也要交代在这里。
失魂落魄的回到程通那边,萧然一屁股做在泥水地里,目光呆滞,一言不发。林清儿瞧见这个模样,连忙跑过来抓着他手,还没等说话,眼泪已经一串串地掉了下来。
花和尚将来龙去脉说了一遍。众人也都面面相觑,半晌做声不得。
雨终于彻底停了下来。一阵阵的凉风吹过,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打着寒战。萧然更是瑟瑟的抖个不停,林清儿用手试了试他额头,滚烫滚烫的。而除了萧然,弟兄们中间也有为数不少的人发起烧来。尤其是那几个伤号,不单烧得厉害,伤口也开始红肿,十有八九要发炎。一时战斗力锐减,恐怕很难再去劫营了,程通命令一个班地炮手和几名狙击手留下阻击敌人,发现出来侦查的游击小队就开炮吓回去;其余的人翻过山梁,那边有一片杂树林子。勉强可以让大家休息。
到处都是湿漉漉的,身上,地上,包括头上的树叶也在不停的往下滴着水珠。这支特种部队由于组建时间较短,除了特长性训练之外,来不及进行更多的体力跟耐力方面的训练,包括野外生存也只是靠着萧然地口头说教。这一回倒算是真真正正的野外生存了,只是面临如此窘境,又有几个人能生存得下去?
程通这时肩负起了副队长的职责,安排了岗哨。并派出一个班的弟兄,严密监视叛军大营。其余的弟兄们就地休息,几个人为一组,抱在一起互相用体温取暖。
萧然的情绪低落,直接影响到的是弟兄们的士气。大家这时也都垂头丧气,有的弟兄已经开始偷偷的抱怨了。
程通能够做地。也只有不停的给大伙鼓劲。忽然刘涛拉了拉他衣袖,把他叫到一边,犹豫了好半天才压低声道:“大人现在都已经这个样子了,再在这里坚持,我看兄弟们怕是顶不住。队副,你说咱们是不是先撤回去?”
“撤?你想撤到哪里去?”程通不悦的道,“这个时候正是关键,能不能救出夫人。就看咱们是否能挺过这一时了。弟兄们发些牢骚情有可原,但是你作为小队长,怎么也带头说这样的话?”
刘涛脸一热,但是天黑也不怕人瞧见。嘴里冷笑着道:“我可不是为了我自己!你瞧瞧这一帮子弟兄。都折腾成什么样子了?再这样下去,只怕没让敌人的枪弹打死,倒先饿死、冻死了。到那时别说救夫人了,只怕咱们这帮弟兄能不能保住,也难说的很!”
“你!”程通火气顿时冒了出来,可是刘涛说地话又确实有道理,一时不知该如何反驳。稍稍冷静了一下,才道:“说要救夫人的时候,我看你喊的比谁都欢,现在遇到点困难,就马上临阵退缩,算什么爷们?咱弟兄们可是歃过血、发过誓的,有福同享,有难同当,难道就眼看着大人妻离子散?你这算是哪门子兄弟!”
“你说我不够兄弟么?”刘涛也来了火,拍着胸脯道,“从碾子山到现在,哪一仗我逃过半步,哪一仗我不是冲在最前头?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不假,但是白白送死,看着火坑还往里跳,这样就算是兄弟么?我刘涛也不是孬种,要是真能救出夫人,我第一个冲上去;但是现在这个情形,倒要请教程大哥、程队副,你给弟兄们指条路,怎样才能救出夫人?”
两人各不相让,你一言我一语的吵了起来。声音越来越大,周围的弟兄也都围了过去,有的人支持程通,有的人却站在刘涛那一边。眼看场面越来越混乱,程通已经有些压不住了,忽然一个魁梧地身影从人群里冲了过去,一手提着刘涛的衣领,一手抓着腰带,扑通一声掼了个倒栽葱。黑夜之中,只见这汉子铁塔一般威风凛凛,一脚踏住刘涛,一手指着众人道:“你们这厮们都闭了鸟嘴!哪个不服,就来跟和尚练一趟,打得赢我这对拳头,是去是留,我绝不说半个不字。怎样,哪个是爷们的,过来较量较量?”
这人正是花和尚,壮得跟头牛一样,功夫甚至跟段兴年有得一拼。这时见他拉开架势,谁敢上前?花和尚拍着脖子道:“上回劫营,我带累了不少弟兄,本来该着是个死罪。和尚也绝不是贪生怕死的人,到现在还留着这颗脑袋,就是为了要救出夫人。只要趁了这个心愿,不用别人动手,我他娘自己砍了脑袋去!但是在这之前。谁要是再敢放半个屁,那就是跟我和尚作对!”
众默默无言。程通连忙道:“散了散了,都回去休息。起码在明天大人发话之前,谁也不许说一个走字。否则地话,就别怪我老程脸黑了!”
刘涛这一跤被摔了个正,半天才挣扎起来。指着花和尚道:“好,和尚,我记得你!咱们走着瞧!”
一场风波就算是这样过去了,程通心里仍觉得不安,想私下里找刘涛去聊一聊,但是刘涛只是忿忿的不理不睬。众弟兄也都不在说什么,但想起现在的处境,心里都觉得憋闷。
此时的萧然。正坐在树林深处。静夜之中弟兄们的这些话远远传来,但他却充耳不闻。林清儿头一次瞧见他这幅模样,眼泪无论如何也止不住,一时又急又怕,不知如何是好。
暴雨过后,林子里也是泥泞不堪。萧然跌坐在泥
身子也越来越烫,不停的打着哆嗦。无法生火,又干爽地地儿,林清儿一咬牙。自己坐在泥水里,把萧然搂到自己的怀里,用体温去温暖他。两个人的衣服都已经湿透了,这时搂在一处,便与肌肤相亲无异。林清儿一个大姑娘家,自然是羞不自胜。可是又实在没有别的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坚持。